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禅灯集第七部分马祖法脉
第七部分 马祖法脉百丈怀海禅师百丈山怀海禅师者,福州长乐人也。姓王氏。丱岁离尘,三学该练。属大寂阐化江西,乃倾心依附,与西堂智藏、南泉普愿同号入室。时三大士为角立焉。师参马大师,为侍者。檀越每送斋饭来,师才揭用盘盖,马大师拈起一片胡饼,示众云:是甚么?每日如此,师经三年方有省。 野鸭子百丈侍马祖行次,见一群野鸭飞过。祖曰:是甚么?丈曰:野鸭子。祖曰:甚处去也?丈曰:飞过去也。祖遂把百丈鼻扭,百丈负痛失声。祖曰:又道飞过去也!百丈于言下有省。却归侍者寮,哀哀大哭。同事问曰:汝忆父母邪?丈曰:无。曰:被人骂邪?丈曰:无。曰:哭作甚么?丈曰:我鼻孔被大师扭得痛不彻。同事曰:有甚因缘不契?丈曰:汝问取和尚去。同事问祖曰:海侍者有何因缘不契,在寮中哭?告和尚为某甲说。祖曰:是伊会也。汝自问取他。同事归寮曰:和尚道汝会也,教我自问汝。百丈乃呵呵大笑。同事曰:适来哭,如今为甚却笑?丈曰:适来哭,如今笑。同事罔然。 百丈卷席次日,马祖升堂,众才集,百丈出卷却席,祖便下座。百丈随至方丈。祖曰:我适来未曾说话,汝为甚便卷却席?丈曰:昨日被和尚扭得鼻头痛。祖曰:汝昨日向甚处留心?丈曰:鼻头今日又不痛也。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师作礼而退。 不昧因果百丈每上堂,有一老人随众听法。一日众退,唯老人不去。百丈问:汝是何人?老人曰:某非人也。于过去迦叶佛时,曾住此山,因学人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某对云: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堕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贵脱野狐身。丈曰:汝问。老人曰: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丈曰: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 见与师齐,损师半德一日,百丈谓众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闻举,不觉吐舌。百丈曰:子以后莫承嗣马祖去么?檗曰:不然。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以后丧我儿孙。百丈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檗便礼拜。 三日耳聋百丈侍马祖。祖举起拂子。丈曰:即此用,离此用?祖放下拂子。良久曰: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丈取拂子竖起。祖曰:即此用,离此用?丈亦放下拂子。祖振威一喝,师直得三日耳聋。 佛病最难治师上堂云:心若不乱。不用求佛求菩提涅槃。若着佛求属贪。贪变成病。故云佛病最难治。谤佛毁法乃可取食。 传语西堂师谓众曰:我要一人传语西堂,阿谁去得?五峰曰:某甲去。师曰:汝作么生传语?峰曰:待见西堂即道。师曰:见后道什么?峰曰:却来说似和尚。 法语问:如何是大乘入道顿悟法要?师答曰:汝先歇诸缘,休息万事。善与不善,世出世间一切诸法,并皆放却。莫记莫忆,莫缘莫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口无所辩,心无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现,如云开日出。但歇一切攀缘、贪嗔、爱取,垢净情尽,对五欲八风不动,不被见闻觉知所缚,不被诸法所惑,自然具足一切功德,具足一切神通妙用,是解脱人。对一切境法,心无静乱,不摄不散,透一切声色,无有滞碍,名为道人。善恶是非,俱不运用,亦不爱一法,亦不舍一法,名为大乘人。不被一切善恶、空有垢净、有为无为、世出世间、福德智慧之所拘系,名为佛慧。是非好丑,是理非理,诸知解情尽,不能系缚,处处自在,名为初发心菩萨便登佛地。问:对一切境,如何得心如木石去?师曰:一切诸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净,亦无心系缚人。但人自虚妄计著,作若干种解会,起若干种知见,生若干种爱畏。但了诸法不自生,皆从自己一念妄想颠倒取相而有,知心与境,本不相到,当处解脱。一一诸法,当处寂灭,当处道场。又本有之性,不可名目,本来不是凡,不是圣,不是垢净,亦非空有,亦非善恶。与诸染法相应,名人天二乘界。若垢净心尽,不住系缚,不住解脱,无一切有为无为缚脱心量处,于生死其心自在,毕竟不与虚幻尘劳蕴界生死诸入和合,迥然无寄,一切不拘,去留无碍,往来生死,如门开合相似。夫学道人,若遇种种苦乐、称意不称意事,心无退屈,不念一切名闻利养、衣食,不贪一切功德利益,不为世间诸法之所滞碍,无亲无爱,苦乐平怀,粗衣遮寒,粝食活命,兀兀如愚,如聋如哑相似,稍有相应分。若于心中广学知解,求福求智,皆是生死,于理无益,却被知解境风之所漂溺,还归生死海里。佛是无求人,求之即乖;理是无求理,求之即失。若著无求,复同于有求;若著无为,复同于有为。故经云:不取于法,不取非法,不取非非法。又云: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被阴界诸入、五欲八风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断,去住自由。不为一切有为因果所缚,不被有漏所拘,他时还以无自缚为因,同事利益,以无着心应一切物,以无碍慧解一切缚,亦云应病与药。问:如今出家受戒,身口清净,已具诸善,得解脱否?师曰:少分解脱,未得心解脱,亦未得一切处解脱。问:如何是心解脱,及一切处解脱?师曰:不求佛,不求法,不求僧,乃至不求福智、知解等,垢净情尽,亦不守此无求为是,亦不住尽处,亦不欣天堂、畏地狱,缚脱无碍,即身心及一切处皆名解脱。汝莫言有少分戒,身口意净,便以为了。不知河沙戒定慧门、无漏解脱,都未涉一毫在。努力向前,须猛究取。莫待耳聋眼暗、面皱发白,老苦及身,悲爱缠绵,眼中流泪,心里慞惶,一无所据,不知去处,到恁么时节,整理脚手不得也。