六祖坛经第五讲上
六祖坛经讲记第五讲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慧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过了两天,有一个童子,童子就是类似于小沙弥这样的人,在道场修行的小孩,从几岁到十几岁,都有。有这样一个童子从六祖作务的地方经过,嘴里唱诵着神秀的偈子。六祖听到了,知道这个偈子没见性。六祖虽然没有跟五祖学什么,但是他早就识得了根本。大意,就是指实相,早识大意,就是早已经开悟了。遂问童子曰:诵者何偈?童子曰:尔这獦獠不知?六祖问童子:你诵的是什么偈子?童子说:你这獦獠,怎么能知道。五祖称六祖“獦獠”,传得连童子都知道了,所以跟着一起喊獦獠。童子不知道,五祖那样称六祖,是考六祖。自己却学师父,用轻视的口气叫六祖。从这里也看出,人是很容易沾染坏毛病的,很容易轻视别人。周围有人轻视别人,自己也跟着轻视别人。童子说:“你这个南蛮子是不会知道的”大师言:世人生死事大,欲得传付衣法,令门人作偈来看。若悟大意,即付衣法为第六祖。神秀上座,于南廊壁上书无相偈,大师令人皆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童子继续说:大师说,世人生死事大,他想传付衣法,所以让门人作偈来给他看。若悟大意,即把衣钵传给他,作第六代祖师。神秀上座在南廊壁上写了无相偈。五祖让大家都诵这个偈子,说读诵此偈能免堕恶道,依此偈修,能够有大利益。慧能曰:上人,我此踏碓八个余月,未曾行到堂前。望上人引至偈前礼拜。童子引至偈前礼拜。我们看六祖和童子之间的对话,首先从称谓上就明显不一样,童子称六祖“尔这獦獠”,这是一种习惯、习气。六祖却称童子为“上人”。六祖对一个孩子也是充满着恭敬。这不是装出来的,是一种修为和习惯,六祖的心性平时一直就是这么谦卑的。虽然童子的话语之中有轻视六祖的意思,但是六祖并没有轻视这个童子,而是喊他“上人”。慧能说,我到这个地方踏碓八个多月了,一直也没到五祖堂前,希望上人能把我领到写偈子的地方,我也去礼拜。六祖这么恭敬地一讲,童子听着心里就舒服了。然后就把六祖带到了写偈子的地方。俗人和凡夫都喜欢被人恭敬、被人尊崇,只是一个称呼,他听着就开心了。一个称呼,一个态度,都可以成为度众生的手段。它能让众生心生欢喜,让人对说话的人生起信心。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待人接物,也要得懂礼貌和恭敬。比如你去问路,最起码要对别人有个尊称,不能什么称呼也不喊,来个“喂,去哪儿哪儿怎么走?”你这样讲,谁听了也不愿搭理你。但是如果有一个“大叔”、“大伯”、“大娘”,再加上个您,“大娘,请问您一样,去某个地方怎么走?”你这样说,对方就会告诉你路怎么走了。我们看世尊在经典中,经常用爱语称呼听法的人。用的最多的就是“善男子、善女人”,还有“诸姊”、“大王”、“大菩萨”、“诸比丘”等,这些称呼都是对听众的尊称,让受法者心生法喜。我们平时的一言一行,你如何待人,都是你内在修行的一种体现。可能有些人未必学佛多长时间,但就会有良好的习惯,特别善于与他人沟通。好像天生就懂得恭敬别人,就很谦卑。有些人学法很长时间了,还是有轻视别、看不起别人的习惯。修行人,有时会觉得我诵多少部经,打了多少年坐,这是功夫。其实错了,这是外在的功夫。你做这些功课,心性转过来了,变得谦卑了、柔和了,这是功夫。功课做得很多,越来越傲慢无礼,对谁都看不起,那不是功夫,那是无知。一个人谦卑才会自己舒服,让别人舒服。你总是高高在上的,总是比别人强,总想打压别人,那样的话没有人愿意跟你在一起,连说话都不愿意跟你说。做人最忌讳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本事,却总是瞧不起别人。我们还是贴着地面待着舒服,在墙头上待着不舒服。慧能曰:慧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我们都知道六祖不识字,这是坛经里六祖自己说的。六祖想必不会说谎,他没有上过学,不识字。六祖说:“慧能不识字,请上人为读。”时有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读。“别驾”是一个官职,当时有个江州别驾,叫张日用,高声替他读了偈子。慧能闻已,遂言:亦有一偈,望别驾为书。慧能听了之后,确认了墙上写的偈子就是刚才听童子念的偈子,知道这个偈子并未见性。然后他说:我也有一个偈子,希望您能够帮我写下来。别驾言:汝亦作偈?其事希有!张日用说:你也能作偈?这事太新鲜了。我们看这句话“汝亦作偈?其事希有!”明显带着一种轻蔑。你难道也能做偈?这事真是太新鲜了!是一种非常轻视的口气。慧能向别驾言: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六祖这句话说得很有智慧、很有见地。这一句话说到了太多人的病根处,就是修行不要有我慢。张日用听了,无言以对。人家说得确实有道理,只听这句话,就知道慧能不是一般人了。我们学坛经,要懂得在这些地方多反思自己的过失,多用心学祖师身上的优点。别这么快就错过去,以为这些地方没什么可学的。“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这句话非常重要。但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老修行人,都会轻视初学。这是一种普遍现象。老修行们以为自己腿子好,能打坐几个小时,能诵多少部经,会敲打唱念,有能力,就轻视那些看上去又傻又笨的人。这是修行人的大忌。“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越是那些最平常、最普通的人,往往越有大智慧。真正大成就者,有大智慧的人,都会和光同尘,不显山不露水,不会逞能,不会在人面前显示自己。有时候我坐在院子里看咱们的常住,我真的特别欣慰,特别开心。因为我看到每一个人都那么可爱,那么谦卑,那么善良。都没有心计,看上去傻傻的,但是都是善根深厚。你甚至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一点毛病。一个人简简单单,与世无争,无忧无虑,才是最大的智慧。觉得这里有这么多善良的人、可爱的人聚在一块,非常幸福。我有时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但看到但咱这个地方的天空总是那么蓝,墙外的小溪清澈、野花遍地,没有一点的染污,这个地方没有工业,没有污染,空气清新,民风淳朴,就相信一定是大家的心共同感召的,才会来这个地方。有句话叫“福人居福地”。有时候到地里,看到当地的村民,就对他们讲:“大叔,能摘个萝卜吗?”“摘吧。”他们笑着回应,很少看到他们生气。大智慧的人不一定聪明,但是他们很快乐,简单、纯粹,没有烦恼。“上上人有没意智。”为什么上上人有没意智呢?因为上上人被人恭敬尊重惯了,他很难虚心向别人求道、问法,他的条件太优越了,福报太大,他会自恃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很难把心伏下来去学法、去求道。比如《灯录》里记载,像韩愈啊,李翱啊,苏轼啊,陈操啊,这些都是名人,都是身居官职,在世间有很大名气,也都才华出众。他们去山上拜访禅师,一开始全带着轻视的心,带着傲气去的,根本看不起禅师。但是因为禅师有大智慧,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折服。“上上人”表现在财富、才华,世间的世智辩聪、地位、相貌、官职等方面。因为这些人确实聪明,确实有福报,也确实有能力被世人认可,所以他们很容易翘尾巴。可是佛法是解脱之道,它与世间的智慧正好相反,它不突出自我,不求名求利,只是简单淡泊,无欲无求。上上人容易沉迷在享受上、虚荣上、被人捧着的虚名上,所以心智被蒙蔽了,很难有上上智。“没意智”就是指自己的心被意识淹没了,被自己的才华、优势障蔽了。好在我们生来都是下下人,既没学问,也没才华,也不富有,也没身份,我们正好学法。一讲起这个,我还是挺难过的,以前我特别想考上大学,特别想找到一个好工作,想出人头地,也想在这个世间有所作为,被人看得起。但是处处碰壁,处处失败,最后不得不成了一个失意的人、失败的人。咱们在座的也差不多都在世间受过挫折,经历过各种痛苦、烦恼、种种的打击,然后心逐渐地死下来了,才回归到佛门。很多人都感同身受,是不是?所谓贫穷布施难,富贵学道难。生活过得越舒适、家境越好,尤其有个好老公,好媳妇,好儿子,好父母,这个小安乐窝就把你困住了,你就很难出来。你不知道乐后边有苦等着,世事无常。大家在一块聚会的时候,享受家庭的温馨、天伦之乐,你忘了一个最关键的事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多少辉煌就有多少荒凉、寂寞,你习惯于享受快乐、热闹了,突然之间给你一个凄凉,你就受不了。六祖大师在这里主要是告诉我们修行不要轻视初学。若轻人,即有无量无边罪过。轻视别人,就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不是,每天只向外看,不知道反观自己。《法华经》里有一个菩萨叫常不轻菩萨,他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其实那是谦卑和智慧,他看到谁都说:“我不轻视你,你必将做佛。”有些人觉得他说这话有点傲慢。心里想:“我用得着你不轻视我?用得着你说我必将做佛?”常不轻菩萨心里没有傲慢,他修的就是恭敬心。但是有些人听常不轻菩萨这样说,就拿石头扔他:“我不用你给我授记!我做不做佛不用你说!”就这么扔他,他一边回头一边还要说:“我不轻视你。”哈哈哈,常不轻菩萨很可爱。咱道场有一个特别严格的规定,不允许同修之间有矛盾,不允许互相看对方的不是。如果有,要反思自己,如果一味埋怨对方,就迁单。指责别人,这是犯了修行的大忌。多看别人的优点,你看别人可爱的地方,是你舒服。你尊重恭敬别人,高贵的是你自己。你天天盯着人家缺点,是你自己烦恼,你自己难过。别驾言:汝但诵偈,吾为汝书。汝若得法,先须度吾。勿忘此言!别驾言:你只管诵偈,我为你写。如果你的偈子得法,一定要先度我。这时候张别驾也转得特别快,一听慧能讲这个话,估计他的偈子可能不是一般的偈子。如果你这个偈子得法了,你可别忘了度我。大家在寺院肯定不是为别的来的,都是为了修行而来,就算是干杂活的也好,做义工的也好,都想得度。
2023-03-30
六祖坛经第四讲下
秀书偈了,便却归房,人总不知。秀复思惟:五祖明日见偈欢喜,即我与法有缘;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神秀写完偈子后回到了房里,因为半夜里也没有人知道,所以这个偈子还无法被五祖看到。神秀就思惟:五祖明天看到这个偈子,如果认可,那说明我与这个法脉有缘。如果不认可,自是我愚迷,业障太重,不应该得法。五祖到底会不会认可我,真是很难猜测。神秀就这样在房间里想来想去,坐卧不安,一直到五更还没睡着。一个人心中有所求,就会有所住,就会思虑、计较、患得患失。神秀写完这个偈子,还在那里琢磨到底合不合圣意。如果是见性的人,心无所住的人,写完就放下了。但是他没有这个功夫,他很执着自己写的这个偈子,所以想来想去睡不着觉。祖已知神秀入门未得,不见自性。天明,祖唤卢供奉来,向南廊壁间绘画图相,忽见其偈,报言:供奉却不用画,劳尔远来。 五祖还没看偈子的时候,平时观察神秀,就知道他还没有见性,修行还没有入门。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把卢供奉叫来,本来打算让他到南廊壁间画楞伽经变相图和五祖血脉图,正好看到神秀这个偈子,然后说到:供奉,您不用画画了,真是麻烦您大老远过来。 当五祖看到神秀这个偈子,虽然知道他的偈子没见性,但是也没有把它擦掉。为什么?这就像抛砖引玉一样,有这个偈子才能够引出六祖后边的偈子。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试金石,一个鱼饵,这个偈子一抛出来,就给大家出了一个特别好的参照,也算是一个考题。考考大家对这个偈子的看法。如果有见性的人,就会看到这个偈子是有问题的。五祖本来是想让卢供奉在走廊里画祖师的传承图。画祖师的法脉流传图也是为了弘扬佛法,但是一看到这个偈子,就对卢供奉说:“供奉您不用画了,我改变主意了,让您白跑一趟。”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五祖为了说服卢供奉,引用了金刚经里的一句话,说画了图,也是个相,凡所有相,都是虚妄。没有太大的意义。而这个偈子呢,可留下来,供大家持诵。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即得见性。门人诵偈,皆叹:善哉!既然说想把这个偈子留下来,五祖肯定要赞叹一下这个偈子,不然的话大家就不重视了。他说:“依此偈修,免堕恶道。”这个评价是中肯的,如果一个人能够积功累德,常修善法,让自己不去造恶,从因果的角度讲,确实不会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按照此偈,时常观照自心,不去造恶,能让自己的生活吉祥如意,能够远离恶果,确实有有大利益。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就是不去造业,不去放逸,不去搞贪嗔痴,那自然有大利益。然后让门人来烧香礼敬这个偈子,也是为了引起大众的注意。而且还说了一句:“尽诵此偈,即得见性。”这句话其实就是善巧方便了,并不是真的。依这个偈子修行,是见不了性的。这样讲是引起大家的注意,是敲门砖的作用。“门人诵偈,皆叹善哉!”大家按照五祖的吩咐,都读诵此偈。都赞叹这个偈子写的很好。这个偈子对仗工整,表达得也很清楚,虽然没见性,但一般人也写不出来,很清晰、很工整。祖三更唤秀入堂,问曰:偈是汝作否?秀言:实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祖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五祖三更的时候把神秀叫到屋里,问他:“门廊上那个偈子是不是你写的?”神秀说:“确实是神秀所写,我写这个偈子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见解,并不是想求祖位,希望和尚慈悲,帮我指点指点,看我这个偈子写得怎么样,是不是有智慧?”五祖回答得很直接,五祖说:“你这个偈子没有见性,只是到了门外,还没有入门。这样的见解,求无上菩提,了不可得。” 按照这个偈子的见地去修,修福可以,但是觅无上菩提,彻见本性,是不可能的。为什么我们要学禅宗?禅宗就是在解脱的见地上非常明确,如何达到解脱,怎么去修行,这个方向一定不能搞错。只有见地正确了才能有所成就。为什么把禅宗叫正法眼藏?就是因为它是了了见于佛性的唯一标准。如果说世间有任何一个法门,能够达到禅宗的这种见解和修行,它就不是那个法门了,它就和禅宗一样,归属于宗门了,就算它没有用“禅宗”这个名字,但它实际上都属于宗门的修行。修那个法门的人他自己就会知道,哦,原来我修的这些宗派都是方便,最后都要离心意识,进入禅的境界。他自己心里会清清楚楚,原来禅宗才是正法眼藏。这个见地你无法跟别人去诤论,因为禅宗是实证的法门,是自证的法门,明白了就明白了,认可就认可,不认可就不认可,根本无法争论,它是无诤法门。所以说此法门,只有在同见同行中传授。如果见性的见地错了,就跟你想去南边,却奔北边走,你到不了目的地;你想煮饭,你锅里放的沙子,你煮不出饭来;种的种子是豆子,想长出西瓜来,那是不可能的。五祖说得斩钉截铁,不让神秀有丝毫的疑惑,说你这个偈子还没见性,还在门外,如是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祖师讲话,非常果断,不像我们,总是对自己疑惑,别人问自己一个问题也疑惑,不知道如何回复,也不知道对方的见解对不对。就像梁武帝问达摩,我做这么多事有没有功德?达摩祖师回答的也很直截:并无功德。一点功德都没有。没功德就是没功德。后来有人问六祖这个问题,对梁武帝的事还是感到疑惑。六祖肯定了达摩的回答,武帝心邪,所以毫无功德。可是不明白的人就跟你在那和稀泥,这个也可以,那样也差不多。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这里又提到“言下”,你要想知道自己开没开悟,见没见性,你把言下领会了,就知道自己是否开悟了。你知道什么是言下了,自然就知道什么是见性了。以前我也是一直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言下,等有一天真知道时,才知道以前的是知解,跟真正的言下风马牛不相及。以前我认为自己真明白了,但是一看到这个言下就模糊,一看到祖师下的转语就不知所云。后来有一天我就知道言下是怎么回事了。这时有些人心里就嘀咕:师父,到底什么是言下?有到底,言下就过去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就是楞伽经里说的自证境界,向外人道不得。若道着,即头角生。以前一说言下都是知解,头脑里想言下,就错失了言下。很多人都被自己的念头迷惑了,所有的问题都是念头的住着产生的,但是他不知道这一点,就算知道,他也做不到不住。他不知道念头是怎么回事,他总去对治念头。念头就像大海里的波浪、水一样,其实它就是性,它不会断的,它不会灭的,除非性灭了,除非性有生灭,念头才会停止。看上去念头是无常的,其实它是常的,是不生不灭的。你认识到念从性起就好了,别去对治它。当你不去对治念头,只要不住着于念头,不被念头缚,它如水一样常流通。不流通时,是你的对治和妄想阻碍了它。