纵有福智、名闻、利养,都不相救。为心眼未开,唯念诸境,不知返照,复不见佛道。一生所有善恶业缘,悉现于前。或忻或怖,六道五蕴,俱时现前。尽敷严好舍宅,舟船车舆,光明显赫,皆从自心贪爱所现。一切恶境,皆变成殊胜之境。但随贪爱重处,业识所引,随着受生,都无自由分。龙畜良贱,亦总未定。问:如何得自由分?师曰:如今得即得,或对五欲八风,情无取舍,悭嫉贪爱,我所情尽,垢净俱亡,如日月在空,不缘而照。心心如土木石,念念如救头然。亦如大香象渡河,截流而过,更无疑滞。此人天堂地狱所不能摄也。师示众云:夫读经看教,语言皆须宛转归就自己。但是一切言教,只明如今鉴觉自性。但不被一切有无诸境转,是汝导师;能照破一切有无诸境,是金刚慧。即有自由独立分。若不能恁么会得,纵然诵得十二韦陀典,只成增上慢,却是谤佛,不是修行。但离一切声色,亦不住于离,亦不住于知解,是修行。读经看教,若准世间是好事,若向明理人边数,此是壅塞人。十地之人脱不去,流入生死河。但是三乘教,皆治贪瞋等病,只如今念念若有贪瞋等病,先须治之,不用求觅义句知解。知解属贪,贪变成病。只如今但离一切有无诸法,亦离于离,透过三句外,自然与佛无差。既自是佛,何虑佛不解语。只恐不是佛,被有无诸法缚,不得自由。以理未立,先有福智,被福智载去,如贱使贵。不如先立理,后有福智。若要福智,临时作得。撮土成金,撮金为土,变海水为酥酪,破须弥为微尘,摄四大海水入一毛孔。于一义作无量义,于无量义作一义。伏惟珍重。 南泉普愿禅师三十年不下南泉南泉普愿禅师者,郑州新郑人也。姓王氏。幼慕空宗。唐至德二年依大隗山大慧禅师受业。诣嵩岳受具足戒。初习相部旧章,究毗尼篇聚。次游诸讲肆,历听楞伽、华严,入中、百门观,精练玄义。后扣大寂之室,顿然忘筌,得游戏三昧。贞元十一年憩锡于池阳,自建禅斋,不下南泉三十余载。大和初,宣城廉使陆公亘向师道风,遂与监军同请下山,伸弟子之礼,大振玄纲。自此学徒不下数百,言满诸方,目为郢匠。 这老汉合取口一日,南泉为众僧行粥次,马祖问:桶里是甚么?南泉曰:这老汉合取口,作恁么语话。祖便休。自余同参之流无敢诘问。 恁么则不去也南泉与归宗、麻谷同去参礼南阳国师。南泉于路上画一圆相曰:道得即去。宗便于圆相中坐。谷作女人拜。南泉曰:恁么则不去也。 三世诸佛不知有僧问南泉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为甚么三世诸佛不知有?南泉曰:未入鹿苑时,犹较些子。曰:狸奴白牯为甚么却知有?南泉曰:汝争怪得伊。 可惜许师一日问黄檗:黄金为世界,白银为壁落,此是什么人居处?黄檗云:此是圣人居处。师云:更有一人居何国土?黄檗乃叉手立。师云:道不得何不问王老师?黄檗却问:更有一人居何国土?师云:可惜许。 草鞋钱教谁还师问黄檗:定慧等学,此理如何?黄檗云:十二时中不依倚一物。师云:莫是长老见处么?黄檗云:不敢。师云:浆水价且置,草鞋钱教谁还? 犹较一线道师在方丈与杉山向火次,师云:不用指东指西,直下本分事道来。杉山插火著,叉手立。师云:虽然如是,犹较王老师一线道。 南泉斩猫南泉因东西两堂争猫儿,遇之,白众曰:道得即救取猫儿,道不得即斩却也。众无对,南泉便斩之。赵州自外归,南泉举前语示之。州乃脱履安头上而出。南泉曰:子若在,即救得猫儿也。 翘足又作么生南泉因入菜园,见一僧,乃将瓦子打之。其僧回顾,泉乃翘足,僧无语。泉便归方丈,僧随后入,问讯曰:和尚适来掷瓦子打某甲,岂不是警觉某甲?泉曰:翘足又作么生?僧无对。 只饶不来,犹差一线道问:牛头未见四祖百鸟衔花供养时如何?南泉云:只为步步踏佛阶。问:见后为什么不来?南泉云:直饶不来,犹较王老师一线道在。 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陆大夫向南泉道:肇法师也甚奇怪,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南泉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陆罔测。 灵利道者南泉住庵时,有一僧到庵。泉向伊道:我上山去作务。待斋时作饭自吃了,送一分上来。少时,其僧自作饭吃了,却一时打破家事就床卧。泉待不见来,便归庵,见僧卧。泉亦就伊边卧,僧便起去。泉住后曰:我往前住庵时,有个灵利道者,直至如今不见。 孟八郎又与么去有人到归宗,归宗问:从什么处来?对云:从南泉来。归宗云:有什么佛法因缘?对云:和尚上堂告众曰:夫沙门者,须行畜牲行。若不行畜牲行,无有是处。归宗沉吟底。僧便问:只如南泉意如何?归宗曰:虽然畜牲生,不受畜牲报。其僧却归,举似南泉。南泉云:实与么道么?僧云:实也。南泉云:孟八郎又与么去! 唤作如如,早是变也有讲经论大德来参南泉。泉问:教中以何为体?对云:如如为体。泉云:以何为极则?对云:法身为极则。泉云:实也无?对云:实也。泉云:唤作如如,早是变也,作么生是体?大德无对。 此是风力所转麻谷持锡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谷又到南泉处,亦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南泉云:不是,不是。谷云:章敬道是,和尚为甚么道不是?泉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 王老师不打这破鼓盐官谓众曰:虚空为鼓,须弥为椎,甚么人打得?众无对。有僧举似南泉。泉云:王老师不打这破鼓笛。 汝若随我,即须衔一茎草来师将顺世,第一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去。座曰:某甲随和尚去还得也无?师曰:汝若随我,即须衔取一茎草来。师乃示疾,告门人曰:星翳灯幻亦久矣,勿谓吾有去来也。言讫而逝。 南泉水牯牛南泉欲顺世时,向第一座云:百年后,第一不得向王老师头上污。第一座对云:终不敢造次。南泉云:或有人问王老师什么处去也?作么生向他道?对云:归本处去。南泉云:早是向我头上污了也。却问:和尚百年后向什么处去?南泉云:向山下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 示众师每上堂云:近日禅师太多生,觅一个痴钝底不可得。阿你诸人,莫错用心。欲体此事,直须向佛未出世已前,都无一切名字,密用潜通,无人觉知,与么时体得,方有少分相应。所以道:祖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何以如此?他却无如许多般情量,所以唤作如如,早是变也,直须向异类中行。只如五祖大师下,有五百九十九人尽会佛法,唯有卢行者一人不会佛法,他只会道。直至诸佛出世来,只教人会道,不为别事。上堂:然灯佛道了也。若心相所思,出生诸法,虚假不实,何以故?心尚无有,云何出生诸法?犹如形影,分别虚空。如人取声,安置箧中。亦如吹网,欲令气满。故老宿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教你兄弟行履。据说十地菩萨住首楞严三昧,得诸佛秘密法藏,自然得一切禅定解脱神通妙用,至一切世界,普现色身,或示现成等正觉,转大法轮,入涅槃,使无量入毛孔,演一句经无量劫,其义不尽,教化无量亿千众生得无生法忍,尚唤作所知愚、极微细所知愚,与道全乖。大难大难。珍重!上堂曰:诸子!老僧十八上解作活计。有解作活计者出来,共尔商量,是住山人始得。良久,顾视大众合掌曰:珍重!无事各自修行。大众不去。师曰:如圣果大可畏,勿量大人,尚不奈何。我且不是渠,渠且不是我,渠争奈我何?他经论家说法身为极则,唤作理尽三昧、义尽三昧,似老僧向前被人教返本还源去。几恁么会,祸事!兄弟,近日禅师太多,觅个痴钝人不可得,不道全无,于中还少。若有出来,共尔商量。如空劫时有修行人否?有无作么不道?阿尔寻常巧唇薄舌,及乎问着,总皆不道,何不出来?莫论佛出世时事!兄弟,今时人担佛着肩上行,闻老僧言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便聚头拟推,老僧无尔推处。尔若束得虚空作棒,打得老僧着,一任推。时有僧问:从上祖师至江西大师皆云:即心是佛,平常心是道。今和尚云: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学人悉生疑惑,请和尚慈悲指示。师乃抗声答曰:尔若是佛,休更涉疑,却问老僧何处有恁么傍家疑佛来?老僧且不是佛,亦不曾见祖师。尔恁么道,自觅祖师去。曰:和尚恁么道,教学人如何扶持得?师曰:尔急手托虚空着。曰:虚空无动相,云何托?师曰:尔言无动相,早是动也。虚空何解道我无动相?此皆是尔情见。曰:虚空无动相,尚是情见,前遣某甲托何物?师曰:尔既知,不应言托,拟何处扶持他?曰:即心是佛既不得,是心作佛否?师曰: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情计所有,斯皆想成。佛是智人,心是采集主,皆对物时,他便妙用。大德,莫认心认佛!设认得,是境,被他唤作所知愚。故江西大师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教尔后人恁么行履。今时学人,披个衣服,傍家疑恁么,闲事还得否?师示众云:佛出世来,只为众生不会道。若不因善知识闻,名无师自尔。若因善知识闻,忽引经论作证。若自作得主,不引经论,最省心力。若引经论,将他眼作自己眼,不得自由。大道一如,无师自尔。若能如如不变,故不曾迷。报化非真佛,莫认法身。凡圣果报皆是影,若认著,即属无常生灭也。粗细而论,纤毫不立;穷理尽性,一切全无。如世界未成时,洞然空廓,无佛名,无众生名,始有少分相应。直向那边会了,却来这里行履,不证凡圣果位。据本而论,实无少法可得。岂况三乘五性差别名数!但是有因有果,尽属无常生灭也,并是出世安立假名相说,非关本来事。道不是明暗物,一切莫认著。大道冥通,智莫能测。故云:相逢不相识,共语不相知。好去,无事珍重!师示众云:如今有人将鉴觉知解者是道,皆前境所引,随他生死流,何曾得自由?若作此见解,实未有自由分。所以智不是道,可不难矣!云是什么智?是什么道?若论世间福智,只得唤作庄严具。亦云福智二严,亦云受用具,皆是对治。唤作什么佛出世?只得唤作三界智人。未出世时唤作什么物?若论无渗,本自具足,妙用自通,无人觉知,潜行密用,踪迹难寻。所以天魔波旬将诸眷属久远劫来觅菩萨一念起处不可得。天魔赞叹云:佛法至妙,我实难测。如今但会如如之理,直下修行。何不问如何修行?但会取无量劫来性不变异,即是修行。妙用而不住,便是菩萨行。达诸法空,妙用自在,色身三昧炽然,行六波罗蜜空,处处无碍。游于地狱,犹如园观,不可道伊不得作用。众生无量劫来迷于本性,不自了体,云尘暂翳,著诸恶欲。云驶月运,舟行岸移,暂时岐路,不得自在。种种受苦,不自觉知。乃至今日会取从来性,与今日不别。若言即心即佛,如兔马有角;若言非心非佛,如牛羊无角。所以如来藏实不覆藏,五蕴本空,师子何曾在窟?亦云性水,亦云法水。法水如波,性水如湿。水不洗水,佛不度佛。演若达多,迷头认影,便道失却头,傍家觅,纵觅得,又不是己头。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直道性无住处,是筑著物,亦云不闻闻是大涅槃道,这个物不是闻不闻。江西老宿只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直须体会,诣实修行。莫道我是禅师,知解傍家,舌上取辩,两脚稍空,莫将为是,共道不相应。兄弟,粗细想念分剂,但是贪求,皆属境。三乘五性,粗细而论,不出情量。纤毫瞥起,精魅所附。他且不许见闻觉知,自似个痴钝人、少神人,百事不知最好。普贤其时道:我将心闻。文殊云:初心不能入,云何获圆通?被一棒粉碎,无事珍重! 盐官齐安国师盐官海昌院齐安国师,海门郡人也。姓李氏。生时神光照室。后有异僧谓之曰:建无胜幢,使佛日回照者,岂非汝乎?长依本郡云琮禅师落发受具。后闻大寂行化于龚公山,乃振锡而造焉。师有奇相,大寂一见深器之。乃令入室,密示正法。 古佛过去久矣僧问齐安国师: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安曰:与老僧过净瓶来。僧将净瓶至。安曰:却安旧处著。僧送至本处,复来诘问。安曰:古佛过去久矣。 日下孤灯,果然失照有讲僧来参齐安国师,师问座主:蕴何事业?对曰:讲华严经。齐安曰:有几种法界?曰:广说则重重无尽,略说有四种。齐安竖起拂子曰:这个是第几种法界?主沉吟。齐安曰:思而知,虑而解,是鬼家活计,日下孤灯,果然失照。 一个棺材,两个死汉僧问大梅:如何是西来意?大梅曰:西来无意。师闻乃曰:一个棺材,两个死汉。 还我犀牛儿来师一日唤侍者曰:将犀牛扇子来!者曰:破也。师曰:扇子既破,还我犀牛儿来!者无对。 我不识汝法昕院主来参,师问:汝是谁?对曰:法昕。师曰:我不识汝。