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这几句话,其实说明五祖已经给神秀开示什么是实相了,怎么样去见性,到底自性是什么,可是神秀听不懂。佛法需要自悟、自修、顿悟,善知识的开示只能说是一种方便,引导你去见性。怎么见,还要看自己平时的积累和功夫。在《五灯会元》和其他灯录里,也记载了关于神秀大师的一些文字,有这么四句是关于神秀的: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禅宗的《灯录》都是后人编辑的,进入灯录的人,都是在当时有一定的修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其中有一些居士,还有一些道家人,像苏东坡、吕洞宾等。这些人如果写出一些见地到位的诗偈,也都会被录入到《灯录》里面。因为这个见地很重要,只要是他自己悟到的见地,他就会修行,得道是必然的。“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我们想这一段话和平时我教大家训练觉知是不是很相似?你要“念念自见”。念念自见并不是说每时每刻都要见到什么,是指你不会忘失实相是什么,你不会因为习气或无明再去迷失。不是用意识去见,是正好相反,是你没进入意识,或者说,你没被意识所缚。你知道自己在干嘛,而且又不住。你看“万法无滞”,就是昨天有人问我的:“师父,这个觉知不是本来不住吗?”是本来不住!但是你这一问,心里一疑,又住了。住了也没关系,住了知道再离开它,又不住了,对吧?“一真一切真”就是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常应诸根用,而不生用想。“真”只是一种形容,形容你没有住着,没有烦恼的状态。直接用你的本性,不做用想。真,不做真想,直接生活就行了,直用直行就行了。不用去想清楚一个问题,想也是白想,想完之后,还会有无穷的问题。直接从所有的想中出来。“万境自如如”,其实没有什么万境,也没有什么如不如。万境自如如,就是在万境中而没做万境想,浑然不觉,才是真正的万境自如如。有个万境,有个自如如,就不如了。你不生心的时候,做一切又很自然,不会做错,轻松地运用你的六根的时候,那就是万境自如如。没有什么能与所,心与境,一切都没有分别,这叫万境自如如。刚起一个我这就是如如吧,就不如了。洞山禅师过水偈云: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就是指万境自如如。不是你心里想的心境一如,有个心境一如,早就不如了。你没起一个境、没起一个心的时候,正是万境自如如。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如如之心,即是真实。”我们随时都在用如如之心,如如之心在动、静、语、默中,在一切时,一切处。我们做一切事情都是这个如如之心在起作用,假名叫如如之心,其实你找不到这个如如之心。你一思惟它,就不是如如之心了。“即是真实”,是指我们直用的当下没起一个用想,这叫“如如之心,即是真实。”也叫默契。还拿洞山禅师的偈子来讲解: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是一个意思。关于这个自性、真心。好多人一直用意识分别,去知解它,正好错失它,与它背离。所谓骑驴不见驴,在水里渴死。终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菩提。他不知道其实没有那么一个我们想象的真心。你正用它的时候正是它,可是你一去思惟分别,就又与它乖离了,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这里。知解、如来禅、文字讲说,是无法讲到实相的,语言文字只能作为一种引导。我们做足了前边的工作,有一天忽然之间顿悟,原来法离文字。南泉禅师说:“道个如如,早就变了。”你没问这个如如之心的时候,正好如,一问反而不如了。你看现在有人就会了,没事总拧杯子。从思惟里边出来,自己要警觉,没事多摸摸脑门,走路的时候多看点脚下,容易捡着钱。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两日思惟,更作一偈,将来吾看。五祖对神秀说:若有这样的见地和悟处,那就是见性了。你先回去,再好好想个一两天,再写一首偈子拿来让我看看。汝偈若入得门,付汝衣法。你看五祖多慈悲,虽然神秀这个偈子没作好,又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再去作一个。如果你再作出来的偈子得法,我还是会把衣钵传给你。神秀作礼而出。又经数日,作偈不成。神秀作的偈子已经是他的最高见解了,黔驴技穷了,所以又经过几天,还是写不出来。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犹如梦中,行坐不乐。神秀因为没有得到五祖认可,所以心神恍惚,神思不安,每天行住坐卧都是闷闷不乐,就像在梦里一样,若有所失。好,咱们时间到了,这一会就跟大家学习到这里。
2023-03-30
六祖坛经第四讲上
六祖坛经第四讲上昨天我们学到五祖讲到“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人保持正念最难的时候,就是在讲话的时候,就是在与人相处的时候。一个人还好,还容易保持觉知、保持正念,处众的时候,讲话的时候就难了。自己平时生活中,要知道随时停顿,随时转身,随时用根来生活,别用识。你一念用根生活,就是言下见性,就是你从妄想里头出来。为什么说禅宗是顿悟法门?原因就在这了。一念迷即生死、即众生,一念觉即佛、即是开悟。见性说难非常难,说简单比翻手还简单。你刚要翻手的刹那就可以悟道,只要你翻手的这个当下没有打妄想,只是翻手而已,这一刹那就是悟道、就是见性,但是这个悟,它是不会住的。你就算用再快的时间,用万分之一秒去思惟这个翻手的动作,已经不是了。古佛过去久矣。昨天有人说:“师父,您让我们练习觉知,但不住于觉知?那觉知不是本来不住的嘛?”你看他这一问,就住到了对觉知的概念里了。我说让大家在走路时保持对地面的觉知,你能把握住这个觉知,思惟这个觉知,甚至问这个觉吗?不能。它每一刹那都在过去,其实所有的事物都是这样的,都不可停留,唯独我们的头脑,我们的心意识会住着,才有这一切问题。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在思惟这个不住,你思惟不住已经就是住了。我们的头脑特别会骗人,它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就会骗我们去落入意识的分别。这个道理、这个结果大家都认同,但是怎么实现经常从意识思惟里抽身出来呢?这个就是我们平时牧牛要做的功夫了。平时你牧牛的功夫做得越多,自然觉性就提高了,你的智慧就现前,你会用根、用智来生活,而不是用识。用根生活,就是言下见性。一进入识,言下就没了。当你突然之间听到声音了,你知道这个声音的意义是把你从意识里拉出来,而不是分别这个声音:哎呀!它怎么这么讨厌呢?或者观这个声音从哪儿来的,是不是空。有的人认为观空是反闻闻自性,这不是反闻闻自性,这是分别自心,不是宗门的悟道,而只是前方便。观声音性空,还有思惟种种义理,这不是悟。悟是刹那间的领会,从性空的认知里停下来,从知解里出来的刹那,是悟道。悟是从思惟里跳出来。比如说早晨我们打坐,正特别静的时候,忽然有人咳嗽一声,我们听到这咳嗽声,我们的习气和无明升起的第一念是讨厌,这个没关系。然后你紧跟着马上就察觉到,哦!这个声音是纯粹的,它提醒我不要分别、不要住在讨厌里。或者提醒我,刚才我还贪一个静,这个声音出来让我别贪那个静,一念不住!这就是悟道。可是有的人也能做到这一点,但他不知道这就是悟道。他回过头来在很多事上还是会住,还是不明白出来就好了。同样是一个声音,你会不会听这个声音?这就是言下见性。你听到声音的刹那没有升起一个住著心、分别心、讨厌的心,而是把你从妄念里拉回来。当你知道声音的意义是这个的时候,就是言下见性。这个你如果会了,轮刀上阵,干嘛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回到手上、回到脚上那个刹那,都是见性。包括你住在妄想里,仍然是见性。有人不明白了。不是不能住在妄想里吗?你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妄想,妄想妄想,是你不停地分别它而产生的困惑、紧张与烦恼。住妄想境,不加了知,就不是妄想了。而是真如自性起念。如果你并没有执着你的妄想,并没有生烦恼,也不用刻意地去回到觉知上,因为那个住妄想境也是一种觉知,已经就是本性起用。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还在用你的六根,那都是解脱。就是通过你的状态是否紧张难过,是否在困绑自己,你可以反观自己是否在道上。如果说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那我们平时训练觉知就非常非常重要,它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你的认识。因为认识是知解,训练出来的觉性,那才是功夫。这次禅七共修群里发了一个关于觉知训练的文章合集,里边很多篇如何训练觉知的文章。看的时候,大家别急,别一次都看完,一次看完你会累,而且记不住重点。一天看两篇,然后按照文章上要求的去训练。关于实修的操作、步骤、重点环节,你要去练,然后再反复多看这些文章,把它们记在心里。因为它是实修的核心。所有实修都在这个关于怎么训练觉知的文章合集里。在《实修集》这本书里也有这部分内容。觉知的训练有一个前提,要想让它效果好,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前提,就是我昨天讲过的,事情要少,所依的娱乐要少,要懂得独处。心理挂碍的少,想的事情少,你就能够回到觉知上来。心里事儿多,或者你总想跟别人在一起,你就容易被境转了,练习起来就非常难。每次讲法前,我都会讲一些关于实修的东西。我不想一上来就把大家带入经文义理的知解中,所以争取多讲一些怎么实修的经验,给大家提供参考。我们看正文。众得处分,退而递相谓曰:我等众人,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现为教授师,必是他得。我辈谩作偈颂,枉用心力。诸人闻语,总皆息心,咸言:我等已后依止秀师,何烦作偈?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散会之后,就互相讲,我们不用认真去做这个偈子,也不用呈给和尚看,没什么用。咱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本领,也没有什么智慧。神秀上座现在是我们的教授师,他能讲很多经论,衣钵一定是他得。我们看,当时五祖会下学法的人都是一种什么心态。这些学法弟子,连偈子都不愿意写,都知道神秀有才华、有学识,又是教授师,就让神秀写了,自己连偈子都不愿意写。没有一个有自己主见的,认为神秀是自己的老师,就算写了,也不如他写的好。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偈者,为我与他为教授师。我须作偈,将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觅祖即恶,却同凡心夺其圣位奚别?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大难!大难! 神秀想到,大家不写偈子,是因为我是他们的教授师。大家可以不写偈子,但是我得写,然后呈给五祖。如果我不写偈子给和尚看,和尚如何得知我心中的见解是深是浅。我写偈子给和尚看,如果是为了求法就是正道。如果想得祖师衣钵,就是邪道,跟凡夫想夺祖位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我不写偈子,又得不了法。真是太难太难。五祖说:你们各自去写偈子,如果合圣意的话,就把衣钵给你。本来写偈颂考弟子,是一件很单纯的事。现在五祖说,如果合圣义,会把衣钵传给他。如果写偈子的人心里不清净,这个祖位和衣钵就变成了一种诱惑和障碍。神秀很想写偈子让五祖看,但是他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为了衣钵而写这个偈子。所以,他心里想,如果我写这个偈子是为了求法,即善;为了得衣钵,即恶。可是如果写偈子,就会有求祖位的嫌疑,好像我为了这衣钵才写偈子似的;但是不写偈子,我又没办法知道自己悟到什么程度了,也没办法得到和尚给我的评价,我到底得没得法也不知道。一想到这些,就很纠结,所以才有后边的“大难!大难!”我们仔细看看神秀这段话,其实是容易看出神秀的心理活动。他是有所求的,不管是不是求衣钵,他都不是坦坦荡荡自自然然地想写偈子,而是有一大堆想法。总之,他有很大的顾虑和纠结,都是跟自我有关。在惜名节也好,想得到祖师的认可也好,都是私心杂念。而这些,恰恰是一个修行者要去除的东西,也是一个修行者最忌讳的东西。但是他却对此不知不觉。自己在一个妄想上住了很久,纠结了很久,都不觉察,也不知道这是障道因缘。从这点上看,我们就知道神秀的修行还不行。事实上,这些都是他自己心中有所求导致的。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间,拟请供奉卢珍,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流传供养。神秀作偈成已,数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拟呈不得。前后经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书著,从他和尚看见,忽若道好,即出礼拜,云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数年受人礼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执灯,书偈于南廊壁间,呈心所见。在五祖的堂前,五祖的方丈室前边,有走廊三间。这三间走廊上的墙壁本来是五祖请卢珍供奉画画用的。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都是跟禅宗传承有关的图画。楞伽经变相图是关于《楞伽经》怎么流传到中国的。达摩祖师看到东土有大乘气象,而佛经中唯有《楞伽经》可以以心印心,所以就传楞伽经给二祖。五祖想把这个事迹画出来。也把五位祖师传法得法的事迹画出来,流传后世,接受大众的供养。神秀写完偈子之后,好几次想去交给五祖,但是因为他心里还是有执着和挂碍,所以他走到了五祖堂前,心里恍惚,遍身流汗,想交又交不出去,害怕,想得太多。一个人心里有东西、有执着,做事就会很纠结,就不坦荡,就不果断。他想把偈子交给五祖,一直交不出去,前后用了四天,十三次想把这个偈子呈给五祖都没有做到。从这件事上,我们也看出神秀的心思很重。这些心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对一个修行人来说,就是自我的东西太多,想的东西太多。现实生活中我们也会遇到这样的人,一个人心思太重,顾虑太多,就会活得很累,事情也很难办成。他想,既然我不敢把这个偈子送给五祖,那不如就写在这个廊下,在五祖堂前,五祖每天肯定要经过的。写在廊下,五祖如果看到,觉得这个偈子好,他肯定会说的,那我就赶紧出来礼拜,就说是神秀作的。如果不好,也只能怪我枉在山中修道数年,还受人礼拜,一点修行都没有。神秀前思后想之后,当天晚上三更,人不知的情况下,自己拿着灯到了南廊壁间把偈子写了下来。其实,神秀的这个偈子很有名,虽然不是开悟的偈子,但是因为它引出了六祖的偈子,所以他的这个偈子也变成了千古名偈。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个偈子大家都非常熟悉,但是这个偈子,它的境界如何,见地如何,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你清楚了,也就接近开悟了。如果你知道这个偈子为什么没见性,说明你理上已经很通达了,其实这个偈子并不难懂。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我们先看这两句话,这两句话是表述了两个概念,一个是身的概念,一个是心的概念。神秀用菩提树来形容身,用明镜台来形容心,这个都没问题。我们看后边“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他为什么要用菩提树来形容身呢?菩提树,是道的象征。在神秀的思想观念里,人是修道的工具,我如果去修行,我得有这个身才能修行。那他对心的理解是什么?就像明镜一样。菩提树象征修道的工具,也即人的肉身,而心像明镜一样,我要用这个身体去修道,要时时擦亮心镜,不让心镜被外尘染污。我要时时修心,以身修心,不要让心有一点点尘埃。这样一看,神秀的偈子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理解,也是这样修行的。神秀的偈子到底哪出了问题?用这个身来修道、来修心,不让它有尘埃和污染,难道不对吗?昨天有同修问我:“师父,我打坐的时候经常有气奔头上冲。”我就问他:“你的头在哪?”他指了指头的部位。我说:“这不是你的头!你指的地方有很多东西,很模糊,有头发、有眼、有眉毛、有耳朵,但唯独没有头。你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单独的实在的东西叫头。”这是我昨天说的。大家听得懂我的意思了吗?这和身是菩提树有关系吗?有关系。他又问我:“那气呢?”我说:“什么是你的气?你把这个气形容一下,气在哪?”他就不说话了。大家听明白了吗?身体真的存在吗?什么是身体?你的鞋和指甲和衣服属于你的身体吗?如果属于,你为什么能脱掉它们。如果不属于,你为什么不光着身子。你有真实的绝对的界限分明的身体吗?没有。你每天掉的头发、头皮屑、身上的代谢物是你的身体吗?所以头也好,气也好,都是你意识中模糊的概念,是你的妄想,并没有一个绝对的身体。如果你认为的这个部位是真实的头,假如你今年五十岁,五十五年前这个头在哪?四十五年前,当你五岁的时候,这个头为什么没有现在这么大?五十五前,你根本没有这个头!它是从你意识中幻化出来的,因缘假合出来。如果你第一念就知道并没有一个头、没有一个气,你还会执着这个头和气吗?你就让这个想法过去了,这个想法过去了,头上有气这个现象就消失了。你就不会住了。你一住,头就出来了,气也出来了,然后再对治,那就无休无止了。你就迷在了一个妄想、幻境里出不来了。就算你有时候会忘掉,但是这个东西一提起来就变成一个问题。而神秀大师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他立论就立错了:他认为身心是存在的。他不知道他所说的身是自己的一个妄念,心也是自己的一个妄念,本来就不真实存在。拂拭更是妄念,不让妄念惹上尘埃,更是妄念。用妄念来拂拭妄念,妄上生妄,无穷无尽,所以才有轮回。这就是他的偈子没有见性的原因,它不合实相。如果按照他这个偈子的见解来修行,穷劫不得成道。因为本来就没有这个身,心也不真实,用一个不存在的工具去修饰一个不存在的对象,那是不可能成功的。好比如在空中栽花一样,空里边栽不了花,你在空上做功夫、拂拭,是徒劳无益的。没有这么个东西,你认为有这么东西,然后把它当成对象去做功夫,枉受辛苦,这就是见不见性、悟不悟道的关键。如果没有见性,做功夫就会徒劳。而一旦悟道了,那修行就变得极其简单。