昕无语。 归宗智常禅师赤眼归宗归宗禅师,嗣马祖。宗以目有重瞳,遂将药手按摩,以致两目俱赤,世号赤眼归宗焉。与南泉、百丈并为马祖高足。 如何是观音行归宗上堂:吾今欲说禅,诸子总近前。大众近前。宗曰: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问:如何是观音行?宗乃弹指曰:诸人还闻否?曰:闻。宗曰:一队汉,向这里觅甚么?以棒趁出,大笑归方丈。 我何不闻僧问:如何是玄旨?宗云:无人能会。僧云:向者如何?宗云:有向即乖。僧云:不向者如何?曰:谁求玄旨?又云:去!无汝用心处。僧云:岂无方便门令学人得入?师敲鼎盖三下,曰:子还闻否?僧云:闻。曰:我何不闻? 太迟生云岩来参,师作挽弓势。岩良久,作拔剑势。师曰:来太迟生! 滴水也难消师与南泉同行,行脚煎茶次,泉问:从前记持商量语句,彼此已知,此后或有人问毕竟事,作么生?师云:这一片田地大好卓庵。泉云:卓庵且置,毕竟事作么生?师打却茶铫便起。泉云:师兄吃茶了,普愿未曾吃茶。师云:作这个语话,滴水也消不得。 一味禅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诸方学五味禅去。师曰:诸方有五味禅,我这里只有一味禅。曰:如何是一味禅?师便打。僧曰:会也!会也!师曰:道!道!僧拟开口,师又打。 只有归宗较些子黄檗上堂曰:马大师出八十四人,善知识问著,个个屙漉漉地,只有归宗较些子。 无一个有智慧的归宗入园取菜次,乃画圆相,围却一株,语众曰:轧不得动着这个。众不敢动。少顷,宗复来,见菜犹在,便以棒趁众僧曰:这一队汉,无一个有智慧底。 拳头也不识江州刺史李渤问归宗:大藏教边明个什么事?宗举拳示之:还会么?李云:不会。宗云:空读万卷书,拳头也不识。 归宗斩蛇归宗除草次,有讲僧来参,忽有一蛇过,归宗以锄断之。僧曰:久向归宗,元来是个粗行沙门。宗曰:你粗,我粗?曰:如何是粗?宗竖起锄头。曰:如何是细?宗作斩蛇势。曰:与么,则依而行之。宗曰:依而行之且置,你甚处见我斩蛇?僧无对。 示众上堂:从上古德,不是无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时不能自成自立,虚度时光。诸子,莫错用心,无人替汝,亦无汝用心处,莫就他觅。从前只是依他解,发言皆滞,光不透脱,只为目前有物。 偈颂归宗事理绝,日轮正当午。自在如师子,不与物依怙。独步四山顶,优游三大路。吹嘘飞禽堕,频申众兽怖。机竖箭易及,影没手难覆。施张如工伎,剪截成尺度。巧镂万般名,归宗还似土。语密音声绝,理妙言难措。弃个耳还聋,取个眼还瞽。一鏃破三关,分明箭后路。可怜个丈夫,先天为心祖。 大梅法常禅师即心即佛师讳法常,襄阳人也,荆州玉泉寺受业。才具尸罗,学通众典。讲大小本经论。多闻虽益,辩注虚张。觉爽情神,游方访道。闻江西马大师诲学,师乃直造法筵。师于马祖言下顿领玄旨,遂杖锡而望云山。因至大梅山下,便有栖心之意,乃求小许种粮。一入深幽,更不再出。 刚被世人知,又移居深山唐贞元中,盐官会下有僧,因采拄杖,迷路至庵所。问:和尚在此多少时?梅曰:只见四山青又黄。又问:出山路向甚么处去?梅曰:随流去。僧归举似盐官,官曰:我在江西时曾见一僧,自后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招之。梅答以偈曰:摧残枯木倚寒林,几度逢春不变心。樵客遇之犹不顾,郢人哪得苦追寻。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 梅子熟了马祖闻大梅住山,乃令一僧到问云:和尚见马师,得个什么,便住此山?常云:马师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这里住。僧云:马师近日佛法又别。常云:作么生别?僧云:近日又道,非心非佛。常云:这老汉惑乱人,未有了日。任汝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其僧回,举似祖。祖云:梅子熟也。 还我核子来庞居士闻之,欲验师实,特去相访。才相见,士便问:人向大梅,未审梅子熟也未?师曰:熟也。你向甚么处下口?士曰:百杂碎。师伸手曰:还我核子来。士无语。自此学者渐臻,师道弥著。 亲者不问,问者不亲夹山与定山同行,言话次,定山曰:生死中无佛,即无生死。夹山曰: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山见师。夹山便举问:未审二人见处那个较亲?师曰:一亲一疏。夹山复问:那个亲?师曰:且去,明日来。夹山明日再上问,师曰:亲者不问,问者不亲。夹山住后自云:当时失一只眼。 上堂上堂:汝等诸人,各自回心达本,莫逐其末。但得其本,其末自至。若欲识本,唯了自心。此心元是一切世间、出世间法根本,故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心且不附一切善恶而生,万法本自如如。 大梅示寂忽一日谓其徒曰:来莫可抑,往莫可追。从容间闻鼯鼠声,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诸人,善自护持,吾今逝矣。言讫示灭。 佛光如满禅师常住无心处唐顺宗问:佛从何方来?灭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佛今在何处?师答曰:佛从无为来,灭向无为去。法身等虚空,常住无心处。有念归无念,有住归无住。来为众生来,去为众生去。清净真如海,湛然体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虑。帝又问:佛向王宫生,灭向双林灭。住世四十九,又言无法说。山河与大海,天地及日月。时至皆归尽,谁言不生灭。疑情犹若斯,智者善分别。师答曰:佛体本无为,迷情妄分别。法身等虚空,未曾有生灭。有缘佛出世,无缘佛入灭。处处化众生,犹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断,非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了见无心处,自然无法说。帝闻大悦,益重禅宗。 五泄山灵默禅师从生到死,只是这个五泄山灵默禅师初谒马祖,遂得披剃受具。后远谒石头,便问: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头据坐,灵默便行。