2023-03-30
六祖坛经讲记第三讲
六祖坛经讲记第三讲我们练习觉知有一个前提,就是要独处。为什么要独处?大家都有这个经历,我们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心会被干扰,很难练习觉知,除非在一起共修。和别人在一起时,一般会说话。一说话,就容易掉到对方和自己的语境里面,就开始编故事,意识就会不停地转动,很容易就丧失觉知,迷失在意识里。楞伽经云:大慧,言语者,起灭、动摇、展转因缘生。若展转缘生,于第一义不能显示。第一义者,无自他相。言语有相,不能显示。第一义者,但唯自心,种种外想,悉皆无有,言语分别,不能显示。是故大慧,应当远离,言语分别。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再让大家练习独处和无依,习惯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待着,哪怕你不是在练习行禅或者是坐禅,也给你觉知提供了很多的条件。比如我们一个人扫地的时候,没有人打搅,你很容易专注地扫地,相对来讲,就比有个人在旁边跟你一边聊天,你要认真专注得多。比如说炒菜,如果有个人在旁边不停地跟你讲话,你可能就忘了放盐,或者把酱油当成醋放了。包括听经,有的人喜欢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戴着耳机听经,这样做看上去多做了事,但是没有好好修行。因为你一心二用,你扫地没有专注地扫地,听经也没有认真地听经。如果你不把觉知练好了,你没有掌握和领悟觉知的智慧,任何事情都做不好,你连音乐都不会听。为什么有的人一听音乐,一看艺术品,就会听得懂、看得懂?是因为他深入了,是因为他很专注、很认真。在听音乐的时候,他从来没打妄想,他非常专注地听音乐。同样一种食品,有的人就能吃出它的原汁原味,有的人就吃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他没有认真地在吃东西。吃东西的那个刹那他在想事情,或者在干别的事情。现在很多年轻人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要想吃得有滋味,就要不停地放调料,点那些重口味的东西吃。所以食物原有的味道,他根本尝不出来。他的舌根的味觉丧失了,所以他虽然坐在那儿吃饭,但几乎没有在吃东西。独处是人们最难做的事情,因为大家都希望有个所依,其实是意识想去攀缘,意识就是这样的一个特点,它就是想去依一个东西、抓一个东西,它不想休息。休息属于智慧,而造作属于心识。解脱要求休息,智慧要求安静。清净、安宁、涅槃、寂静要求休息。而生灭、无明、颠倒、取著,它希望你的意识不停地转,直到精疲力竭。你如果不给自己创造一个独处的环境,你很难去练习觉知和无依。你无法养成觉知的习惯,总是心不在焉,人在这儿,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有觉知,你就会用无明做事,被业力带着生活,你的生活完全是被动和不可改变的。你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贪嗔痴,看不到自己内心的执着,看不到自己的习气,你也没办法转识成智,根本就没有办法解脱。修行都是大家自己的事情,所以希望各位要提起自主性和自觉性。这件事没人替你负责,最后都要由你自己来承当。如果说这一整天总是独处,总是一个人发呆,总是去练觉知,这个也确实难为各位了,大家也做不到。但是一天之中你拿出一部分时间去练习,然后让自己能够习惯于这种简单寂寞的生活、无染的生活、不造作的生活,这个你完全能把握。你自己需要多少时间,自己去实践,你就知道了。只要有用足够多的时间来练习,这一天你才能够动静结合,既不流于死气沉沉,又不放逸、造作,找恁么一个度,加上持久的练习,你就自在了。你就不会因为一个人无所事事而难过,你就不会焦虑。甚至有些人还会因为没有事情可干悲观厌世,因为找不到生存的意义而患抑郁症,患各种精神疾病。现在抑郁症患者特别多,就是因为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生活里所有的乐趣他都尝尽了,还是无法满足意识的贪著,最后他只能变成越来越崩溃、疯狂,导致他选择轻生。他没有别的出路,他不懂得休息,也不懂得生命的意义本来就不真实。但是如果你了解实相,我们可以接受万事万物的虚幻,通过修行超越这种没有意义。意识不停地追逐六尘的境界,你给识心多少养料它都不够,只有智慧能看到这一点,然后让自己休息下来。而独处就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时间观察自己的识心是否攀缘六尘,是不是又去抓取,是不是又去依赖一个东西。这是一个很大的生活习惯的转变,想要完成这种从有依到无依的转变,对每一个人来讲都很难。你不要觉得有些人很长时间独处很容易,每一个人都是苦练出来的。昨天看到有人转发一篇文章,里边写到了一种现象,其实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现代社会每个人身上,就是大家都寄托于未来的某个时间,做成一件事情来安心、来获得幸福、来满足,这是一种悖论,其实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眼前和当下心静不下来,你永远不会安静。可是意识会欺骗我们:把这件事做完了,我就安心了;把这部经学完了,我就有智慧了;把一百坐打完了,我就有了定力了。”他不知道所有他想实现的结果是在当下完成的。当下息虑妄缘,立刻清净,而不是未来清净。当下息掉妄想,这才是真正的坐禅。而一般人,总是以为把某件事做完了才能达到什么。我们学《六祖坛经》,学习禅宗,其实它的灵魂、核心就是言下成道、言下修行、言下悟道、顿悟顿修。连下一秒钟你都不要去想。你的安宁、你的解脱、无生法忍、大涅槃、开悟见性,都在正说话的这个当下实现的,这叫言下。言下是超意识、出离文字的。而我们却总是在“言下”上面打妄想,总是起心动念,总是到未来心里面去找结果。为什么?因为你没练习过无依,你没练习觉知,你没有练习如何从头脑和意识中出离。你没有给自己创造独处静修的环境,你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妄念,你也没办法把它拉回来。修道者如恒河沙,得道者如凤毛麟角。我们这么多人都学佛、都修行,可是转念和离念的方法,修行中最关键的地方,你自己不知道,不明白,也不会用,做再多形式上的功夫,打再多的坐,诵再多的经,都是白忙活。万事开头难。再难的事情,一旦我们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和方向,有了一个开始,后边都是水到渠成,只要你能够坚持。大伙都端起杯子喝口水,带着觉知去做这个动作,体会一下什么是“言下”。哈哈,告诉你吧,一有体会,已经不是言下了。我们继续学习《坛经》。上一会我们学到五祖想要与慧能多说几句,见到徒众一直在身边,于是让慧能先去随众作务。慧能曰:慧能启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祖云: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厂去。这一小段有些人可能并没有看懂,其实非常有意思,大家听我讲,看是不是这样。前面五祖对六祖讲到:“你是獦獠,怎么能做佛?”六祖说:“人虽有南北,佛性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六祖这样一说,五祖就看出他对实相已经有了一定的领悟。接着六祖又说他心中常生智慧,不离自性,是真福田。五祖听了这样的话,知道六祖的根器确实大利。所以在心里对这个徒弟已经是认可的了。“慧能启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这句话跟前边的“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是一个意思。“但用此心”就是“不离自性”。“即是福田”就是“直了成佛”。你不要看到“福田”二字就生狭隘的福报想,它是指众生的一切现行,佛性的一切妙用。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修行不需要向外找,不需要造作,不需要去修证,去达成什么,只需要觉悟自性,觉悟真实的本性。不离自性,即能成就一切智。这样的思想就是禅宗的见地,这就是顿悟。“不离自性,即是福田。”六祖的意思是自性人人本具,福田不用修造,修出来的还会坏。有了从自性起用的智慧才是福田。六祖大师关于福田的认识和我们平时学习的培福、布施、六度、给自己积福的思想是不一样的。六祖认为,真正的福田是无作无为,无修无证,变化无穷,无所住,无定法,本自具足的。一切无非福田和妙用,只要从自性起用,只要无所住,都是福田。而且这样的妙用是恒常的,是不会坏掉的。其实在这种思想和见地下自然运用出来的所有行为,就是真正的平等心,就是智慧,就是功德了,而不是福德,也不是福报。如是从自性起用,常用常有,源源不断。六祖是从实相和无为的角度深入理解福田,这是一种平等心和大智慧的表现。这样的见地远远超过了人们对福田和祸福的定义。慧能认为真正的福田就是自性无作妙用,一切日用万行,只要从本性起用,都是福田。既然如此,他就问五祖:我已经了悟了真正的福田,您还让我去干什么?六祖这样讲,并不是想偷懒,而是在和五祖对禅机。他这句话有与五祖论法的意味,是一个反问句。既然一切福田都从自心而有,我就不需要刻意去培福。不知道和尚让我去做什么?你是让我去跟着做功课呢,还是让我去干活培福?如果你让我去做功课,我会说,一切功课,不离自性?如果让我去培福,一切福田,不离自性。我不知到底需要做什么?六祖的话绵里藏刀,相当犀利和尖锐。如果不是五祖,一般人是招架不住的。六祖这句话看上去很平和,但是充满了禅机和挑战。他不会因为面前站着的是五祖弘忍大师,就不敢表达自己的见解。他非常自信,镇定自若,也想看五祖怎么回答他。我们看五祖怎么回应他的。祖云: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厂去。五祖也只能骂他一句:“这獦獠根性太利!你不要讲了,去槽厂舂米去吧。”虽然说是骂,其实心里是非常认可六祖的,说这家伙确实厉害。槽厂就是干活舂米的地方。五祖嘴上骂着,心里乐着呢,毕竟遇到了好徒弟。慧能退至后院,有一行者,差慧能破柴踏碓,经八月余。慧能来到了后院干活的地方,有一个行者给他安排舂米的工作。他一干就是八个月。所谓的行者,是指在寺院护持道场做义工的人,有出家意愿,但是还没有出家,准备出家的人。或者是在寺院以居士身份常住修行的人,都可以叫行者。一般来讲,古代的行者都是准备出家的人,在寺院里待个一年两年就会出家,这样的人叫行者。所以六祖又有另一个名字,叫卢行者。我们道场现在也有很多“行者”,就是常住道场,暂时还没出家的人。从广义上说,所有的修行人,都可以称为“行者”。我去过五祖寺,在寺院的墙壁上,看到过五祖送六祖过江的图画,当时非常感动。我到五祖寺受戒的时候,碰见一位在二祖寺,三祖寺,四祖寺都待过的一个出家人,他出家前就在那边待了两年三年,做过很长时间的行者。我们聊到禅宗的修行和见地。他和我的见解有分歧。在五祖寺里,我们俩争得全寺院的人几乎都听得见。那时,我这人到哪都爱跟人争论。他非说得修出意生身才能见性,他是以楞伽经和其他的经典作依据。当时我就跟他争论,我说意生身不是修出来的,是因缘具足自己显现出来的,而且有意生身并不是见性的条件。见性就是见性。就算显现出意生身,也不代表就能见性。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这是一段回忆。我们看六祖他去槽厂劈柴踏碓,一干就是八个月。这句话里有一个什么信息?劈柴、舂米,是不是独处?是不是做功夫?会修行的人,干什么都是在修行。不会修行的人,做什么,都是瞎忙。祖一日忽见慧能曰:吾思汝之见可用,恐有恶人害汝,遂不与汝言。汝知之否?慧能曰:弟子亦知师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觉。看灯录和祖师法语时,经常看到古人之间的这种默契、心心相印,真是令人神往。有一天五祖在寺院里转悠,转悠到后院看见慧能了,就跟他讲:“我想了想你上次说的话,很有道理。”就是六祖刚来的时候和五祖说的话:“弟子心中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未审和尚教作何务?”五祖说:“你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因为当时身边人很多,我怕有人嫉妒你,所以没跟你多聊,你知不知道?”六祖说:“弟子知道师父的意思。”你看六祖多聪明,他知道五祖为什么说着说着就不让他讲了。五祖说:“这獦獠根性大利!不要再多讲。”若是没智慧,能明白五祖的用意吗?不会明白。心里还想了,我这哪儿说错了,怎么就不让我说了呢?六祖完全知道五祖这些话的用意,所以一个人在后院安心地舂米,“不敢行至堂前”,也不敢去到五祖面前打搅五祖。“令人不觉”,不让人发觉他有什么不同。他没有刻意做些什么引别人注意。祖一日唤诸门人总来:吾向汝说,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迟滞!思量即不中用!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五祖看时机因缘差不多了,就给弟子们出了一道题,他说,所有的修行人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解决生死的问题,出离生死,出离轮回,对于修行人来讲是最大的一件事。但是绝大多数人修行只为修福,不为出离生死轮回。五祖看到当时学法之人的一种普遍现象,就是大家到寺院里来,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培福来的。我们今天也有这种现象,到寺院里做义工,只是给自己积福报,他没有想到要去见性,要去解决生死大事。来寺院供养、做事、修行,只是想给自己积福报。家里可能不顺了,想到寺院来修行一段时间,给自己消业,培培福,期望以此解决自己暂时的问题,不去考虑生死大事。因为世间的因果、善恶、福祸只是暂时的,你只是为求了福,如果不了解实相,这个福还会转化成祸。众生心会不停地在有为法里转,不停地转变,没有一个终结。就算你修到了天人的福报,修到了转轮圣王的福报,最终还是要堕落,还是出不了轮回。“自性若迷,福何可救?”不了解自己的本来面目,不知道自己是谁,修再多的福都没有意义。终有一天你的福报会用尽。我们看世间福报很大的人,做买卖也好,挣钱也多,生活条件也好,都特别富裕,到了临终,到了老病死的时候,一样都很凄惨。这些烦恼、病苦,这些恐惧、无明,不会因为福报大而能绕过去,而且往往是那些大福报的人受的病苦更多。因为福报大,造业的机会就比较多,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但是大多数是这样的。他吃的、穿的、用的、消耗的,要比一般人多得多。他接触的东西,他享受的福报,要比一般人多得多,那他身体的消耗肯定比一般人要消耗得大,所以他的业就很重。自己是谁,死了到哪儿去,世界是什么,这些问题没搞清楚,只是贪著在修福享福上,无常来的时候,你的财产不能带走,你的身体会衰老,会消亡,你的心智会模糊,会颠倒,会受苦。临终时,带着痛苦、带着恐惧、带着遗憾、带着种种未了的心愿离开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人就没了。这双眼怎么也闭不上,因为还有很多钱没花完呢。这些钱给谁?给大儿子?二儿子?给女儿?老婆?越算越算不清,越算越糊涂,永远算不清。这人能走好吗?一生都没放下名和利,临终时又怎么能放下。五祖让他的弟子,各写一个偈子,表达自己的修行见解。如果偈子写的好,就把衣钵传给他。当时五祖的弟子们的修行水平,五祖肯定知道。五祖出这个题目,就是想把衣钵传给六祖慧能。其他的人,大家来寺院修行,各种目的都有,但是唯求见性,唯求作佛的,很少。那个时代的修行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今天的人。所以说佛法需要大因缘。我们平时在这边常住,当地的村民,还有短期参学的人,大家都纳闷,这帮人在这儿干嘛呢?他们也不礼佛,也不拜佛,也不做佛事,一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每天都很安静,他们在干什么?大家都很奇怪。五祖让大家赶紧去写偈子,不要停留。火急速去,赶紧去,一会儿也别耽误。 后边有一句话:“思量既不中用!”智慧不是拿头脑思惟出来的。其实这个“火急速去,不得迟滞!”五祖已经给弟子们一个提醒了,根器好的人一听“火急速去,不得迟滞!”就能开悟了。刚一走,一转身,这偈子就出来了。为什么能这么快?因为对实相早就了然于胸了,不是思虑计较出来的。一转身就回来了,然后对五祖说,弟子已呈祖师。祖师问:偈子在哪儿了?再一转身走掉。这样就更厉害了。偈子,不一定是文字语言叫偈子,画个圈叫不叫偈子?笑一笑是不是偈子。我们看这句话“思量即不中用!”好像并不太难,只是一个偈子,可能你三大阿僧祇劫都写不出来。下边这句话非常重要,点出了一个开悟见性的人的状态:“见性之人,言下须见。” 什么是言下须见?拟心即错,动念即乖。“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若真正见性的人,轮刀上阵,也不会忘失实相。见性的人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见地!非常清楚什么是见性,如何见性。现在有许多人对自己是不是见性还有疑惑,那是因为根本没有见性。见性的人很清楚!即便轮刀上阵,他都不会忘什么是见性,如何见性。好比如你身上哪里长个痦子,你能忘了吗?你是男的,你能忘了吗?如观手上的手纹一样这么清楚。有的人对见性和开悟很模糊,那你离见性还远着呢。见性是言下的事,是念念不愚,是自心境界。自己心中有没有执着,自己对实相是否了达,自己能不能立刻从妄念中转身,自己会不会住在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中,这些他都非常清楚,见地纯熟,功夫到家,自然轮刀上阵,也不会忘失。可我们平时,连最基本的觉知都没有,又遑论见性呢?觉知是一个基础,是见性、开悟、出离妄念、解脱烦恼的基础。有觉知,觉知能力强,未必就代表开悟见性,但是开悟见性的人一定是有觉知能力的,但他又不住在觉知上,不会被觉知所缚。他应用无碍,了无疑惑。觉知只是修行的一个方便,对不同根机的人,在不同的状况下,觉知有不同的含义。有时是指你的本觉,有时指你本性的用。有时是一种对治法,是一种方便,不能一概而论。修行人什么时候需要大量地去练习觉知,什么时候不需要刻意地去练习,都在你对本性的领悟上。如果见性透彻,功夫纯熟,自然知道怎么运用这些工具,怎么来做善护念的工作,怎么来保任,怎么来牧牛。你不会有疑惑。有疑惑其实就是没见性,没有真正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所以才有疑惑。
2023-03-29
六祖坛经讲记第二讲
六祖坛经讲记第二讲我们刚才静坐了一小会儿,为什么在讲经之前让大家静坐一小会儿?其实这是一种训练,训练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随时都能够坐下来,随时都能够歇下来,做息虑忘缘的功夫。就是这种觉知能力,经常提醒自己坐下来的能力,就会改变我们整个人的身心状态。哪怕坐一两分钟、坐三五分钟,如果经常这样训练的话,都会改变我们的习气。但即便是坐这几分钟,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难。为什么?因为我们有太多事情要去操心,要考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真正独处一小会儿,很难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好好地呆几分钟。就算有了独处的时间,还要做很多事情,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坐禅。其实就是没有经过训练。经过训练,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都能够提醒自己把一切先放下,让自己全身心地放松,随便在哪儿坐一小会儿,日久天长就会养成一种习惯,你就会经常行住坐卧都处在一种静心的状态。这个习惯养成了,你会发现,坐下来、静下来比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更平静、更安宁、更享受。希望大家能够时常地提醒自己在任何地方,歇下来、坐下来。好,我们继续学习《六祖坛经》。慧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这一段是写六祖慧能大师早年的经历。“严父”是对父亲的一种尊称,古代称父亲都是严父,称母亲为慈母。“本贯范阳”,六祖的祖籍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左降是贬职的意思,降职到了岭南这个地方。岭南是很多地方的统称,广东、福建、广西那些地方都可以称为岭南,在中国的南部,在古代是属于边地、比较偏远的地方。他的父亲被发配到岭南这个地方“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六祖大师回忆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老母孤遗”,只剩下他和母亲两人,两个人生活很艰苦。他们又搬家搬到了更南的地方南海。“贫乏”,就是很穷,没有挣钱的途径。“于市卖柴”来糊口。时,有一客买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慧能得钱,却出门外,见一客诵经。这时,有一客人买柴,他让六祖把柴送到了客店。客人收过柴,慧能卖柴得了钱之后,刚一出门,看到另外有个客人在诵经。慧能一闻经语,心即开悟,遂问:客诵何经?客曰:金刚经。复问:从何所来,持此经典?客云:我从蕲州黄梅县东禅寺来。其寺是五祖忍大师在彼主化,门人一千有余。我到彼中礼拜,听受此经。慧能听到经中的语句,心里就有所领悟。《金刚经》里的某一句话,让六祖的心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他问客人:“您诵的是什么经?”客人说是《金刚经》。六祖问:“您读的经是从哪里得来?”客云:“是在湖北黄梅县五祖,也就是弘忍大师那里请来的。五祖大师在那里讲经说法,度化有缘。他门下有一千多个学人。我去五祖弘忍大师那里礼佛,然后听到了这部经,请来了这部经。”大师常劝僧俗,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客人说:弘忍大师经常劝僧俗持诵《金刚经》,说读诵、受持《金刚经》,就能够见性,能够直了成佛。慧能闻说,宿昔有缘,乃蒙一客取银十两与慧能,令充老母衣粮,教便往黄梅参礼五祖。六祖一听这话,顿时感觉跟五祖大师有很深的法缘。于是承蒙一个客人送他十两银子,给老母养老,并指示他去黄梅参见五祖。我们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一听说哪里有善知识,心里很激动,恨不得赶快过去见这个善知识。咱们这次参加打七的很多人都是带着激动的心情来到道场,觉得自己和这个法门、和这个师父宿昔有缘。我也一样,见到大家来这里打七,很欢喜。有心的人可能注意到了,我讲法的时候经常会有停顿,为什么要停顿?其实就是提醒自己,讲经说法并不是最重要的。当下自己的整个身心状态,那才是最重要的。讲经的过程,包括我们做任何事的过程中,专注很重要,但是休息,停顿一下,观察一下周边的情况,有一个整体的觉知,比我们做的事更重要。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我们有时做一件事太过专注而忘了身边的事,会丧失整体的觉知,有时会很危险,也会影响到别人而不自知。我们为什么做事?不是为了做事而做事,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愉快,为了更好的休息,为了让自己享受当下,才去做事。我们不能迷失在事情中出不来,让自己身心疲惫,那样,再好的事都失去了意义。所以,不论在任何时候,都要提醒自己回到当下。别忘了眼前的茶,别忘了身边的微风和阳光,别忘了回头看一眼身后。所以不管你们在那里低着头等我等多久,我得把这口茶喝完,才会说下一句话。随时随时懂得停下来,随时从自己正做的事情中出离,甚至可以立刻放下所做的事,这是修行的要点。如果当你发现自己已经被所做的事困住了,你要想办法停下来,要要停得下来的本领。我停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你要注意听、注意看,对于听法的人来说,这时往往比我讲了什么更重要。我讲话的时候说的都是什么法?都是文字,是概念,非是实法。这是报化身说法,非是法身说法,非是真说法。什么是真说法?我不说话的时候,你要注意看我,看我在干什么。别一直住在头脑里,别住在文字的知解里。能随时从语言文字里出来,回到当下,这是会听法的人。当然,有了这种觉知能力,也不用一边在这儿听法,一边听鸟叫,总是心不在焉。具体如何,这需要每个人大量练习,熟练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协调了。上一讲,六祖大师说:但用此心,直了成佛。我本来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让大家回一下头,目的是什么?它的作用和这里的停顿是一样的。就是为了让你从语言文字中出来,直用此心,直了成佛。但是有的人看了之后一头雾水,一点也不明白我讲的是什么。甚至认为我根本没有解释这句话。我认为自己已经把这句话讲得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仍有人听不懂。为什么?他一定要一个头脑里的答案,一定要知解什么是此心,知解什么是成佛。所以对我给的答案完全不知所云。我们一旦做什么事情,很容易就迷进去,出不来。一做什么,就一个劲儿地钻进去了,怎么叫都叫不出来。比如说练习走路,从这边走到那边,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就不懂得停一下,不懂得侧过脸来看看旁边的风景,不懂得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只是一个劲儿地就奔前走,行禅就变成了一个很机械、很死板的事。有的人认为行禅就是认真走路,完全不能干别的事,甚至都不能打妄想。这是错误的。或者说,这是最初极的行禅。而真正的行禅是享受走路,包括走路过程中的停顿,包括听鸟声,包括打妄想,这一切能同时进行,而又不住在一个觉中。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禅,是动中禅。而有的人认为坐禅、行禅,不能打妄想,要时时刻刻觉知,这是不了解法性,法理不明。我们平时做什么事情都是带着惯性、带着固定的观念去做的,不懂得转身,不懂得停顿,不懂得换个角度看事情。所谓顿悟,你得先能停下来,才能顿悟。你停不下来,就会一直在头脑里运行各种观念,被观念所缚。虽然看上去你身体在动,其实一直都是头脑在带着你动。但是如果你有了觉知,身虽然动,但是你可以从意识里出来,可以来到觉知上,你就停下来了。身虽然还在动,但是你已经活在当下了。因为你从头脑里出来了,回到六根上来了。你可以回到耳根,可以回到鼻根,可以回到眼根上来。好,我们回到坛经上来。慧能安置母毕,即便辞违。不经三十余日,便至黄梅,礼拜五祖。六祖把母亲安置好,就辞别母亲去往黄梅。不到三十几天,就来到黄梅县,来礼拜五祖。六祖求法,一点不拖延。为什么?他知道这是生死大事,所以什么事都放得下,先办这件最大的事。说到这里,我要提一下,想来参学的人中,有的人报了名,不来了,担心一个人出远门会出事。要是别的理由就算了。就因为一个人出门,害怕,这个理由说不过去。现在很多小孩十一二岁的小孩儿都敢一个人坐火车坐飞机全国跑。可是我们中的有些人,都快六十岁了,一个人没出过门,不敢出门。有些人还要结伴来道场。一点独立精神都没有。生死路上、解脱路上你能跟谁结绊。现在一个人出门都害怕,死了之后,神识不知去处,那怎么办?生死路上,修行路上,结不得伴。要知道,参加一个禅七,听善知识讲法,很有可能就改变你的一生。你不能有一点点小问题就退缩。听法是第一步,听法你都退缩了,那你怎么实修,怎么解脱啊?已经来到这里的人,希望你以后有机会到任何地方求法参学,一定要克服种种障碍。你要想到十方诸佛学法求道都不容易,每一个成就的人不可能不经历困难,不经历挫折。要么你就放弃修行,要么你就要克服一些障碍,肯定要有所牺牲。走出家庭,到寺院参学、实修,就有为大众服务的机会,你可以遇到很多新的同修,尝试新的生活方式。家人不是固定的角色、概念。谁都可以成为你的家人。谁跟你有缘,谁跟你在一起相应,谁跟你在一起舒服,让你开心,让你放松,给你正能量,带着你解脱,谁就是你真正的家亲眷属。总是拖着你,总是给你负面的东西,总是给你倒烦恼,总是控制你,这样的家人,你要懂得怎么远离他们。我们只是出来学法而已,并不是说真正要离开家人。但不能说,我一学法,你就不让我去,就阻止我,然后我就退缩了,我就听你的了。自己得有自主的能力。最起码人身是自由的,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犯法,谁也无权阻止。六祖慧能大师用了三十天左右,就到了黄梅县,见了五祖。那时参学,肯定是走着去的,那个时代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最多也就是乘马车,有水路的话,乘个船而已。跋山涉水,非常辛苦。我们也应该这样去求法,有一个地方有讲法的大善知识,你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地去那里参学,去求法,去亲近这个师父。我们多生多劫都为了世间的快乐和享受,在生死大河里不知道轮回了多久,受了不知多少苦。好不容易遇到佛法,遇到善知识,一点小困难就把自己给阻挡住了,这样就辜负了宝贵的人身。希望听到这一会的有缘人,自己在求法的过程中遇到困难,遇到逆境,一定坚持,不要退转。给自己一个机会,给自己改变生命、改变生活、觉悟实相一个契机和转折。永嘉大师说:游江海,涉山川,寻师访道为参禅。自从认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关。永嘉大师正是因为去见了六祖,与六祖一番对答,印证了自己的修行,心才安定下来。过去古人不惜一切代价去见大善知识,去听法,听明白了就会立刻去修、去用,所以才会有很大的成就。关于“顿悟顿修”和“理虽顿悟,事须渐除”,有些人不太明白。这里我再多说两句,怎么叫“事须渐除”?怎么叫“顿悟顿修”?真正顿悟自性,真正明白的人,他明白的言下就开始修了,这叫顿悟顿修。那“事须渐除”是什么?不是说你一修,你的习气就除掉了。事须渐除,是指你的修行需要时间,需要过程。我们种庄稼,种子放到地里边,也都浇过水了,它一下子能长出庄稼来吗?长不出来。但是买来种子的人撒下种子,去种种子是不是一下子就做到了?而有的人,连撒种这样的事,也拖延,甚至不去做。这里的撒种是指顿悟和顿修。种地的人,有的一下子就去下种了,他没有耽搁一分一秒。这就是顿悟顿修。事须渐除就是你解脱,你真正稳当,你真正不再被烦恼、习气、无明所骗,这个需要时间。不是你顿悟顿修,一下子所有的无明和习气就断尽了。就像种子一样,不是你种下去,就立刻收获果实。修行的结果,要看你的时间、效果和修行力度,要不停地做功夫,这叫顿悟顿修。事须渐除是你烦恼渐断、习气渐断,识的所依,识心的习气是渐除的,它不是一下子就能除掉的。但是修行一定是当下就开始修的,甚至是每时每刻都在修。为什么我讲法的过程中经常停顿?我不想让大家在学法的过程中,接受一种什么样的观念?就是听完这个法,回家修去,那早就错了十万八千里了,听法的当下就可以修,顿悟顿修。至于说效果,你不可能在这里练了两天觉知,你就彻底都解脱了,什么烦恼都没了。根据你顿修所用的时间,你修行的程度,你善护念的时间多少,来决定你事须渐除的时间是长是短。可是如果你不到这里,我相信有很多人就不明白这一点。现在讲法的人也挺多的,在家的、出家的,都各有各的说法。以前我也不注重讲实修,一味地讲理,有时候会忽略言下、忽略当下,因此关于对顿悟顿修的理解就非常重要。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习惯,养成一个好的习惯,事情就会很容易做好。解脱、休息、顿悟也是一种习惯,你做多了就会了。做多就是要练习,要有意识地带着觉知去练习。自己提不起觉知和正念来,就需要师父提醒。你在道场,我就会总提醒你,该练习了,注意!喊你名字,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回来了。没喊你名字的时候你正在想这个想那个,一喊名字,哦!有的人可能一下就开悟了。我们昨天去溪边打坐,听鸟声、听水声。以前还要求个静,不知道水声其实是无情说法、法身说法,其实都是时时处处把我们拉回当下,那才是真正的大善知识。你得会听。