头随后召曰:阇黎!默回首。头曰:从生至死,只是这个,回头转脑作么?默言下大悟。 我此间无汝问的 僧问:此个门中始终事如何?师云:汝道目前的成来得多少时也?僧云:学人不会。师云:我此间无汝问的。僧云:和尚岂无接人方便?师云:待汝求接,我即接。僧云:便请和尚接。师云:汝欠少个什么? 俨茶三两碗,意在镢头边越州观察使差人问灵默禅师:依禅住持?依律住持?默以偈答曰:寂寂不持律,滔滔不坐禅。俨茶三两碗,意在镢头边。 灵默示寂元和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沐浴焚香端坐,告众曰:法身圆寂,示有去来。千圣同源,万灵归一。吾今沤散,胡假兴哀。无自劳神,须存正念。若遵此命,真报吾恩。傥固违言,非吾之子。时有僧问:和尚向甚么处去?师曰:无处去。曰:某甲何不见?师曰:非眼所睹。言毕,奄然顺化。 盘山宝积禅师哪个不是精的因于市肆行,见一客人买猪肉,语屠家曰:精底割一斤来!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长史!那个不是精底?师于此有省。 见丧悟道又一日出门,见人舁丧,歌郎振铃云:红轮决定沉西去,未委魂灵往哪方?幕下孝子哭曰:哀哀!师忽身心踊跃,归举似马祖,祖印可之。住后,僧问:如何是道?师便咄!僧曰:学人未领旨。师曰:去! 示众上堂:心若无事,万法不生。意绝玄机,纤尘何立?道本无体,因体而立名。道本无名,因名而得号。若言即心即佛,今时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犹是指踪极则。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又云:夫大道无中,复谁先后。长空绝际,何用称量?空既如斯,道复何说?又云:夫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复是何物?禅德,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斯乃空轮无迹,剑刃无亏。若能如是,心心无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异,始为道矣。上堂:禅德!可中学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导师云:法本不相碍,三际亦复然。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所以灵源独耀,道绝无生,大智非明,真空无迹。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涅槃,并为增语。禅德!直须自看,无人替代。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睿玑不动,寂尔无言。睹面相呈,更无余事。珍重! 宝积示灭师将顺世,告众曰:有人邈得吾真否?众将所写真呈,皆不契师意。普化出曰:某甲邈得。师曰:何不呈似老僧。化乃打筋斗而出。师曰:这汉向后掣风狂去在!师乃奄化。 麻谷宝彻禅师阇黎拖泥带水麻谷同南泉二三人去谒径山。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盏三只至,谓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三人相顾间,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于是拈盏倾茶便行。 百丈涅槃和尚洪州百丈涅槃和尚,一日谓众曰:汝等与我开田,我与汝说大义。众开田了,归请说大义。师乃展两手,众罔措。 长老房中有客,归去好因有老宿见日影透窗,问师:为复窗就日,日就窗?师曰:长老房中有客,归去好! 与汝说了也师问南泉:诸方善知识,还有不说似人底法也无?曰:有。师曰:作么生?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师曰:恁么则说似人了也。曰:某甲即恁么,和尚作么生?师曰:我又不是善知识,争知有说不说底法?曰:某甲不会,请和尚说。师曰:我太煞,与汝说了也!僧问:如何是佛佛道齐?师曰:定也。师因入京,路逢官人吃饭,忽见驴鸣。官人召曰:头陀!师举头,官人却指驴,师却指官人。 茗溪道行禅师尝曰:吾有大病,非世所医。后僧问曹山:古人曰:吾有大病,非世所医。未审是甚么病?山曰:攒簇不得底病。曰:一切众生还有此病也无?山曰:人人尽有。曰:和尚还有此病也无?山曰:正觅起处不得。曰:一切众生为甚么不病?山曰:一切众生若病,即非众生。曰:未审诸佛还有此病也无?山曰:有。曰:既有,为甚么不病?山曰:为伊惺惺。僧问:如何修行?师曰:好个阿师!莫客作。曰:毕竟如何?师曰:安置即不堪。问:如何是正修行路?师曰:涅槃后有。曰:如何是涅槃后有?师曰:不洗面。曰:学人不会。师曰:无面得洗。 南源道明禅师上堂:快马一鞭,快人一言。有事何不出头来?无事各自珍重!僧问:一言作么生?师乃吐舌云:待我有广长舌相,即向汝道。洞山参,方上法堂,师曰:已相见了也。山便下去。明日却上,问曰:昨日已蒙和尚慈悲,不知甚么处是与某甲已相见处?师曰:心心无间断,流入于性海。山曰:几合放过。山辞,师曰:多学佛法,广作利益。山曰:多学佛法即不问,如何是广作利益?师曰:一物莫违。僧问:如何是佛?师曰:不可道你是也。 郦村自满禅师上堂:古今不异,法尔如然,更复何也。虽然如此,这个事大有人罔措在。僧问:不落古今,请师直道。师曰:情知汝罔措。上堂:除却日明夜暗,更说甚么即得!珍重。问:如何是无诤之句?师曰:喧天动地。 鹅湖大义禅师只这一点,却不奈何衢州须江徐氏子。唐宪宗尝诏入内,于麟德殿论义。有法师问:如何是四谛?师曰:圣上一帝,三帝何在?又问:欲界无禅,禅居色界,此土凭何而立?禅师曰:法师只知欲界无禅,不知禅界无欲。曰:如何是禅?师以手点空。法师无对。帝曰:法师讲无穷经论,只这一点,尚不柰何。师却问诸硕德曰:行住坐卧,毕竟以何为道?有对:知者是道。师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安得知者是乎?有对:无分别者是。