像我现在就不是真正说法,只是引导你去听那个真正说法的。祖问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慧能对曰: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远来礼师,惟求作佛,不求余物。六祖到了五祖那里,五祖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哪里人?来干什么?”慧能回答:“弟子是岭南新州百姓,到这里来礼拜师父,我只求作佛,其他的都不求。”我们看经典、学习经典,别看个热闹,得看出行道来。你别只是在这儿看五祖和六祖对话,两人演绎得挺好,你是干嘛的?什么事情都得回到你这儿。六祖是惟求做佛,你来是干什么的?有人问禅师:“什么是祖师西来意?”禅师会问他:“祖师意且放一边,你什么意思?”你总是问祖师西来是干嘛来的,你在干嘛呀?大家想过这个问题吗?我们是不是习惯性了看到别人说什么,就掉到别人的故事里,而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孩子要自己生,饭要自己吃,佛要自己成。龙女一转身,一个动作就成佛了,怎么这么快就成佛了呢?为什么龙女这么快就成佛了?而你却不能?为什么?大家参过这个问题吗?我来告诉你答案。因为龙女成佛的时候,她在做自己的事情,而你在看她,忘了看自己。来,大家跟我做一个动作。把手放在头上。龙女成不成佛跟你有关系吗?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有意思即错。有意思就错了,又跑远了,跑哪儿去了?跑意识里去了。忘了龙女是怎么成佛的,一起身,就成佛了。把宝珠递给佛陀,就成佛了。一个动作而已。龙女说,她成佛的速度比把宝珠递出去的速度还快。但是,龙女成佛,跟你没关系。你怎么做,那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说达摩要回印度的时候,问了他四个弟子,你们各述学法的心得。四个徒弟都分别给了回答,唯有二祖出来礼拜。然后达摩说,你们几个,得我皮,得我肉,得我骨,惟有慧可得我髓。为什么二祖只是一个礼拜就得了真传?大家可以参一参。那有的人可能就问了,既然禅宗是这样的,根本不需要讲法。您还在这儿讲什么呢?这还有什么意义?直接礼拜不就得了。汾阳善昭禅师每天不上堂讲法。为什么不讲法?禅师不爱讲法,总觉得讲法没用。若是讲法,还要禅宗干嘛。后来从印度来了一辟支佛,有神通的辟支佛,跟汾阳善昭禅师说:“你得讲法,你会中有六个大根机的,他们需要方便接引。你要是不讲,这六个人就埋没了。”好吧,那就讲,一讲还真有用。后来听法的大众里还真出了六位大善知识。有些人一听我说禅宗举拂瞪眼,不立文字,又执着一个不讲法。这又跑另一边去了。我们看,祖师大德,也要讲法。我们看六祖是如何回答五祖的。“惟求作佛,不求余物。”这一句回答,就看出了他身上最宝贵的东西,这是每一个学佛人都要有的东西。六祖大师非常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们学法修行,包括做任何事情,最重要的就是目标明确。之所以做不成,就是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能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全力以赴,所以不能成就。你对你自己做的事情投入得太少,了解的太少,牺牲的少,付出的少,那你当然就收获的少。六祖来到五祖这里之前,他非常明确自己到五祖这里是要干什么来的,只有这一件事情,那就是作佛。那我们要反观自己了,我们学法、修行,是为了什么?修行这件事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你能为修行付出多少?你是不是在参学的过程中,在听法的过程中,在道场的每时每刻,心里念念想的都是学法、修行、用功这件事情?还是经常被别的事情干扰了,一会儿想想这,一会儿想想那。人是在道场,心不知道去哪儿了。如果说你的心总是特别散,说明修行这件事对你来说还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的目标还不明确。修行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你只是浅尝辄止、走马观花似地学学。有些人对修行这件事情是抱着一种试探性的态度,我接触接触、我了解一下。这个远远不够,这是不相应的。你只是了解一下,你了解一百劫、一千劫也没用。就跟挖井似的,你这挖一锹,那挖一锹,你挖多少锹也挖不出井水来。你得认准一个地儿,得不停地挖,挖到一定的深度,井水才会出来。你只是这一铲子,那一铲子,那怎么可能挖得出水来呢。就算你挖了很长时间,如果你放弃了,前面挖的再多,都等于零。直到水出来,你做的功夫才有意义。一定得挖到湿的地方,才能够稍微有所休息。我们做事一定要一门深入,要专一、要专注、要认真,一心不能二用。你做两件事情,很难把它们同时做好,更何况你做三件、做五件、做八件事。那怎么可能把事情做好,你怎么能够学到真正的东西?祖言: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这句话表面上看,像是带着一种轻视、嘲讽、甚至调侃的味道。但这是五祖考六祖,看看他怎么回答。五祖那个时代的人可能都比较严肃、比较认真,这样讲,就是考验一下六祖。你是岭南人,也就是偏远地区的人,没文化、獦獠、野蛮人。野蛮人怎么能够学佛呢?大家听这句话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我天天说你们什么?女人不堪作佛。女人怎么能够做佛呢?我真不是开玩笑,女人真做不了佛。我一说这句话,有些人就用那种眼神瞟我,得罪了天下一大半学佛的人。我们看六祖听了五祖这句话怎么回应的?慧能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佛性有南北吗?这个同修说:没有。怎么没有呢?另一个同修又说:有。有也不对。佛性有没有南北?有会的吗?一问就不知如何回答了。佛性有没有南北?不许拍桌子!六祖说,佛性没有南北,对吗?对。但是佛性有没有南北?当然有。佛性南北炽然,清清楚楚。佛性怎么会没有南北呢?佛性如果没有南北,我吃饭应该吃到你嘴里。佛性既然无南北,也就无男女,无大小,无你我。男的也能生小孩,男女一样了。佛性没有南北,天下大乱。那为什么六祖说佛性没有南北?他是对五祖那句话讲的。那我这句话是对谁讲的,对六祖那句话讲的。如果你执着佛性没有南北,佛性没有男女,是不是它就变成一句口头禅了?佛理就死在你这儿了。佛性没有男女了,这个世间就乱了。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我们看六祖非常谦卑。五祖说他是獦獠,他就说自己是獦獠。他客观地讲,即便是獦獠身与和尚有区别,但是佛性没有区别。因为他知道五祖在考他,他就给五祖这样一个回答。五祖更欲与语,且见徒众总在左右,乃令随众作务。一听慧能这样讲,五祖当时心里也是一惊,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学人了。用这个问题考过前面很多人都被考住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六祖却非常自信,说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什么区别?你能做佛,我也能做佛。其实如果六祖大师是女人,他也会这样讲。而你们说的那些,都是学来的,不是你内心里的东西。为什么他的弟子志彻看《涅槃经》里讲佛性是常,他看不懂,他执着在一个常的概念上了。我们看六祖怎么说的,六祖说佛性是无常。志彻一听,不对,这跟《涅槃经》讲的不一样。你执着文字了。如果说你执着我说的佛性分男女,佛性有南北,那你同样没听懂我说的话。五祖一看六祖的回答很有智慧,是一个明白人,想多跟他说几句,但看到徒弟在身边来来去去,不方便说。这是五祖的智慧,他知道他说多了,可能会令其他人心生嫉妒,所以就没讲,就让六祖去随众作务。
2023-03-29
六祖坛经讲记第一讲
六祖坛经讲记第一讲《坛经》在中国禅宗史上是一部很重要的经典,它文字简洁,义理深奥。修行的见地与方法直截了当,一目了然。在《坛经》中既有如来禅的开示,又有祖师禅的生动演绎。想必大家也都了解,我平时开示中引用最多的就是《六祖坛经》里的话。《坛经》里的几段关于祖师禅的演绎,我也经常讲给大家听。如果说《坛经》跟教下很多经典里开示的内容一样,也就无法显现出《坛经》在中国禅宗史上的影响力和它的重要作用。以前看不懂《坛经》里边的一些东西,比如六祖大师评价神会是知解宗徒,看不懂。讲到佛性是无常,看不懂。让方辩去塑佛性,也看不懂,其实这些都是祖师禅和禅宗独有的特点。正是因为《六祖坛经》里面既有如来禅,又有祖师禅的演绎和开示,所以令当时的学法者和后代的修行人都耳目一新。六祖说法不拘文字,处处都从自性中显发出智慧来,深入浅出、生动风趣,又很贴近生活。经中记载,每一品下来,与会的道俗听众都会心开意解,皆大欢喜,信受奉行。甚至还有普皆开悟这样的文字记载。据说六祖不识文字。但是,我们看《坛经》这部经典,里边记载的都是六祖从自性中演绎、流露出的文字般若智慧。甚至这部《坛经》里的很多语言,言简意赅,深刻隽永,令当时和后代的很多文豪汗颜。我们都熟悉的李白、苏东坡、杜甫,他们本身也都是学佛的居士,他们的诗歌里边,你找不出能跟《六祖坛经》里那些朴实的文字相媲美的,根本就找不到。六祖大师的语言朴实优美,毫无斧凿刻意的痕迹,可见佛法的智慧都是人人本具的,不分男女老少、身份地位,所以不能取相分别。六祖虽然是农民出身,家境贫寒,又不识文字,但是也能够觉悟本性,也能够成佛,这给了我们一个信息: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一切众生都有佛性,一切众生因缘具足、有善知识指引、通过正确的修行和引导,都能够觉悟实相、出离生死。在六祖出世之前,其实达摩祖师从印度来到中国,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宝贵的论著,像《血脉论》、《悟性论》、《绝观论》等,这些经典中其实已经有了很多直指人心的见地和理论,为后来的禅宗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坛经》中,关于见性成佛的理论、见地非常明显,非常多。我想有心人在读《坛经》的时候,肯定会对关于“见性成佛”的表述有很深的印象。在《坛经》中有很多这样的表述。我过去整理了一个《坛经》中关于见性成佛开示的摘要。有的人可能也看过,我也专门讲过一个《六祖坛经心法》,其实都是围绕着见性成佛、顿悟的见地和思想讲解的。见性成佛,也是禅宗法门里最重要的一个特色。当然还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这都是后代学法人总结出来的禅宗的特点,但是这些都是围绕着见性成佛这个根本思想展开的。见性成佛换一种说法其实就是顿悟的思想、顿悟的理论和修行。我们有时候经常会讲,“理虽顿悟,事须渐除。”好多人就认为理上是顿悟,修行是渐修。对于宗门这一法的修行特点来说,这个观念是错误的,他没有搞清楚,禅宗的真正本质是顿悟顿修,言下成佛道。那为什么还有一个“事须渐除”呢?这是针对不同根基的人不同的表述。会修的人、真正顿悟的人,他是顿悟顿修,一悟即至佛地,言下成佛道。当然,能够真正契合宗门顿悟顿修的人,都是无始劫来久积善根,万万人中少有一人,是非常罕见和希有难得的。夹山善会禅师说过一句话:“上根之人,言下明道。中下根器 ,波波浪走。”不是说所有修行人都是上上根的,都能言下顿悟顿修,顿成佛道。都是先要准备和积累,因缘会遇,才能开悟。有些人习气重,障碍多,他要通过善知识不停地灌输和锻炼,才能够明理,才能信受禅宗的法门。就因为他习气重、烦恼重,所以要在事上、在境界中、在平时生活中用很多的方法来训练、来转识、转所依,那就变成了“事须渐除”。对于根器差一点的人,就要“事须渐除”,他没办法顿悟顿修。根基好的,一闻即会,就知道保任,就知道不染,就知道牧牛。他时时都会修,时时都不离自性,与实相不相违背。我们学《坛经》这部在禅宗史上影响力非常大的经典,其实主要就是学习顿悟顿修的思想、见地和修行方法,这是我们学习《坛经》的一个重要目的。正是因为六祖在《坛经》中开示的“一悟即至佛地”的这种见地,与佛陀三藏十二部也就是教下所讲的“多劫成佛”的思想截然不同,所以好多学经教、学其他法门的人不能信受禅宗,也不认可禅宗见性、顿悟的见地。其实到现在我们有些同修也都接触禅宗,也都学习禅宗一段时间了,到了关键的地方,他还是没有办法信受,他信的其实全是相似的禅宗,不是真正的禅宗。到了最重要的地方,多少人都望崖而退,他不能接受顿悟顿修、言下见性这种理论,这种功夫。其实顿悟的思想和见地并不是说达摩、慧可、弘忍这些祖师们独创的,在佛经里有很多记载,只不过有些人看不到,也悟不到。比如像《涅槃经》、《维摩诘经》、《金刚经》、《楞伽经》、《楞严经》、《诸法无行经》、《法华经》等等,这些经典里有些地方,都直接或含蓄表达了宗门顿悟顿修、见性成佛的理论,也就是禅宗的理论依据。之所以有禅宗这个法门,正是因为既有祖师禅的示现、演绎,又有经典里的依据,而且是大量的依据。只不过没有深入经典的人,他看不到,也看不懂。比如说像《涅槃经》里就有关于祖师禅的演绎,还有《维摩结经》,还有很多经典里都有。《法华经》里像龙女成佛,《涅槃经》里索先陀婆等等,只不过那些执着文字的人根本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禅宗见性成佛,教外别传的这个法门特色使禅宗在中国佛教的门派中绝妙独拔,令其他宗派不可窥其崖岸。同时禅宗从六祖这代起,在中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生根发芽。六祖在中国,既传承了达摩到五祖弘忍的衣钵、心法,成为第六代祖师,又开出了后世禅宗五家宗脉的大乘气象,正所谓“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坛经》在中国的影响很大,不说家喻户晓,也是尽人皆知。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百姓、文人墨客,尤其在唐宋时代,商贾艺人各个领域的人,几乎都知道慧能大师和他留下的《法宝坛经》。到了现代社会,《坛经》已经流传到国外了,全世界都知道这部经典,六祖大师也成为了一个文化伟人和思想巨擘。《坛经》的思想既有佛法的精髓,又有中国特色的一些传统思想。所以它影响了中国文化,影响了中国的文明,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文化的瑰宝。这也是《坛经》在禅宗史、佛教史、文化史上的地位。我们之所以要认真地学习这部《坛经》,当然首先是为了解决我们自己人生的烦恼、无明,然后发心利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能够把佛法的精神,把祖师的精神,把见性成佛的这种精神、思想、见地、智慧传播下去,传承下去,让它在我们这一代继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们今天和大家一起学习《坛经》,一是为了学习领悟古人留给我们的探索生命的智慧,二是为了掌握修行和解脱的方法,既能解脱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烦恼,又能从根本上解决生死轮回。所以学习《坛经》,实践圣道,获得解脱的能力和智慧,利益现实生活,所谓“现法乐住”,解决人的现实问题,实现娑婆即净土的大乘菩提本愿,就变成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其实我以前讲法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这么严肃,这么重视过。你看大家都有点不习惯了,坐在这里听着都呆若木鸡了,怎么讲法变得这么凝重了?没有办法,这部经太重要太重要了!这部经几千年来,讲的人很多,但是能讲透、讲得合祖师心的,太少了,甚至都没有。谁能讲《坛经》啊?六祖讲的《坛经》,只有真正开悟见性的人、真正明白的人,才能讲《坛经》。差不点你也讲不到位啊,所谓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翳在目,千花乱坠”。因为这部《坛经》非常重要,而且整部《坛经》里的开示、见地、方法都非常丰富,能够利益很多的人,对不同根基、不同习气的众生都有直接的开示。里边的手段、智慧丰富多彩。可以说,什么样的人接触了、深入了这部经,都能够受益无穷。现在学佛的居士偏多,事情也多,我们来道场参加共修、听法都不容易,机会难得。但是大家还是能够抽出宝贵的时间,牺牲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来这里学习、听法,这本身就是对正法的护持,所以随喜各位。现在这个时代物质发达、娱乐丰富、享受也多、人心浮躁,大家能够静下心来学习古人的经典,传承古人的智慧,真的非常难能可贵,也很赞叹大家。最主要是捧场来了对吧。讲这么好的经典,如果下边就坐三五个人,我相信我再有本事也讲不下去。来了这么多,都是经历过沧桑的人,都是上岁数的人,就更显出这部经典的凝重,它的分量。真的不是轻视年轻人,年轻人现在还都在玩呢。这里边也有几个年轻人,都是抑郁症的前兆,实在混不下去了,跑这里度假来了,我也勉强接受一下,万一里边蹦出一两个六祖一样的人呢。前边都是客套话,说着说着就开始不严肃了。前面这些是给五百年以后的人听的,下边是给你们听的。其实我们学法、听经并不是一种时髦,或者只是学习一种思想观念。它不像世间我们去学一门理论,学一门技术,学一门艺术,我们去听课,有导师、老师去讲解,我们接受一种观念、接受一种思想。学佛可不单单是这个目的,改变观念,只是整个修行过程中的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我们学习了这些解脱的思想和智慧,怎么把它消化掉、领悟,变成自己的,而且能够用在生活中,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吉祥如意,还能够利益身边的人,变得有智慧、变得独立、变得豁达。别人看不破、看不透的,你一眼就能看到底,就不会被世间的幻相迷惑。有一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但是又比这个还要更进一步,最后要达到“和光同尘”。大家坐在这里学习《坛经》,我们真正掌握了顿悟的思想之后,要立竿见影,我们从当下就开始实践《坛经》里的思想。所以为什么在讲《坛经》之前让大家先静坐几分钟?你心不静下来,是很难把甚深的佛理听懂的。比如,六祖为慧明上座开示一段重要的解脱思想的时候,先让慧明“屏息诸缘”,你先坐一会儿。他坐了一会儿,《坛经》里写的是“良久”。等他的心整个沉下来的时候,六祖才给他开示了重要的法理,他一听就明白了。如果我们只是学习别人的思想见解,然后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也有这种思想和见解,也不去实践,那就好比如说看别人挣钱了,咱帮着别人数钱,数着数着忘了,把这个钱当成自己的了,最后数好才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这个钱怎么才能变成自己的?向人家请教这钱是怎么挣的,你干的哪个行业这么赚钱,你得跟人家学。其实所有的学习都为如说修行做准备。《大般涅槃经》里面讲到有四法得近大涅槃。这个也是我经常讲的。若离四法得涅槃者无有是处。何等为四。一者亲近善友。二者专心听法。三者系念思惟。四者如法修行。——《大般涅槃经》第二十五卷第一,亲近善知识。大家来道场参加禅七,亲近善知识,能和师父近距离交流,每天都会听开示,能解决很多修行上的疑惑。第二,听经闻法。听经闻法是修行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听经是为了明理。明理才好修行。第三,如理思惟。这次讲坛经,大家都听得很认真,都在正思惟之中。思惟非常重要,像现在我们这样,讲课前,让大家静坐五分钟。从一开始就处于一种静坐静心的状态,你很难不如理思惟,我讲的每句话你都能听懂,而且非常地专注。这是第三,如理思惟。第四,如说修行。这个是最难最难的。因为修行需要身心全部地付出。不是说光像前面亲近善知识、听经闻法,这些多用意识、头脑就可以完成。用头脑简单对吧?如果让你全身心地付出、全身心地投入就很难了。如果只用头脑,我们其实坐家里都能听经,我们听音频、听别人每天讲,你很难去打坐,很难去练觉知,你很难找地方去独处,你很难不去参与世间很多的俗事,因为你放不下。但是如说修行就对你有很严格的要求,需要身心投入,所以它是最难的。我们学习《坛经》也好,来道场参加坐禅、共修、练觉知也好,其实都是为了接受这样一种学法的观念,就是按照这四个步骤来修行。把这个理念深深地植入自己的内心,最后一定要实修,而且这个理一定要明白得透彻,光学理就要用一段时间,把理熏得透透的,才能够心甘情愿地去做功夫。如果你理熏修得不透彻,你的功夫其实很难做,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学理的过程本身已经在为实修打基础了,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安静的心,你是听不懂经典的,你也看不进去经典,你不会一天花四个小时听我讲法。有些人一看到我的文章、一听到我的开示,就如饥似渴地扎进去了,他就非常地投入,他肯花很多时间去学习,那他就对理领悟得深一些、快一些。因为他花的时间多,这个本身就需要你实修的功夫。我们永远不要忘了,学法不是为了过过耳根、过过意根的瘾,那样,你的智慧、方法没法掌握。你必须如说修行。比如说练觉知,你要不是在道场,在家里肯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我估计加在一起一个小时练觉知的时间都没有。即使在道场有些人也会偷懒。我有时候提醒大家:“该练觉知了啊!”大家才走走,并不是所有人都自觉地去训练。希望大家对修行有一个正确的认知,就是要建立一种修行的观念,要理事无碍,理事兼修。不能偏理或者偏事。偏理的人就容易偏到口说般若,偏事就变得像修禅定,在身体上做功夫,修出一些境界来,这都是错误的,我们一定要理事圆融。今天因缘会遇,我们可以再一次深入学习坛经。就像六祖大师所说,我们肯定有多生多劫的善缘,肯定是宿世的法眷属,才有机会一起学习佛法。前言部分,我就跟大家啰嗦到这。现在,我们打开坛经的正文。 行由品第一时,大师至宝林,韶州韦刺史与官僚入山请师,出于城中大梵寺讲堂,为众开缘说法。这段是讲《坛经》的由来。六祖为大众开示的时候在宝林这个地方。当时的韶州韦刺史和一些官僚到宝林寺去请六祖出山到城里去。六祖住在山上的宝林寺,大家请六祖下山到城里的大梵寺讲堂来为众开缘说法。师升座次,刺史官僚三十余人,儒宗学士三十余人,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作礼,愿闻法要。这是交代了一下当时听法人的身份,当官的就有三十多人。“儒宗学士”就是专门学儒家的儒士们。“僧尼道俗”是指出家的男众女众,在家的居士,有一千多人。大家同时作礼,愿闻六祖开示法要。大师告众曰: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六祖在为大众开示的时候,这是六祖说法的第一句,整部《坛经》的第一句。这一句也是整部《坛经》的总纲。这一句里边既包含着禅宗修行的见地,也包括禅宗修行的方法。如果把这一句弄懂了,就会修行了,也会解脱了,也就开悟了。后边整个《坛经》其实全都围绕着这句话来开示、来宣讲。“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这句话大家有会的吗?啊,你会了。你也会了。你看他端杯喝水;你看他,正盯着我看。再看他,不停地点头;还有在疑惑的、纳闷的。这些大家都是最妙的诠释啊。我在这里提醒你,我们都会了。有不会的吗?这句话有不会的吗?全都会。也全都不会。我再读一遍:“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大家先把这句话看明白了,然后怎么样?“但用此心”。这才是重点。你们在座的是不是又去想这句话什么意思了?祖师开示处处直指人心,处处让你言下顿悟,言下受用佛法!可是你偏偏去找。我不提醒你,你就胡思乱想。有些人又开始了,想办法表述,想去考虑这句话什么意思。“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会了吗?这句话听明白了,会用了,咱《坛经》后面还用学吗?不用学了!咱们禅七后边的六天就可以改成六日游了,这里也有香榧林,也有瀑布,也有小溪,还有大片大片的田野,今年正好稻田的稻子全都变黄了,还没收割,一片金黄色,非常漂亮。六祖把他整个的心法用一句话都包了了,交给我们了,这不就是以心印心、以心传心嘛。五祖当时给六祖传法还传两小时呢,我们这就传完了。比传销还快是吧?就算你不会用,这个理你懂了吧。“但用此心”。“但用此心”。刚进来的同修,把门关上点!把门关上点!门就是关着的。有的人心里想了。师父这在干什么呢?哪儿有人进来啊?我只是引导你回头看一眼!看一眼!会看吗?但用此心,直了成佛。看、听、闻、嗅、吵架、回头,不管你干什么,从意识的住着,从思惟和分别中跳出来,就解脱了。包括吵架,吵完就放下,吵完就忘,吵完就完。“但用此心,直了成佛。”直了做佛,直接做佛,你不可能不做佛,你不可能不用此心,一切时中、你一切的状态都是“但用此心”。唯独就是加了一个住著而已,加了一个烦恼而已。涅槃经云:不断我见,惟断取著,我见者即是佛性。这个“我见”其实就是“此心”。不断,就是但用。但用此心,就是但用见闻觉知,就是“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善知识,且听慧能行由得法事意。这一会时间到了,我们休息十分钟。
2023-03-29
禅宗经典诗偈十六
禅宗经典诗偈十六禅宗杂毒海节选山居 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屋入深居(大梅常)。 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志芝庵主)。 山中住。独掩柴扉无别趣。三个柴头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志庵主)。 万机休罢付痴憨。踪迹时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奄(志庵主)。 竹笕二三升野水。松窗五七片闲云。道人活计祇如此。留与人间作见闻(和庵主)。 故园归路隔天涯。绝顶闲房且寄家。翻罢贝多山月好。一棚花影漾袈裟(元叟端)。 拙直自知趋世远。疏愚赢得住山深。现成活计无他物。祇有粗皱杖一寻(淳藏主十二)。 屋架数椽临水石。门通一径挂藤萝。自缘此处宜投老。饶得溪云早晚过。 自笑疏狂同拾得。谁知痴钝若南泉。几回食饱游山倦。祇么和衣到处眠。 无心闲淡云归洞。有影澄清月在潭。此景灼然超物外。本来成现不须参。 随身祇有过头杖。饱腹惟凭折脚铛。几度遣闲何处好。水声山色里游行。 瓦炉爇处清烟蔼。铁磬敲时晓韵寒。一串数珠粗又重。拈来百八不相瞒。 一瓢颜子非为乐。四壁相如未是高。争似山家真活计。屋头松韵泻秋涛。 数行大字贝多叶。一炷粗香古柏根。石室静延春昼永。杜鹃啼破落花村。 渔父子歌甘露曲。拟寒山咏法灯诗。深云勿谓无人听。万象森罗历历知。 坐石已知毛骨冷。漱泉常觉齿牙清。个中有味忘归念。身老无余合此情。 幽岩静坐来驯虎。古涧经行自狎鸥。不是忘机能绝念。大都投老得心休。 怕寒懒剃髼松发。爱暖频添榾柮柴。栗色伽黎撩乱搭。谁能劳力强安排。 萋萋茆舍新秋夜。白荳花开络纬啼。山月如银牵老兴。闲行不觉过峰西(石屋珙十)。 满山笋蕨满山茶。一树红花间白花。大抵四时春最好。就中犹好是山家。 种了冬瓜便种茄。劳形苦骨做生涯。众人若要厨堂好。须是园头常在家。 一日打眠三五度。也消不得许多闲。循环数遍琅玕竹。又出青松望远山。 岩房终日寂寥寥。世念何曾有一毫。虽着衣裳吃粥饭。恰如死了未曾烧。 半窗松影半窗月。一个蒲团一个僧。盘膝坐来中夜后。飞蛾扑灭佛前灯。 饭炊五合黄陈米。羹煮数茎青荠苗。淡薄自然滋味好。何须更要着姜椒。 一天红日绕东南。自拔青苗插瘦田。布裰半沾泥水湿。归来脱晒竹房前。 居山那得有工夫。种了冬瓜便种瓠。设使一毫功不及。许多田地尽荒芜。 老来无事可干怀。竹榻高眠日枕斜。梦里不知谁是我。觉来新月到梅花。 地炉黄独终无味。屋角青松未有花。红叶不题流水去。春山多少好人家。 黄叶任从流水去。白云曾便入山来。寥寥岩畔三间屋。两片柴门竟日开。 蓬头垢面个头陀。天下禅和不奈何。便是佛来须吃棒。如今年老却成魔。 麦陇风清梅雨住。种瓜栽菜人无数。闻鼓声归吃饭来。锄头倒挂门前树。 石上打眠还打坐。松间行去又行来。白云影里山无数。黄鸟声中花正开。 冬瓜棚外种胡卢。茄子更栽千百株。九丈舌头三百口。且同一夏住茆庐。 四五月里竹叶落。万木青青梅子黄。冷地看他生死事。如何空过好时光。 佛法文章一字无。柴床对客嘴卢都。胸中流出盖天地。潦倒岩头牙齿疏(天如则二)。 忆在苏堤过六桥。小番罗帽被风飘。满头带得湖山雪。几度骄阳晒不消。 闲来石上玩长松。百衲禅衣破又缝。今日不忧明日事。生涯祇在钵盂中(灌溪昌)。 我也无端盖把茆。碌砖徒自向空抛。山深不见一人至。打着元来是树梢(何庵)。 月在水中捞不上。徒劳击碎水中天。夜深山寺开门睡。月自飞来到面前(横川珙五)。 称心称意可长保。上苑名园春日花。一个尖头茆屋底。长年无事道人家。 七十二峰波面出。卢公去后石屏存。高歌数曲游三日。图画又添僧一尊。 千丈岩根芋火香。天上日轮正卓午。东土西乾无祖师。白发老僧七十五。 佛佛授手无多子。祖祖相传似海深。昨夜西风撼门扇。天明无迹可追寻。 栗色伽黎千百结。倚松扪腹看云飞。有人问我云山趣。向道春深笋蕨肥(愚谷智)。 山中十日九日雨。树头青子落不住。白犬寻踪入草间。惊起竹鸡飞上树(恕中愠)。 一树青松一抹烟。一轮明月一泓泉。丹青若写归图画。添个头陀坐石边(无见睹)。 新缝纸被烘来暖。一觉安眠到五更。闻得上方钟鼓动。又添一日在浮生(蓬莱圆)。 生涯满目是青山。一榻翛然屋半间。不是老僧夸富贵。日闲闲又夜闲闲(吴翁)。 溪上坐来久。溪声流水长。隔篱烟上竹。道者煮茶汤(暮翁)。 占得溪房最上层。山中抛却一堂僧。小园祇在栏杆下。自摘青棃杂饭蒸(东石)。 背负斜阳出西堰。春云狼藉藏春阪。过一溪桥见一村。人声渐近松声远(雪山杲)。 乘闲偶出青山去。日暮归来趁野泉。谷口是曾风雨过。草堂修竹乱春烟(玉芝聚)。 梅花昨夜破寒汀。晓日初融露尚零。无事道人翻有事。一枝先供佛前瓶(奄香)。 送雨风无力。流花水不情。啼春枝上鸟。今日更分明(汰如河)。 半生株守独家村。爱月常常不闭门。枯木作庵伸脚睡。风流不减雪峰存(惟一润)。 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莫把是非来辨我。浮生穿凿不相关(隐山)。 一杯晴雪早茶香。午睡初醒春昼长。拶着通身俱是眼。半窗疏影转斜阳(雪岩钦)。 春山笋蕨正蒙茸。好把黄粱彻夜舂。莫谓西来无此意。祖师浑在钵盂中(大梅英)。 山静课花蜂股重。林空含箨笋肌明。倚栏不觉成痴兀。又得黄鹂唤一声(石林巩)。 紫蕨伸拳笋破梢。杨花飞尽绿阴交。分明西祖单传句。黄鹂留鸣燕语巢(柏堂雅)。 就树缚茅成屋住。拾荆编户傍溪开。是他懒瓒无灵验。惹得天书动地来(布衲雍)。 冷风疏雨做新年。寂寞寒冰古涧边。暖阁地炉煨榾柮。送穷不用更烧钱(冰谷衍)。 草堂秋似广寒宫。金色花开碧玉丛。坐久不知凡骨换。天香清散月明中(天真则二)。 茶罢焚香独坐时。金莲水滴漏声迟。夜深欲睡问童子。月上梅花第几枝。 无事山房门不开。土阶春雨绿生苔。此心将谓无人委。幽鸟一声何处来(大巍伦)。 竹里编茅倚石根。竹茎疏处见前村。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清风为扫门(显忠)。 煮菜无盐懒去赊。化粮道者未还家。一条百衲拈来看。昨夜霜添瓦上花(呆庵庄三)。 荞麦花开晓日晴。唤来童子听叮咛。好将紫芋收归了。携取长铲斩茯苓。 处世心如腊月冰。住山自笑百无能。菜羹且莫熬油者。留点堂前供佛灯。 鼓腹而游是何日。无事乘闲向溪立。溪风晚生溪树寒。溪上落花高一尺(法杲四)。 买山开地别为家。折雾盘云小径斜。人迹如今到不到。侵阶祇看紫苔花。 麻制衣裳草结庐。疏人先就我身疏。得车失马都休问。万事我今面壁初。 山红草碧万点萤。树中落落黄茅亭。微风吹座更吹我。明月照人还照经。 昨夜秋风忽作威。白云和叶晓还飞。幽人不用频频扫。况此山深客到稀(幻有传)。 岂为老来登眺少。却因病后得闲多。呼童洗砚无他事。重写当年破院歌(雪涧)。 寰中独许五台高。无位真人伴寂寥。一任诸方风浩浩。常空两眼视云霄(孤月澄五)。 甘贫林下思悠悠。竹榻高眠石枕头。格外生涯随分足。都缘胸次略无求。 自住丹岩绿水傍。了无荣辱与闲忙。老僧不会还源旨。一任青山青又黄。 深隐岩阿不记年。名缰利锁莫能牵。七斤衫子重联补。日炙风吹寂转鲜。 飒飒春风和鸟哀。清音直到耳边来。炉烧柏子端然坐。对月残经又展开。 凝眸终日对青山。石几炉烟意自闲。悬榻久无高士驾。划然长啸白云间(天隐修二)。 大千总是一茅庐。善恶都从个里居。长的长来短的短。得便宜处失便宜。 荆溪阳羡佳山水。无福消受也难居。翠竹苍松千万顷。红尘飞不到庭除(均实水)。 山中有居薜萝下。山中有人瘦入画。人兮归来勿久淹。莫遣萝阴逐时化(雪峤信十五)。 春云裂破一声鸟。七片五片花飞沼。清冷莓苔烂石头。新鲜薜荔穿林杪。 老倒扶寒破衲遮。黄昏眠去五更鸦。通身是痛医难治。同病相怜谁作家。 帘卷春风啼晓鸦。闲情无过是吾家。青山个个伸头看。看我庵中吃苦茶。 秋光一度正将残。野菊无香木叶乾。入骨半窗寒雨过。愁人不在布衣单。 半天红日照青峦。草荐封门睡正酣。莫道老僧真个懒。起来吹火怕风寒。 青山茅屋洞云齐。石壁烟萝鸟合栖。谁道我年三十五。一身禅病懒如泥。 昨夜梦回茅屋冷。石床生笋灶生苔。粮空正欲寻知己。一片白云溪上来。 居山道者如何说。天际无云月上竿。老兔地边偷菜吃。齿寒嚼嚼又看看。 一间破屋云为幕。半树枯梅雪作花。炉暖不知人睡去。梦回天晓竹林鸦。 过桥数里道人家。乱放疏篱白荳花。扶杖科头望云到。烧香促膝吃杯茶。 卜筑青山身便安。黄毛卷雪火炉寒。添些骨董煨些粥。云到柴门月已残。 三分月色七分秋。黄叶疏疏共水流。莫道寒光消落尽。更留烟雨在枝头。 宜花宜雨草分香。断续歌声山梦长。春老不啼樵径晚。离离曲曲水云乡。 从头简点总无能。枯木岩前老衲僧。信步携筐寻野菜。攀萝又上一棱层。 高居世外绝人求。深种良田自有秋。禅客扣门无可待。与他劈脊一拳头(石车乘)。 读经未罢眼如醉。驱遣睡魔无秘方。山堂一枕眠方稳。门外千竿玉送凉(灵溪昱)。 村烟乞食路迢迢。火种刀耕足挂瓢。但得攀缘两字免。红尘无梦到云霄(竺庵威十)。 翻土删云驱行者。浇蔬引水课儿曹。莫嫌活计同流俗。佛法长年无一毫。 清词喜唱短长调。侍者唯留大小空。一等住山真快活。不分白月与清风。 爱行千圣顶额路。喜说诸方剩下禅。身老而今多阁起。人来懒得竖粗拳。 横塘十里隐菰蒲。红树村村入画图。闻说故人秋兴好。小船昨夜宿西湖。 师子游行无伴侣。白云冉冉众峰高。祖师活计埋芳草。三界何曾挂眼梢。 情义合时胶入漆。因缘离处火成灰。木人花鸟机关绝。那有一丝恩怨来。 了了瞻乌知两月。绿云芳草意迟迟。老年厌说忘情语。新竹满林花满枝。 夜深何处是清秋。月在青山云乍收。坐倚绳床开户牗。故乡天尽望西头。 