师曰: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安得无分别是乎?有对:四禅八定是。师曰:佛身无为,不堕诸数,安在四禅八定邪?众皆杜口。 泐潭常兴禅师南泉至,见师面壁,乃拊师背。师问:汝是阿谁?曰:普愿。师曰:如何?曰:也寻常。师曰:汝何多事! 鲁祖山宝云禅师鲁祖面壁师寻常见僧来,便面壁。南泉闻曰:我寻常向师僧道,向佛未出世时僧会取,尚不得一个半个?他恁么驴年去!玄觉云:为复唱和语,不肯语?保福问长庆:只如鲁祖,节文在甚么处?被南泉恁么道。长庆云:退己让于人,万中无一个。 伏牛山自在禅师伏牛山自在禅师,吴兴李氏子。初依国一禅师,受具后参马祖发明心地。祖令送书与忠国师。国师曰:马大师以何法示徒?曰:即心即佛。国师曰:是甚么语话!良久又问曰:此外更有何言教?师曰:非心非佛。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国师曰:犹较些子。师曰:马大师即恁么,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国师曰:三点如流水,曲似刈禾镰。 师后居伏牛山。上堂曰:即心即佛,是无病求药句。非心非佛,是药病对治句。僧问:如何是脱洒底句?师曰:伏牛山下古今传。 东寺会如禅师折床会东寺和尚嗣马大师,在潭州。师讳如会,韶州始兴曲江县人也。大历八年,止国一禅师门下。后归大寂,众皆仰德,臻凑如林。榻为之折,时称折床会也。后止长沙东寺,大播洪规。每曰:自大寂禅师去世,常病好事者录其语本,不能遗筌领意,认即心即佛,外无别说,曾不师于先匠。只徇影迹,且佛于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画师,贬佛甚矣,遂唱于言: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剑去远矣,尔方刻舟。时号东寺为禅窟。 见性非眼丞相崔公胤高其风韵,躬问师曰:师何以得?师曰:见性为得。公云:师见性不?师曰:见性。师当时方病眼,相公讥曰:既言见性,其眼奈何?师云:见性非眼,眼病何害?相公喜而礼拜。 西堂智藏禅师早呈似和尚西堂智藏禅师,八岁从师,二十五具戒。有相者睹其殊表,谓之曰:骨气非凡,当为法王之辅佐也。遂参礼大寂,与百丈海禅师同为入室,皆承印记。一日,马祖遣智藏禅师诣长安,奉书于忠国师。国师问曰:汝师说甚么法?智藏从东过西而立。国师曰:只这个更别有?智藏却从西过东边立。国师曰:这个是马师底,仁者作么生?智藏曰:早个呈似和尚了也。 经岂异耶马祖一日问西堂智藏曰:子何不看经?藏曰:经岂异邪?祖曰:然虽如此,汝向后为人也须得。曰:智藏病思自养,敢言为人?祖曰:子末年必兴于世。藏便礼拜。 径山道无,吾道有智藏住西堂,后有一俗士问:有天堂地狱否?藏曰:有。曰:有佛法僧宝否?藏曰:有。更有多问,尽答言有。曰:和尚恁么道莫错否?藏曰:汝曾见尊宿来邪?曰:某甲曾参径山和尚来。藏曰:径山向汝作么生道?曰:他道一切总无。藏曰:汝有妻否?曰:有。藏曰:径山和尚有妻否?曰:无。藏曰:径山和尚道无即得。俗士礼谢而去。 章敬怀晖禅师章敬即是,汝即不是有僧来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是是。其僧又到南泉,亦绕南泉三匝,振锡而立。南泉曰:不是不是,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僧曰:章敬道是,和尚为甚么道不是?南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 汝无佛性僧问:四大五蕴身中,阿哪个是本来佛性?章敬乃呼僧名,僧应诺。章敬良久曰:汝无佛性。 示众师上堂:至理亡言,时人不悉。强习他事,以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尘境,是个微妙大解脱门。所有鉴觉,不染不碍,如是光明,未曾休废。曩劫至今,固无变易。犹如日轮,远近斯照。虽及众色,不与一切和合。灵烛妙明,非假锻炼。为不了故,取于物象。但如捏目,妄起空华,徒自疲劳,枉经劫数。若能返照,无第二人。举措施为,不亏实相。 大珠慧海禅师我这里一物也无大珠初参祖,祖问曰: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拟须何事?曰:来求佛法。祖曰: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什么?我这里一物也无,求甚么佛法?珠遂礼拜,问曰:阿哪个是慧海自家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求觅?珠于言下自识本心,不由知觉,踊跃礼谢,师事六载。 入道要门论节选问:欲修何法?即得解脱。答:唯有顿悟一门,即得解脱。问:云何为顿悟?答:顿者,顿除妄念;悟者,悟无所得。问:从何而修?答:从根本修。云何从根本修?答:心为根本。云何知心为根本?答:楞伽经云:心生即种种法生,心灭即种种法灭。维摩经云: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遗教经云:但制心一处,无事不办。经云: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智人调心不调身,愚人调身不调心。佛名经云:罪从心生,还从心灭。故知善恶一切,皆由自心,所以心为根本也。若求解脱者,先须识根本;若不达此理,虚费功劳,于外相求,无有是处。禅门经云:于外相求,虽经劫数,终不能成;于内觉观,如一念顷,即证菩提。问:夫修根本,以何法修?答:惟坐禅,禅定即得。禅门经云:求佛圣智,要即禅定;若无禅定,念想喧动,坏其善根。问:云何为禅?云何为定?答:妄念不生为禅,坐见本性为定。本性者,是汝无生心。定者,对境无心,八风不能动。八风者: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是名八风。若得如是定者,虽是凡夫,即入佛位。何以故?菩萨戒经云:众生受佛戒,即入诸佛位。得如是者,即名解脱,亦名达彼岸、超六度、越三界、大力菩萨、无量力尊,是大丈夫。问:心住何处即住?答:住无住处即住。问:云何是无住处?答:不住一切处,即是住无住处。问:云何是不住一切处?答:不住一切处者,不住善恶、有无、内外中间,不住空,亦不住不空,不住定,亦不住不定,即是不住一切处。