野云香带焙茶烟。布谷声频谷雨前。会得一花同净妙。不妨消遣住山缘。 三有大城无事客。五浊恶世太平僧。鼻头烈火没些子。肚里寒灰有数升(呆翁悦五)。 破旧衲衣缝又补。郎当茅屋拄还撑。不能入众同寒拾。烧火逻斋过一生。 深山大泽家风冷。麦饭柴门笑语香。闲踏雪晴乘瘦蹇。冲寒野老惠壶浆。 月色一天茗椀白。梅花十树草堂清。此时想个同消受。频看床前折脚铛。 少眠每笑祥叉手。多病尝嗟灿赤头。起意年来也改作。与他两个认同流。 剃草烧田土脉肥。离离葵藿满荆扉。山厨自足充清供。客至何须更采薇(隐明纶二)。 芒鞋踏破寒林色。遍地芬芳缀落梅。野雀餐余香满舌。宫商不是等闲来。 一榻松风来枕上。凉生背后最相宜。老侬一种天真乐。万两黄金不让伊(竺堂溥)。晓日微明烟树丛。采芝人立板桥东。平抽石笋花朝雨。淡卷溪云谷口风(东明卓二)。 石幢雨霁月华明。自笑频年梦不生。眼底已空今古事。襟怀不让碧潭清。 投机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灵云勤)。 夜宿花城与酒楼。一闻歌管惹离愁。利刀掣断红丝线。你若无心我便休(楼子)。 万象之中独露身。唯人自肯乃方亲。昔时谬向途中觅。今日看来火里冰(长庆棱)。 忆着当年未悟时。一声画角一声悲。如今枕上无闲梦。大小梅花一任吹(孚上座)。 杰出丛林是赵州。老婆勘破有来由。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雠(黄龙南)。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如今尘浮光生。照破山河万朵(郁山主)。 一二三四五六七。万仞峰头独足立。骊龙颔下夺明珠。一言勘破维摩诘(天衣怀)。 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叮咛问祖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松竹引清风(东山演)。 金鸭香消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祇许佳人独自知(圆悟勤)。 商量极处见题目。途路穷边入试场。拈起毫端风雨疾。者回不作探花郎(或庵体)。 书堂兀坐万机休。日暖风柔草木幽。谁识二千年远事。如今只在眼睛头(陈了翁)。 弃却飘囊摵碎琴。如今不炼汞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吕洞宾)。 捏不成团擘不开。何须南岳与天台。六根门首无人用。惹得胡僧特地来(普庵肃)。 鼓寂钟沉托钵回。岩头一拶语如雷。果然祇得三年活。莫是遭他受记来(张无尽)。 顶有异峰云冉冉。源无别派水泠泠。游山未到山穷处。多被青山碍眼睛(白杨顺)。 枯木无花几度秋。断云犹挂树梢头。自从斗折泥牛角。直至如今水逆流(宝华鉴)。 黑漆昆仑把钓竿。古帆高挂下惊湍。芦花影里弄明月。引得盲龟上钓船(伊庵权)。 几年个事挂胸怀。问尽诸方眼不开。肝胆此时俱裂破。一声江上侍郎来(分庵主)。 三更月下一声蛙。撞破虚空共一家。正与么时谁会得。岭头脚痛有元沙(张九成)。 从来姿韵爱风流。几笑时人向外求。万别千差无觅处。得来元在鼻尖头(蒋尚书)。 赵州狗子无佛性。万象森罗齐乞命。无底篮儿盛死蛇。多添少减无余剩(一源宁)。 清风楼上赴官斋。此日平生眼豁开。方信普通年远事。不从葱岭带将来(越山鼐)。 大地山河一片雪。太阳一照便无踪。自此不疑诸佛祖。更无南北与西东(断岩义)。扫尽葛藤与知见。信手拈来全体现。脑后圆光彻太虚。千机万机一时转(日本觉阿侍者)。
2023-02-04
禅宗经典诗偈十五
禅宗经典诗偈十五 中峰明本禅师警策歌三界尘劳如海阔,无古无今闹聒聒。尽向自家心念生,一念不生都解脱。既由自己有何难,做佛无劳一指弹。此念即今抛不落,永劫钻头入闹蓝。名何名,利何利,一息不来成鬼戏。爱何爱,憎何憎,惹著毫毛是火坑。既无人,还没我,你见空花曾结果?休辨是,莫论非,大梦无根总自迷。生死无常系双足,莫待这回重暝目。翻身一抹过太虚,展开自己无生国。有何难,有何易,只贵男儿有真志。志真道力自坚强,力强进道如游戏。有何熟,有何生,是路何愁不可行。拼得一条穷性命,刀山剑岭也须登。亦无钝,亦无利,剔起眉毛休瞌睡。不破疑团誓不休,寒喧寝食从教废。亦无闹,亦无闲,静闹闲忙总不干。如一人与万人敌,觌面那容眨眼看。大丈夫,宜自决,莫只随情顺生灭。今日不休何日休,今朝不歇何朝歇。况是丛林正下秋,千门万户冷湫湫。参禅必待寻师友,敢保工夫一世休。师礼自心师,友结自心友,除却自心都莫守。纵饶达摩与释迦,拟亲早是成窠臼。自己丛林到处兴,谁分村墅与州城。脊梁三尺纯钢铸,肯听堂前打板声。行也做,坐也做,尺寸光阴休放过。心存少见失真诚,意涉多缘成怠惰。有般汉,更呆痴,文章今古要兼知。参禅设使无灵验,也解人前动口皮。口皮动得有何好,聪明只是添烦恼。脚跟生死如未休,千里万里沉荒草。穿马腹,入牛胎,涂炭曾经几度来。此生幸作金仙子,莫把绳头易放开。生同生,死同死,万年一念常如是。胸中能所两俱忘,境寂心空无彼此。蹉口咬破铁蒺藜,杰出丛林也大奇。休将万里西来意,黄叶空拳吓小儿。德山棒,临济喝,尽有神机都泼撒。一千七百烂葛藤,不劳动手和根拔。心空及第真衲僧,堪传佛祖不传灯。照世光明只这是,立地顶天谁不能。到此时,尽由我,混众独居无不可。团团一颗如意珠,觉知闻见全包裹。也无禅,也无道,也无解脱并烦恼。三界明明大脱空,凡圣悟迷何处讨。尽是从前眼自花,然虽到此勿矜夸。法尘见刺摆不脱,举足玄途鲜不差。我语忉忉非眩惑,志在同参相警策。五湖四海抱禅人,若未到家无自画。 寄此道监寺此道自来无改变,城市山林总成现。上而诸佛下众生,阿那个人曾少欠。远经旷劫至目前,今古何尝隔丝线。声前不解便承当,更为从头歌一遍。灵山密付绝疏亲,少室单传无背面。离陶镕,非煅炼,一法何须分顿渐。若于语默未忘情,经书谩读三千卷。如过驹,等流电,德山屋里贩扬州,临济堂前开饭店。闻无闻,见无见,杨岐倒跨三脚驴,盐官强索犀牛扇。谁言佛法今下衰,此道依前有灵验。满眼满耳非覆藏,自是当人不能荐。缅思张公洞里老杜多,活捉生擒如虎健。死关既掩气犹高,彼此男儿宜自劝。黑漆桶底如未穿,幻影浮光休慕恋。始终不放话头宽,何患工夫弗成片。五蕴身中大脱空,不用弃离并健羡。有何贵,有何贱,鸯掘持刃恶不恶,罗候沉空善非善。境逢逆顺谩依违,缘遭憎爱无欣厌。古庙香炉,一条白练。胸中寸寸结冰霜,消落圣凡诸妄念。始知万法本空闲,自心未了徒攀援。等闲瞥转目前机,此时方惬平生愿。涅槃谩说安如山,生死从教急如箭。十方世界铁浑仑,触著通身是方便。拔出系驴橛,拈却吹毛剑,打开荆棘林,直入空王殿。若教除却此道时,更唤谁为亲法眷。 船居十首世情何事日羁縻,做个船居任所之。岂是畸孤人共弃,都缘疏拙分相宜。漏篷不碍当空挂,短棹何妨近岸移。佛法也知无用处,从教日炙与风吹。 水光沉碧驾船时,疑是登天不用梯。鱼影暗随篷影动,雁声遥与橹声齐。几回待月停梅北,或只和烟系柳西。万里任教湖海阔,放行收住不曾迷。 人在船中船在水,水无不在放船行。藕塘狭处抛篙直,荻岸深时打棹横。千里溪山随指顾,一川风月任逢迎。普通年外乘芦者,未必曾知有此情。 大厦何知几百间,争如一个小船闲。随情系缆招明月,取性推篷看远山。四海即家容幻质,五湖为镜照衰颜。相逢顺逆皆方便,谁暇深开佛祖关。 家在船中船是家,船中何物是生涯。樯栽兔角非干木,缆系龟毛不用麻。水上浮沤盛万斛,室中虚白载千车。山云溪月常围绕,活计天成岂自夸。 一瓶一钵寓轻舟,溪北溪南自去留。几逐断云藏野壑,或因明月过沧洲。世波汩汩难同辙,人海滔滔孰共流。日暮水天同一色,且将移泊古滩头。 散宅浮家绝所营,闲将行色戏论评。烟蓑带雨和船重,云衲冲寒似纸轻。帆饱固知风有力,舵宽方觉水无情。头陀不惯操舟术,几失娘生两眼睛。 为问船居有底凭,浑无世用一慵僧。抛纶掷钓非吾事,舞棹呈桡岂我能。转舵触翻千丈雪,放篙撑破一壶冰。从教缆在枯桩上,恣与虚空打葛藤。 懒将前后论三三,端的船居胜住庵。为不定方真丈室,是无住相活伽蓝。烟村水国开晨供,月浦花汀放放参。有客扣舷来问道,头陀不用口喃喃。 船无心似我无心,我与船交绝古今。沤未发时先掌舵,岸亲到处不司针。主张风月篷三叶,弹压江湖橹一寻。衮衮禅河游殆遍,话头从此落丛林。 寄同参本来成佛非他得,不信分明是自欺。一个主人翁既失,万生皮袋子难医。升沉相续蚁旋磨,憎爱交缠象溺泥。未肯悬崖亲撒手,不知辛苦待何时。 自从昔日昧天真,掘个无明窖转深。因业受身身造业,由心起境境生心。轮回动是经尘劫,修证何曾惜寸阴。生铁秤锤牢把手,莫教东海又平沉。 修行须是用心真,心若真时道易亲。迷悟二途端在我,是非两字莫随人。黄金猛与铸肩脊,白醭常教生口唇。漆桶蓦然箍自脱,心花开发少林春。 法界何曾间自他,见闻知觉眼中花。众生心佛三无别,烦恼菩提两不差。吓你老爷临济喝,惑他儿女秘魔叉。低头更拟求玄解,十万程途未是赊。 即心是佛佛惟心,三际同时绝古今。将伫思间驹过隙,拟承当处鼠偷金。拍盲快向声前领,脱略难于句下寻。早不立成男子志,驴年方会芥投针。 今古奔趋几象龙,禅禅禅直是心空。二宗得旨非南北,五派归根绝异同。得马还牛闲口鼓,锻凡镕圣假神通。苟非真实超玄者,端的难教振祖风。 即心是佛大家知,涉境难教绝顺违。既悟且言无戒律,不迷安得有贪痴?闭门说路语何直,出户亲行步却迟。故国苟非真到者,万般施设总非宜。 如来禅与祖师禅,一手犹分掌与拳。既得髓时忘直指,已拈花处丧单传。乌焉成马今皆是,黄叶为金古亦然。未具照空生死眼,争教仰不愧龙天。 相逢尽说做工夫,谓做工夫何所图?不是坐忘消白昼,岂应高卧守清虚?多生憎爱情难遣,积劫轮回业未除。不做一回亲斩断,空将名字挂江湖。 十方聚会号同参,半入丛林半住庵。大法不明宜自谴,灵源未透欲谁甘?识田塞断泥犁阱,心地熏开优钵昙。今日伊余容易别,牛头自北马头南。 茅屋三间冷似冰,灰头土面十余僧。扫除自己闲枝叶,不打诸方烂葛藤。就手揭开新岁历,和光吹灭旧年灯。顶门别具摩醯眼,越死超生似不曾。 梦幻泡影总颂五首梦中作梦日悠悠,究竟何尝有断头。槐国既无分昼夜,漆园那复论春秋。半窗月吐三更影,一枕风含万古愁。不识有谁曾独醒,揭开宇宙纵双眸。 幻本非生非不生,实无而有正纵横。纤尘靡积乾城耸,涓滴那容焰水倾。火宅长年机未息,雪山午夜道初成。谩将凡圣闲分别,把手同归一路行。 泡因雨点激平川,脱出规模颗颗圆。倏有忽无彰起灭,随成即破示抽添。山河密裹虚玄壳,法界深藏空寂圈。却笑几多儿女戏,重重扑碎又依然。 影子从来不离身,惟于光外独分真。日中疾走诚难避,水底深探岂易亲。三界升沉踪已旧,四时迁谢迹方新。古今多少英灵者,曾不遭迷有几人。 三界何人得暂离,六如处处未相违。捕风吹网人皆笑,逐色随声自不迟。迷所以迷知几劫,堕之又堕更多时。不能弹指超无学,拟剔眉毛已是迟。 幻人歌目前法界名娑婆,华言堪忍谁奈何。浩浩荡荡摇世波,百千皮袋暗消磨。良由一念不肯瞥,无明爱见相交罗。今日嗔,明日喜,朝荣暮辱何曾已。几回衔铁并负鞍,几度腰金并衣紫。穷也是皮袋,富也是皮袋,等属阴阳相管带。忽然报尽共沉空,梦里何劳生捏怪。人亦是皮袋,兽亦是皮袋,宰割烹炮夸手快,昔相负兮今相偿,自买依前还自卖。娘生皮袋不坚牢,寒暑迭迁成又坏。脆如泡,薄如云,幻如阳焰,轻若游尘。倏忽起灭几万古,积骨如山难比伦。大皮袋,小皮袋,几人嫌,几人爱。嫌者为因贫病攻,爱者多缘身自在。皮袋子,教你知,通身是假,尽世成非。了知名业质,委弃为死尸。四大元蛇同处一箧,坏空成住变灭无时。因甚时人不解事,尽情放出贪嗔痴?上天入地巧中巧,暮寝晨兴迷外迷。朝饭饱,午还饥,热摇扇,冷添衣,百计惟思巧护持,偶乖调摄,遍界求医。祷鬼祈神无感应,客杯弓影生蛇疑。男须婚,女还嫁,换面改头呈矫诈。忽然触动利名心,地狱现前都不怕。只算一期图快心,肯信铁围无缝罅。夸文章,说道理,三教胜流谁不尔。一朝学问梦魂消,依旧打归皮袋里。皮袋听余真实说,举心尽属轮回业。不思皮袋本来空,茫茫弄巧翻成拙。莫多知,莫多会,但有施为都拽退。不须礼拜与散花,只此是名真忏悔。不思善,不思恶,两种由来皆妄作。不缘凡,不缘圣,圣凡尽是心王病。不著悟,不著迷,迷悟何曾离有为。不贪生,不畏死,定业从教起还止。皮袋子,空劳劳,披毛带角,要做便做。成佛作祖,道高不高。四圣六凡体元具,十方世界目前包。皮袋无情无喜怒,头头尽是无生路。但于见处不留情,法王大宝亲分付。如来获得意生身,皮袋何曾隔一尘。你若区分成两个,笑倒灵山会里人。 幻住庵歌幻住庵中藏幻质,诸幻因缘皆幻人。幻衣幻食资幻命,幻觉幻禅消幻识。六窗含裹幻法界,幻有幻空依幻立。幻住主人行复坐,静看幻花生幻果。放还收,控勒幻绳骑幻牛。时或住,八万幻尘俱捏聚;时或眠,一觉幻梦居四禅。有时动,幻海波翻幻山耸;有时静,幻化光中消幻影。可中时有幻菩萨,来扣幻人询幻法。我幻汝幻幻无端,幻生幻死幻涅槃。净名室内龟毛拂,龙女掌中泥弹丸。更有一则幻公案,幻证幻修须了办。莫言了办幻云无,只此无无名亦幻。学人未达真幻轮,动辄身心自相反。幻心瞥尔生幻魔,幻翳忽然遮幻眼。阳焰空花乾闼城,天堂地狱菩提名。有问此幻从何起,云月溪山自相委。要见庵中幻主人,认著依前还不是。 十二时歌玉兔走,金乌飞,百年影子空相追。山翁兀坐禅床角,使得人间十二时。半夜子,震旦竺乾无彼此,五白花狸叫一声,床头老鼠偷心死。鸡鸣丑,仆仆起来伸两手,趁忙捉起赤斑蛇,到头却是生苕帚。平旦寅,眼空佛祖绝疏亲,断送浑家穷性命,一条白棒血淋淋。日出卯,获得轮王如意宝,散在春风百草头,三世十方何处讨。食时辰,大开两眼丧天真,笑擎一钵和罗饭,十字街头等个人。禺中巳,赤脚波斯穿闹市,满把骊珠撒向人,醉倒玉楼扶不起。日中午,倒跨南山焦尾虎,惊动溪边石丈人,一椎挝破虚空鼓。日昳未,也解随群并逐队,横拈铁笛向西风,呜呜吹起斜阳外。晡时申,恣纵五欲生贪嗔,灶前不见破木杓,恶口小家冤四邻。日入酉,擘破面门呈拙丑,选甚魔来与佛来,一喝直教颠倒走。黄昏戌,那事一时都打失,扑灭空王殿里灯,且喜眼前乌漆漆。人定亥,净裸裸兮赤洒洒,取性长伸两脚眠,谁管桑田变沧海。与么去,好好好,争免全身堕荒草。有人更拟问如何,弥勒下生时,却向你道。 道要歌本色道人无孔窍,不必问渠重觅要。口门未待鬼擘开,机先已被虚空笑。古今多少明眼人,不怕羞惭惟绝叫。强言一句有三玄,又道一玄具三要。从前公案既现成,今日殷勤添草料。第一要,踏著麻绳两头翘,波斯疑似赤斑蛇,白日青天把灯照。第二要,金刚眼上虾蟆跳,一槌击碎献空王,兀来却是新罗鹞。第三要,熨斗煎茶不同铫,普贤失却白象王,土地面前来讨校。此语诸方耳共闻,总解移腔并转调。直饶伎俩现尽时,愈失自家真道要。休将识量立疏亲,肯信灵源无老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坐禅箴参禅贵要明死生,死生不了徒营营。至理不存元字脚,有何所说为箴铭。或谓参禅须打坐,孤硬脊梁如铁作。如一人与万人敌,散乱昏沉休放过。或谓参禅不须坐,动静何曾有两个。杨岐十载打尘劳,险绝祖关俱透过。坐而不坐心外驰,摩裈擦裤空劳疲,钉桩摇橹消白日,心空及第知何时。不坐而坐志还切,寸怀鲠鲠难教撇,说到无常与死生,眼中不觉流鲜血。如是坐,如是禅,不劳直指与单传。宽著肚皮只么守,谁管人间三十年。如是禅,如是坐,蒲团七个从教破。拍盲志气无转移,肯把身心沉懒惰?禅即是坐坐即禅,是一是二俱弃捐。话头一个把教定,休将识凿并情穿。坐禅只要坐得心念死,今日明朝只如此。若是真诚大丈夫,一踏直教亲到底。坐禅不怕坐得多,百岁光阴一刹那。老爷吃乳如大海,为要扫空生死魔。坐禅岂可为容易,莫把聪明遮智慧。千七百则烂葛藤,何用将心求解会。坐到坐忘禅亦空,吐词凌灭少林宗。只个浑身也拈却,未待口开心已通。有志坐禅须与么,若不如斯成麽罗。更拼性命也嫌迟,大事因缘非小可。拟将此作坐禅箴,不特自欺还谤我。
2023-02-04
禅宗经典诗偈十四