只个不住一切处,即是住处也。得如是者,即名无住心也,无住心者是佛心。问:其心似何物?答:其心不青不黄、不赤不白、不长不短、不去不来、非垢非净、不生不灭,湛然常寂,此是本心形相也,亦是本身。本身者,即佛身也。问:身心以何为见?是眼见、耳见、鼻见及身心等见?答:见无如许种见。问:既无如许种见,复何见?答:是自性见。何以故?为自性本来清净,湛然空寂,即于空寂体中,能生此见。问:只如清净体尚不可得,此见从何而有?答:喻如明鉴,中虽无像,能见一切像。何以故?为明鉴无心故。学人若心无所染,妄心不生,我所心灭,自然清净。以清净故,能生此见。法句经云:于毕竟空中炽然建立,是善知识也。问:此门从何而入?答:从檀波罗蜜入。问:佛说六波罗蜜是菩萨行,何故独说檀波罗蜜?云何具足而得入也?答:迷人不解五度皆因檀度生,但修檀度,即六度悉皆具足。问:何因缘故名为檀度?答:檀者,名为布施。问:布施何物?答:布施却二性。问:云何是二性?答:布施知善恶性,布施却有无性、爱憎性、空不空性、定不定性、净不净性,一切悉皆施却,即得二性空。若得二性空时,亦不得作二性空想,亦不得作念有施想,即是真行檀波罗蜜,名万缘俱绝。万缘俱绝者,即一切法性空是也。法性空者,即一切处无心是。若得一切处无心时,即无有一相可得。何以故?为自性空故,无一相可得。无一相可得者,即是实相。实相者,即是如来妙色身相也。金刚经云: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问:佛说六波罗蜜,今云何说一即能具足?愿说一具六法之因。答:思益经云:网明尊谓梵天言:若菩萨舍一切烦恼,名檀波罗蜜,即是布施。于诸法无所起,名尸波罗蜜,即是持戒。于诸法无所念,名羼提波罗蜜,即是忍辱。于诸法离相,名毗离耶波罗蜜,即是精进。于诸法无所住,名禅波罗蜜,即是禅定。于诸法无戏论,名般若波罗蜜,即是智慧。是名六法。今更名六法不异,一舍,二无起,三无念,四离相,五无住,六无戏论。如是六法,随事方便,假立名字。至于妙理,无二无别。但知一舍,即一切舍。无起,即一切无起。迷途不契,悉谓有差。愚者滞其法数之中,即长轮生死。告汝学人,但修檀之法,即万法周圆,况于五法,岂不具耶?问:上说无念,尚未尽决。答:无念者,一切处无心是。无一切境界,无余思求是。对诸境色,永无起动,是即无念。无念者,是名真念也。若以念为念者,即是邪念,非为正念。何以故?经云:若教人大念,名为非念。有六念,名为邪念;无六念者,即真念。经云:善男子,我等住于无念法中,得如是金色三十二相,放大光明,照无余世界,不可思议功德,佛说之犹不尽,何况余乘能知也。得无念者,六根无染故,自然得入诸佛知见。得如是者,即名佛藏,亦名法藏,即能一切佛、一切法。何以故?为无念故。经云:一切诸佛等,皆从此经出。问:既称无念,入佛知见,复从何立?答:从无念立。何以故?经云:从无住本,立一切法。又云:喻如明鉴,鉴中虽无像,而能现万像。何以故?为鉴明故,能现万像。学人为心无染故,妄念不生,我人心灭,毕竟清净。以清净故,能生无量知见。顿悟者,不离此生,即得解脱。何以知之?譬如师子儿,初生之时,即真师子。修顿悟者,亦复如是,即修之时,即入佛位。如竹春生笋,不离于春,即与母齐,等无有异。何以故?为心空故。修顿悟者,亦复如是,为顿除妄念,永绝我人,毕竟空寂,即与佛齐,等无有异。故云即凡即圣也。修顿悟者,不离此身,即超三界。经云:不坏世间,而超世间;不舍烦恼,而入涅槃。不修顿悟者,犹如野干,随逐师子,经百千劫,终不得成师子。又问:真如之性,为实空,为实不空?若言不空,即是有相。若言空者,即是断灭。一切众生,当依何修而得解脱?答:真如之性,亦空亦不空。何以故?真如妙体,无形无相,不可得也,是名亦空。然于空无相体中,具足恒沙之用,即无事不应,是名亦不空。经云:解一即千从,迷一即万惑。若人守一,万事毕,是悟道之妙也。经云:森罗及万像,一法之所印。云何一法中,而生种种见?如此功业,由行为本。若不降心,依文取证,无有是处,自诳诳他,彼此俱坠。努力!努力!细细审之。只是事来不受,一切处无心,得如是者,即入涅槃,证无生法忍,亦名不二法门,亦名无诤,亦名一行三昧。何以故?毕竟清净,无我人故。不起爱憎,是二性空,是无所见,即是真如无得之辩。此论不传无信,唯传同见同行,当观前人有诚信心,堪任不退者,如是之人,乃可为说,示之令悟。吾作此论,为有缘人,非求名利。只如诸佛所说,千经万论,只为众生迷故,心行不同,随邪应说,即有差别。如论究竟解脱理者,只是事来不受,一切处无心,永寂如空,毕竟清净,自然解脱。汝莫求虚名,口说真如,心似猿猴,即言行相违,名为自诳,当堕恶道。莫求一世虚名快乐,不觉长劫受殃。努力!努力!众生自度,佛不能度。若佛能度众生时,过去诸佛如微尘数,一切众生总应度尽,何故我等至今流浪生死,不得成佛?当知众生自度,佛不能度。努力!努力!自修莫倚他佛力。经云:夫求法者,不着佛求。问:于来世中,多有杂学之徒,云何共住?答:但和其光,不同其业,同处不同住。经云:随流而性常也。只如学道者,自为大事因缘解脱之事,俱勿轻未学,敬学如佛;不高己德,不疾彼能;自察于行,不举他过;于一切处,悉无妨碍,自然快乐也。重说偈云:忍辱第一道,先须除我人,事来无所受,即真菩提身。金刚经云:通达无我法者,如来说名真是菩萨。又云:不取亦不舍,永断于生死;一切处无心,即名诸佛子。涅槃经云:如来证涅槃,永断于生死。偈曰:我今意况大好,他人骂时无恼,无言不说是非,涅槃生死同道。识达自家本宗,犹来无有青草。一切妄想分别,将知世人不了。寄言凡夫末代,除却心中蒿草。我今意况大宽,不语无事心安。从容自在解脱,东西去易不难,终日无言寂寞,念念向理思看。自然逍遥见道,生死定不相干。我今意况大奇,不向世上侵欺。荣华总是虚诳,弊衣粗食充饥。道逢世人懒语,世人咸说我疾。外道瞪瞪暗钝,心中明若琉璃。默契罗侯密行,非汝凡夫所知。问:若有修一切诸行俱足成就,得受记否?答:不得。问:若以一切法无修,得成就、得受记否?答:不得。问:若恁么时当以何法而得受记?答:不以有行,亦不以无行,即得受记。何以故?维摩经云:诸行性相,悉皆无常。涅槃经云:佛告迦叶:诸行是常,无有是处。汝但一切处无心,即无诸行,亦无无行,即名受记。所言一切处无心者,无憎爱心是。言无憎爱者,见好事不起爱心,即名无爱心也;见恶事亦不起憎心,即名无憎心也。无爱者,即名无染心,即是色性空也。色性空者,即是万缘俱绝。万缘俱绝者,自然解脱。汝细看之,若未惺惺了时,即须早问,勿使空度。汝等若依此教修,不解脱者,吾即终身为汝受大地狱。