禅宗经典诗偈十四中峰明本禅师诗偈山居十首胸中何爱复何憎,自愧人前百不能。旋拾断云修破衲,高攀危磴阁枯藤。千峰环绕半间屋,万境空闲一个僧。除此现成公案外,且无佛法继传灯。 三尺茅檐耸翠岑,去城七十里崎钦。谁同趣入忘宾主,我自住来空古今。雪洞有声泉眼活,雨崖无路藓痕深。为言海上参玄者,庵主痴顽勿访寻。 行脚年来路转多,争如缚屋住岩阿。有禅可悟投尘网,无法堪传逐世波。偷果黄猿摇绿树,衔花白鹿卧青莎。道人唤作山中境,已堕清虚物外魔。 触处逢山便做家,只缘甘分老烟霞。卢都唇嘴生青醭,荔苴形骸上白花。四壁光吞蓬户月,一瓶香熟地炉茶。苟非意外相知者,徒把空拳竖向他。 数朵奇峰列画屏,参差泉石畅幽情。青茅旋赣尖头屋,黄叶频煨折脚铛。云合暮山千种态,鸟啼春树百般声。世间出世闲消息,不用安排总现成。 一住空山便斯当,两忘喧寂与闲忙。但闻白日销金鼎,不见青苔烂石床。印破虚空千丈月,洗清天地一林霜。客来不用频饶舌,此事明明绝覆藏。 闲云终日闭柴扉,海上同参到者稀。白发不因栽后出,青山何待买方归。拽帘谂老投深阱,剃发曾郎堕险机。要觅住庵人住处,拟心难免涉离微。 见山浑不厌居山,就树诛茅缚半间。对竹忽惊禅影瘦,倚松殊觉老心闲。束腰懒用三条蔑,扣己谁参一字关。幸有埋尘砖子在,待磨成镜照空颜。 头陀真趣在山林,世上谁人识此心。火宿篆盘烟寂寂,云开窗槛月沉沉。崖悬有轴长生画,瀑响无弦太古琴。不假修治常具足,未知归者谩追寻。 千岩万壑冷相看,不用安心心自安。识马乍教离欲厩,情猿难使去玄坛。竹烟透屋蒲龛密,松露沉空毳衲寒。此意山居人未委,未居山者更无端。 水居十首道人孤寂任栖迟,迹寄湖村白水西。四壁烟昏茅屋窄,一天霜重板桥低。惊涛拍岸明生灭,止水涵空示悟迷。万象平沉心自照,波光常与月轮齐。 水边活计最天然,物外相忘事事便。门柳每招黄蝶舞,岸莎常衬白鸥眠。雨蒸荷叶香浮屋,风搅芦花雪满船。不动舌根谈实相,客来何必竖空拳。 缚个茅庵际水涯,现成景致一何奢。野塘水合鱼丛密,远浦风高雁阵斜。道在目前安用觅,法非心外不须夸。一声铁笛沧浪里,烟树依依接暮霞。 年晚那能与世期,水云深处分相宜。茭蒲绕屋供晨爨,菱藕堆盘代午炊。老岸欲隳添野葑,废塘将种补新泥。无心道者何多事,也要消闲十二时。 沤花深处寄幽栖,闻见天真分外奇。一枕香吹红菡萏,四檐光浸碧琉璃。绕围云水盈千众,烂嚼虚空遣二时。幻住丛林无间歇,苟非同道欲谁知。 云漫漫又水漫漫,新缚茅龛眼界宽。尽有池塘堪著月,且无田地可输官。四时风味人谁得,万项烟波我自观。却恐客来为境会,闭门收在一毫端。 住个茅庵远市尘,东西南北水为邻。风休独露大圆镜,雪霁全彰净法身。波底月明天不夜,炉中烟透室常春。闲将法界图观看,心眼空来有几人。 水中图画发天藏,不到无心孰可当。雪谷春深沉玉髓,冰壶夜永泛银浆。洞然圆湛融三际,廓尔净明空八荒。缚屋且依如是住,难将消息寄诸方。 水国庵居最寂寥,世途何事苦相招。去村十里无行路,隔岸三家有断桥。数点鸦声迎暮雨,一行鱼影涨春潮。陈年佛法从教烂,岂是头陀懒折腰。 极目弥漫水一方,水为国土水为乡。水中缚屋水围绕,水外寻踪水覆藏。水似禅心涵镜像,水如道眼印天光。水居一种真三昧,只许水居人厮当。 廛居十首古称大隐为居廛,柳陌华衢间管弦。毕竟色前无别法,良由声外有单传。锦街破晓鸣金镫,绣巷迎春拥翠钿。觌面是谁能委悉,茫茫随逐正堪怜。 绿水青山入眼尘,心空何物可相亲。既无世务堪随俗,却有廛居最逼真。月印前街连后巷,茶呼东舍与西邻。客来不用论宾主,篆缕横斜满屋春。 足迹无端遍海涯,现成山水不堪夸。市廛既可藏吾锡,城郭何妨著我家。四壁虚明连栋月,数株红白过墙花。见闻不假存方便,只么随缘遣岁华。 山居何似我廛居,对境无心体自如。手版趣倾楼上酒,腰铃急送铺前书。沉沉大梦方纯熟,扰扰虚名未破除。白日无营贫道者,草深门外懒薅锄。 起灭循环事若何,万般妆点苦娑婆。荣膺廊庙三更梦,寿满期颐一刹那。玩月楼高门巷永,卖花声密市桥多。头陀自得居廛趣,每笑前人隐薛萝。 廛市安居尽自由,百般成现绝驰求。绿菘紫芥拦街卖,白米青柴倚户收。十二时中生计足,数千年外道缘周。苟于心外存诸见,敢保驴年会合头。 山根水际我尝谙,特地移居逼闹篮。人影纷纷方杂沓,市声撩乱正沉酣。千楼灯火为标准,万井笙歌作指南。却喜头陀忘管带,无边法界是同参。 山居却似苦无缘,既不居山学隐廛。新缚蒲团侵市色,旋移禅板近人烟。庭花日暖藏春鸟,檐树风高噪晚蝉。一钵普通年外雪,与谁同共润心田。 廛居不费买山钱,溢目风光意自便。逐日骅骝蹄踏踏,弄晴蝴蝶翅翩翩。见忘境不须频遣,执谢心常合本然。如是住来知几劫,难将消息与人传。 市廛卜筑道何亲,物物头头契本真。微有得心魔所摄,拟存住念鬼为邻。招提禁夜钟声近,间巷催年鼓吹频。三世如来诸法相,一回新又一回新。 拟古德十可行宴坐竟日巍然万虑忘,脊梁节节是纯钢,待教七个蒲团破,却与空生较短长。 入室莫邪横按碧油幢,叱咤神威孰敢当,若是定乾坤好手,到来那肯犯锋芒。 普请我扣华鲸汝便来,区区运水及搬柴,为怜逐队随群者,伸手从人觅草鞋。 粥饭两度烦他展钵盂,舌头谁不辨精粗,醍醐毒药浑休问,粒米还曾咬著无? 洗衣通身脱下笑抬眸,一片云霞浸碧流,久雨不晴难晒晾,从教张在屋檐头。 扫地荡尽从前垃圾堆,依然满地是尘埃,等闲和柄都抛却,五叶昙花帚上开。 经行当胸叉手去还来,多少阇黎踏破鞋,金地绕旋知几匝,老僧一步不曾抬。 讽经萨恒他了悉度提,浩浩潮音播口皮,清磬一声齐侧耳,子规啼血染花枝。 礼拜紫金足下宝花坛,多少人来展布单,既自倒时还自起,不知谁觉脑门寒。 道话团团相聚火炉头,商略沩山水牯牛,一语忽投人拍手,满天霜月下西楼。 示妙上人五首护转面门爷不识,瞠开眼孔佛难亲,一条性命先拼却,要做心空及第人。 参禅浑似咬生铁,齿破唇枯未肯休,力尽忽然和口破,舌头拖地始风流。 三条椽下睡魔窟,七尺单前散乱坑,笑倒骄陈如上座,驴年将会快平生。 工夫切勿堕空闲,念念拼身透祖关,一刹那间成断灭,依前铁壁又银山。 上人忒煞不留情,和我先师共个名,何似也吹无孔笛,教他千里外闻声。 寄玄鉴首座四首妄谈般若罪无涯,项上先担生铁枷。清净法身脓滴滴,令人追忆老玄沙。 十万八千家未远,六根四大病何多。拨开眼里瞳人看,当体潜消佛与魔。 从林衰替不堪凭,少室儿孙没路行。肚里有禅须吐却,莫留毫发误平生。 山中无路不须来,病足难禁著草鞋。寸步未离言见了,如何真个到忘怀。 无隐眼见耳闻元不隔,昼明夜暗绝商量,本来成现何多事,切忌当机自覆藏。 古田七佛如来陈佃户,五千余卷旧砧基,稻花香熟黄云老,多少儿孙自不知。 偶成十首檐头密布蜘蛛网,砌下高堆曲鳝泥,达摩眼睛浑不顾,寻常读作一联诗。 秋云片片秋空阔,秋叶沉沉秋雨寒,林下野人难晒晾,眉毛终日不曾干。 五色花狸与赤斑,南泉拭眼动慈颜,太阿斩断虚空骨,白血横流满雪山。 青鞋布袜道人家,两眼何曾肯著花?饭里忽逢砂一粒,无端弹破半边牙。 眼前何是复何非,好把龟毛一贯之。撞著灯笼穿不透,是非筑杀老阇黎。 睡到五更无个梦,篱根壁底乱蛰吟。夜来拾得铁酸馅,撇在床头鼠不侵。 起引来勾要到官,史曹磨勘事多端,谁云款出囚人口,得个驴儿便喜欢。 宿雨洗空三伏暑,晓风吹动一天秋,四时迁谢承谁力,疑杀沩山水牯牛。 一种秋砧几样声,为怜深夜最堪听,老婆腕力无多子,断续浑如捣不成。 挂帐不须寻闭日,出行何用拣良时,了知蚊蚋非他物,家舍途中百事宜。 省庵一声幽鸟到窗前,白发老僧惊昼眠,走下竹床开两眼,方知屋外有青天。 定叟为人散乱现威仪,千劫浑如坐片时,白日未曾轻动著,西风吹白两茎眉。 警世廿二首多生业累入胞胎,合水和泥与么来,极目境缘遮道眼,未知何处得忘怀。举心尽属轮回业,动念无非生死根,要与太虚无向背,常吞一个铁浑仑。聪明尽解诸家语,英俊横吞四库书,这个念头如未瞥,口开都是费分疏。贫穷致贱富生骄,等是无明火自烧,倏忽报缘颠倒转,方知一点不相饶。贪荣冒宠日忽忽,行到穷途兴转浓,半点便宜非外得,无端亏杀主人公。逆之则怒顺之欢,天下人情没两般,肯信顺穷还逆至,眼开休把自心瞒。梦眼未开重做梦,青天白日黑漫漫,灵台幸是无遮盖,不识何缘转自瞒。四序循环暖复寒,猕猴深恋六花村,耳声眼色曾无暇,念念那知是死门。把一片心迷得尽,又于迷处起规模,自缠自缚夸能所,笑倒西天碧眼胡饥来吃饭冷添衣,三尺之童也共知,一个话头明历历,如何开眼恣愚痴。口喃喃地说青黄,自谓高才压当行,话著主人公分上,到头一点不承当。衰残忽忽二毛斑,鹤骨鸡皮涩又酸,老与病来呈伎俩,笑他皮袋有多般。业缘牵引入娑婆,百岁光阴一刹那,换面改头无了当,野田添得髑髅多。髑髅未冷气犹抽,尚把青铜照两眸,将谓百年多少事,徒增幻海一浮沤。茶倾三奠复三奠,一个髑髅烧不干,业识又钻皮袋去,铁人闻也骨毛寒。火烧水浸与沙埋,白骨曾经几度来,早不回光休歇去,又如何要巧安排。三百六十段骨节,东柱西撑竖又横,不做一回枯得尽,又来行了又来行。男儿不肯受人欺,意气英豪也大奇,衣底有珠浑不顾,万般都是吃便宜。一条大路如弦直,开眼人人总现前,彼此不知缘底事,更无人肯赋归田。阎罗王是真弥勒,向镬汤中转法轮,滚到圣凡情尽处,直教无法可相亲。爱网空虚欲海干,千门万户是司南,尘尘与么相亲者,方不谬称除馑男。生死且无僧与俗,性真那有悟和迷。伽陀写寄同参者,杜宇声干日又西。
2023-02-04
禅宗经典诗偈十三
禅宗经典诗偈十三中峰明本禅师拟寒山诗 参禅一句子,冲口已成迟,拟欲寻篇目,翻然堕水泥。举扬无半字,方便有多歧,曲为同参者。吟成百首诗。 参禅莫执坐,坐忘而易过,迭足取轻安,垂头寻怠惰。若不任空沉,定应随想做,心花无日开,徒使蒲团破。 参禅莫知解,解多成捏怪。公案播唇牙,经书塞皮袋。举起尽合头,说来无缝罅,撞著生死魔,漆桶还不快。 参禅莫把玩,流光急如钻,那肯涉思惟,岂复容稽缓。时刻不暂移,毫厘无间断,撒手万仞崖,乾坤无侣伴。 参禅莫涉缘,缘重被缘牵,世道随时熟,人情逐日添。工夫情未瞥,酬应力难专,早不寻休歇,轮回莫怨天。 参禅莫习懒,懒与道相反,终日尚偷安,长年事疏散。畏闻廊下鱼,愁听堂前板,与么到驴年,还他开道眼。 参禅莫动念,念动失方便,取舍任情迁,爱憎随境转。野马追疾风,狂猿攀过电,蘸唾捉蓬尘,痴心要成片。 参禅莫毁犯,动辄成过患,作止诚可分,开遮岂容滥。内外绝安排,自他俱了办。突出摩尼珠,光明照天岸。 参禅莫拣择,举世皆标格,曾不间闲忙,何尝分语默。一念离爱僧,三界自明白,更拟问如何,当来有弥勒。 参禅莫顺己,动须合至理,工夫要彻头,志愿直到底。瞥尔情念生,纷然境缘起,白日拟偷铃,难掩虚空耳。 参禅宜自肯,胸中常鲠鲠,不拟起精勤,自然成勇猛。一念如火热,寸怀若冰冷,冷热两俱忘,金不重为矿。 参禅宜退步,勿踏行人路,横担一片板,倒拖三尺布。得失岂相干,是非都不顾,蓦直走到家,万象开门户。 参禅宜具眼,庸鄙休观览,千里辨雌黄,双轮岂推挽。洞见佛祖心,烁破鬼神胆,摇摇照世光,不受眉毛酣。 参禅宜朴实,朴实万无失,纤毫若涉虚,大千俱受屈。话柄愈生疏,身心转坚密,一气直到头,捏出秤锤汁。 参禅宜努力,真心血滴滴,如登千仞高,似与万人敌。有死不暇顾,无身未堪惜,冷地忽抬头,何曾离空寂。 参禅宜简径,只图明自性,了了非圣凡,历历无欠剩。拟向即是魔,将离转成病,脱略大丈夫,尘尘自相应。 参禅宜及早,迟疑堕荒草,隙阴诚易迁,幻躯那可保。当处不承当,转身何处讨,寄语玄学人,莫待算筒倒。 参禅宜正大,切勿求奇怪,真机绝覆藏,至理无成坏。拽倒祖师关,打破魔军寨,赤手镇家庭,尘尘俱出碍。 参禅宜决定,莫只成话柄,瞥尔堕因循,灼然非究竟。但欲了死生,何曾惜身命,一踏连底空,佛魔听号令。 参禅宜舍割,命根要深拨。活计再扫除,生涯重泼撒。寸念空牢牢,万古阿刺刺,放出一毫头,光明吞六合。 参禅要明理,理是心王体,每与事交参,惟有智堪委。法界即其源,禅河以为底,后园枯树桩,勿使重生耳。 参禅要直捷,一切无畏怯,用处绝疏亲,举起无分别。法性元等平,至理非曲折,过去七如来,与今同一辙。 参禅要到家,不必口吧吧,履践无生熟,程途非迩遐。寸心常不动,跬步亦何差,踏断芒鞋耳,门前日未斜。 参禅要脱略,何须苦斟酌,道理要便行,事物从教却。岂是学无情,自然都不著,更起一丝头,茫茫且行脚。 参禅要精进,勿向死水浸,动若蹈轻冰,行如临大阵。昼夜健不息,始终兴无尽,捱到髑髅干,光明生末运。 参禅要高古,备尽尝艰苦,身世等空花,利名如粪土。深追雪岭踪,远接少林武,道者合如斯,岂是夸能所。 参禅要识破,万般皆自做,荣辱与安危,存亡并福祸,元是现行招,等因前业堕。如是了了知,世间无罪过。 参禅要本分,只守个愚钝,岂解叙寒暄,何曾会谈论。兀兀似枯桩,堆堆如米囤,一片好天真,常不离方寸。 参禅要孤硬,素不与物诤,白日面空壁,清尘堆古甑。遇境自忘怀,随缘非苦行,昨夜煮虚空,煨破沙糖甍。 参禅要深信,岂应从浅近,直拟跨悬崖,不辞挨白刃。横披古佛衣,高佩魔王印,道源功德山,咸承慈母孕。 参禅为生死,岂是寻常事。从始直至终,出此而没彼。不啻万劫来,曾无片时止。今日更迟疑,又且从头起。 参禅为成道,丈夫宜自保。雪岭星欲沉,鳌山话将扫。疾捷便翻身,更莫打之绕。转步涉途程,出门都是草。 参禅为超越,大地无途辙,寸心千丈坑,万里一条铁。跃出威音前,坐断僧衹劫,回首照菱花,锐气生眉睫。 参禅为绝学,拟心成大错,既脱文字禅,还去空闲缚。拈却死蛇头,打破灵龟壳,腰间无半钱,解跨扬州鹤。 参禅为究竟,直人金刚定,两端空悟迷,一道融凡圣。澄潭浸夜月,太虚悬古镜,你拟著眼看,即堕琉璃阱。 参禅为直指,未举心先委。动足路千条,抬眸云万里。安心逾杂金,忏罪乳加水。棒喝疾如风,暖热门庭耳。 参禅为己事,要明还扣己。得失莫回头,是非休启齿。不肯涉蹊径,直欲探源底。流出自胸襟,孤风绝伦比。 参禅为圆顿,岂分根利钝,草木尚无偏,含灵皆有分。一法印森罗,三藏绝言论。更拟觅端由,道人今日困。 参禅为求悟,胸中绝思虑,但欲破疑团,决不徇言路。寝食两俱忘,身心全不顾,蹉脚下眠床,绊断娘生裤。 参禅为明宗,道不贵依通。鹫岭花犹在,熊峰髓不穷。心空千古合,见谢五家同。情识犹分别,门庭是几重。 参禅无利钝,且不贵学问,妙悟在真疑,至功惟发愤。任说他无缘,直言我有分,一踏桶底穿,瞧螟吞混沌。 参禅无古今,但勿外边寻,席上沉孤影,窗前惜寸阴。志密行亦密,功深悟亦深,打开无尽藏,撮土是黄金。 参禅无贵贱,各各不少欠。密护在真诚,精操惟正念。廊庙倦跻攀,舆台忘鄙厌。悟来心眼空,昭然无二见。 参禅无奇特,惟贵心无惑,对境消佛魔,当机泯空色。问著有来由,举起无踪迹。曾不离平常,通身自明白。 参禅无巧妙,非觉亦非照,将底作光明,以何为孔窍?佛祖弄泥团,象龙吃草料,海底黑波斯,却解逢人笑。 参禅无限量,古今称绝唱。跳下破绳床,拈起折拄杖。祖令要亲行,佛亦难近傍。子细点检来,尽是做模样。 参禅无秘诀,只要生死切。心下每垂涎,眼中常滴血。尽意决不休,从头打教彻。脱或未相应,轮回几时歇。 参禅无僧俗,四大同机轴,一念根本迷,万死常相逐。推开生死门,打破尘劳狱,携手下烟萝,共唱还乡曲。 参禅无愚智,家亲自为祟,智者落妄知,愚人堕无记。拶破两头空,转归中道义,拈起一茎柴,覆却西来意。 参禅无静闹,尽被境缘罩,闻见有两般,混融无一窖。水底月沉沉,树头风浩浩,更拟觅家乡,路长何日到。 参禅非义学,岂容轻ト度。拽断葛藤根,解开名相缚。一句铁浑仑,千圣难穿凿,蹉口忽咬开,虚空鸣噪曝。 参禅非渐小,至体绝边表,难将有限心,来学无为道。一证一切证,一了一切了,遥观兔渡河,特地成烦恼。 参禅非可见,可见堕方便,鸟迹尚堪追,电光还有现,灵鉴写群形,体用成一片,拟剔两茎眉,净云遮日面。 参禅非可闻,敲唱谩区分。语默影搏影,放收云合云。石鼓鸣晴昼,烟钟送夕曛,未能忘口耳,响寂动成群。 参禅非劝诱,诱引那长久,超越须自心,出生离佛口。一步跨向前,万夫约不后,作略解如斯,步步无窠臼。 参禅非术数,单提第一句,佛祖不能窥,鬼神争敢觑。静若须弥山,动如大火聚,遍界绝覆藏,当机无觅处。 参禅非息念,妙性图亲见,瞥起落缘尘,不续堕偏渐。起灭有踪由,浑仑非背面,当处悟无生,尘尘离方便。 参禅非自许,至理通今古,觅处不从他,得来须契祖。句句合宫商,门门追步武,毫发若有差,惺惺成莽卤。 参禅非杜撰,要了旧公案,择法任胸臆,为人若冰炭。道本绝疏亲,理争容混滥,一点更留情,自他何了办。 参禅非教外,亦不居教内。两头能混融,一道无向背。法法契真宗,处处成嘉会,少存分别心,直人魔军队。 参禅绝所知,有知皆自欺,灵光虽洞烛,当体属无为。獨瞎棒头眼,扫空绳上疑,更来存此迹,节外又生枝。 参禅绝能所,独行无伴侣,既不徇涯岸,何曾立门户。空棒鞭铁牛,幻绳牵石虎,机关活卓卓,疑杀少林祖。 参禅绝圣凡,三界没遮栏,染净遭他惑,悟迷还自瞒。倒卓青云眼,横趋赤肉团,欲名名不得,今古许谁看。 参禅绝阶级,坦荡又平直,拟动脚趾头,直堕心意识。三界鼓狂花,万里栽荆棘,举似王老师,堪嗟又堪惜。 参禅绝露布,机前莫罔措,喝退赵州无,趁出云门顾。缚住走盘珠,塞断通天路,不假拈一尘,两手都分付。 参禅绝有无,道人何所图,空中书梵字,梦里画神符。不有何庸遣,非无曷用除,话头如不荐,徒费死工夫。 参禅绝真妄,语言难比况,幻名惟两端,空花非一状。智者欲扫除,愚人常近傍,举措似勤渠,于法皆成谤。 参禅绝修证,生死那伽定,三有金刚圈,十虚大圆镜,遍界净法身,极目真如性,动著一毛头,驴年会相应。 参禅绝照觉,道人休卜度,击碎明月珠,剪断黄金索,拈过赤斑蛇,放出青霄鹤,去就不停机,依前未离错。 参禅绝影像,岂许做模样,象龙徒蹴踏,佛祖谩劳攘。遍界觅无踪,当阳谁敢向?有人称悟明,快来吃拄杖。 参禅最易为,只要尽今时,不作身前梦,那生节外枝。日移花上石,云破月来池,万法何曾异,劳生自著疑。 参禅最简捷,当念忘生灭,闻见绝罗笼,语言尽超越。昨夜是愚痴,今朝成俊杰,好个解脱门,惜无人猛烈。 参禅最成现,元不隔条线,满眼如来光,通身菩萨面。圆闻闻不闻,妙见见非见,堕此两重关,入地狱如箭。 参禅最省力,不用从他觅,壮士臂屈伸,狮王影翻踯。纤疑或未销,操心来辨的,回首望家乡,铁壁复铁壁。 参禅最广大,一切俱无碍,横亘十方空,竖穷三有界。既不涉离微,曾何有憎爱?时暂不相当,依前入皮袋。 参禅最明白,大地无轨则,揭开三毒蛇,放出六门贼,遍造业因缘,都成性功德。勿使路人知,恐他生谤惑。 参禅最瞥脱,不受人涂抹。来去赤条条,表里虚豁豁。喜时则两与,怒来便双夺,触处不留情,是名真解脱。 参禅最安乐,不被情尘缚,真照岂思惟,灵机非造作。一处证无为,千门成绝学,穷劫堕轮回,由来自耽搁。 参禅最枯淡,冥然忘毁赞,兀兀守工夫,孜孜要成办。如饮木札羹,似吃铁钉饭,此心直要明,不怕虚空烂。 参禅最寂寞,寸怀空索索,四大寄禅床,双眸悬壁角。疑团不自开,情窦徒加凿,但得志坚牢,何愁天日薄。 参禅不持戒,那更存知解,弗省是自瞒,尚欲添捏怪。生死转坚牢,轮回无缝罅,坐待报缘消,且来偿宿债。 参禅不守己,硬要说道理。卜度须弥山,便是柏树子。但只鼓唇牙,不肯忧生死,禅到眼光沉,噬脐无及矣。 参禅不合度,纷纷徇言路,公案熟记持,师资密传付。世道愈相攀,己躬殊不顾,十册古传灯,转作砧基簿。 参禅不解意,才闻便深记,兜率有三关,曹洞列五位,楞严选圆通,杂华宣十地,及话到己躬,一场无理会。 参禅不著物,立地要成佛,肯将生死心,沉埋是非窟。从古堕因循,如今敢轻忽,生铁铸齿牙,一咬直见骨。 参禅不顾身,直与死为邻,寸念空三际,双眸绝六亲。门前皆客路,衣下匪家珍,谁共沧溟底,重重洗法尘。 参禅不可缓,自心须自判,迷悟隔千涂,首尾惟一贯。掇转铁围山,现出金刚钻,变化不停机,把伊眼睛换。 参禅不屈己,人天咸赞美,英气逼丛林,真风振屏几。千圣共抬眸,万灵皆侧耳,一句绝承当,敲出少林髓。 参禅不求胜,胜为禅人病。胜乃修罗心,胜即魔军令。胜非解脱场,胜是轮回阱。惟佛无胜心,所以称殊胜。 参禅不求名,参禅不为利,参禅不涉思,参禅不解义。参禅只参禅,禅非同一切,参到无可参,当知禅亦戏。 参禅第一义,全超真俗谛,达摩云不识,六祖道不会。古月照林端,高风吹岭外,儿曹共指陈,呼作西来意。 参禅欲悟心,该古复该今,仰处如天阔,穷之似海深。名闻三际断,体露十虚沉,圆湛含空色,奇花秀晚林。 参禅非戏论,直欲契灵知,积学非他得,施工是自欺。精金离煅日,古镜却磨时,或未忘闻见,何曾出有为。 参禅禅有旨,旨悟亦无禅,少室空余月,灵山独剩天。认声言直指,对影说单传,今古寻玄者,区区亦可怜。 参禅缘底事,猎县更游州,但觉千山晓,那知两鬓秋。工夫增执缚,学问长轻浮,逗到龛帏下,清灯照古愁。 参禅何太急,东去又西驰,走杀天真佛,追回小厮儿。空中施棒喝,靴里动钳锤,纵有神仙诀,难教出水泥。 参禅谁作倡,少室有神光,雪重齐腰冷,刀轻只臂亡。真风陵大法,英气厉颓纲,孰谓千年后,门前贼献赃。 参禅无样子,样子在当人,本净通身白,元无彻骨贫。胸襟悬古镜,怀抱积阳春,不待重开眼,何曾隔一尘。 参禅作么参,切忌口喃喃,摆尾淹齑瓮,低头入草庵。有言非向上,无句岂司南?未解如斯旨,前三复后三。 参禅参不尽,参尽若为论?鹤放青松坞,牛寻碧水村。雨深苔藓路,云掩薜萝门,更觅禅参者,归家问世尊。
2023-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