吾若诳汝者,吾当所生处为师子虎狼所食。汝若不依教,自勤修,即不知也。一失人身,万劫不复。努力努力!须合知尔。 从来未悟,说甚么迷问:如何是佛?师曰:清潭对面,非佛而谁?众皆茫然。僧良久,又问:师说何法度人?师曰:贫道未曾有一法度人。曰:禅师家浑如此。师却问:大德说何法度人?曰:讲金刚经。师曰:讲几座来?曰:二十余座。师曰:此经是阿谁说!僧抗声曰:禅师相弄,岂不知是佛说邪?师曰:若言如来有所说法,则为谤佛。是人不解我所说义。若言此经不是佛说,则是谤经。请大德说看!僧无对。师少顷,又问: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大德且道:阿哪个是如来?曰:某甲到此却迷去!师曰:从来未悟,说甚却迷?曰:请禅师为说。师曰:大德讲经二十余座,却不识如来!僧礼拜曰:愿垂开示。师曰:如来者,是诸法如义,何得忘却?曰:是诸法如义。师曰:大德!是亦未是?曰:经文分明,哪得未是?师曰:大德如否?曰:如。师曰:木石如否?曰:如。师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无二。师曰:大德与木石何别?僧无对。 求大涅槃是生死业良久,却问:如何得大涅槃?师曰:不造生死业。曰:如何是生死业?师曰:求大涅槃是生死业,舍垢取净是生死业,有得有证是生死业,不脱对治门是生死业。曰:云何即得解脱?师曰:本自无缚,不用求解。直用直行,是无等等。曰:禅师如和尚者,实谓希有。礼谢而去。 大用现前,哪得落空律师法明谓师曰:禅师家多落空。师曰:却是座主家落空。明大惊曰:何得落空?师曰:经论是纸墨文字,纸墨文字者,俱是空设,于声上建立名句等法,无非是空。座主执滞教体,岂不落空?明曰:禅师落空否?师曰:不落空。明曰:何得却不落空?师曰:文字等皆从智慧而生,大用现前,哪得落空! 饥来吃饭困来眠源律师问: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律师杜口。 悟道者,纵横自在韫光大德问:禅师自知生处否?师曰:未曾死,何用论生?知生即是无生。法无离生,法无有生。祖师曰:当生即不生。曰:不见性人,亦得如此否?师曰:自不见性,不是无性。何以故?见即是性,无性不能见。识即是性,故名识性。了即是性,唤作了性。能生万法,唤作法性,亦名法身。马鸣祖师云:所言法者,谓众生心。若心生故,一切法生。若心无生,法无从生,亦无名字。迷人不知法身无象,应物现形,遂唤青青翠竹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黄华若是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笋,应吃法身也。如此之言,宁堪齿录。对面迷佛,长劫希求,全体法中,迷而外觅。是以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有大珠和尚顿悟入道要门论留通于世。 泐潭法会禅师谢大众证明泐潭法会禅师,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曰:低声!近前来,向汝道!师便近前,祖打一掴曰:六耳不同谋,且去。来日来。师至来日,独入法堂曰:请和尚道。祖曰:且去!待老汉上堂出来问,与汝证明。师忽有省,遂曰:谢大众证明。乃绕法堂一匝,便去。 石巩慧藏禅师何不自射师本以弋猎为务,恶见沙门。因逐鹿从马祖庵前过,祖乃逆之。师遂问:还见鹿过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猎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几个?曰一箭射一个。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几个?祖曰:一箭射一群。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群?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无下手处。祖曰:这汉旷劫无明烦恼,今日顿息。师掷下弓箭,投祖出家。 慧藏牧牛一日,在厨作务次,祖问:作甚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回。祖曰:子真牧牛。师便休。 以箭接人师住后常以弓箭接机。三平义忠初参,师曰:看箭!三平乃拨开胸曰:此是杀人箭。活人箭又作么生?师弹弓弦三下,三平乃礼拜。师曰:三十年张弓架箭,只射得半个圣人。遂拗折弓箭。 恁么捉虚空始得师问西堂:汝还解捉得虚空么?堂曰:捉得。师曰:作么生捉?堂以手撮虚空。师曰:汝不解捉。堂却问:师兄作么生捉?师把西堂鼻孔拽,堂作忍痛声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脱去。师曰:直须恁么捉虚空始得。 中邑洪恩禅师每见僧来,拍口作和和声。仰山谢戒,师亦拍口作和和声。仰从西过东,师又拍口作和和声。仰从东过西,师又拍口作和和声。仰当中而立,然后谢戒。师曰:甚么处得此三昧?仰曰:于曹溪印子上脱来。师曰:汝道曹溪用此三昧接甚么人?仰曰:接一宿觉。仰曰:和尚甚处得此三昧?师曰:我于马大师处得此三昧。仰问:如何得见佛性义?师曰:我与汝说个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内有一狝猴,外有狝猴从东边唤猩猩,猩猩即应,如是六窗俱唤俱应。仰山礼谢,起曰:适蒙和尚譬喻,无不了知。更有一事:只如内狝猴睡著,外狝猴欲与相见,又且如何?师下绳床,执仰山手作舞曰:猩猩与汝相见了!譬如蟭螟虫,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头叫云:土旷人稀,相逢者少。 汾州无业禅师汾州和尚嗣马大师,师讳无业。姓杜,商州上洛人也。初,母李氏忽闻空中有言曰:寄住得不?已而方娠。诞生之夕,异光满室。及至成童,不为儿戏。行必直视,坐则跏趺。商之缁徒,见皆叹曰:此无上法器也。速令出家,绍隆三宝。九岁,启父母,依商州开元寺志本禅师。禅师授以金刚、法华、维摩、涅槃等经,一览无遗。年十二,剃落,具戒于襄州幽律师。禀四分律疏,一夏肆习,便能敷演。长讲花严、涅槃等经。时谓生肇不泯,琳远再兴。 只此未了的心即是师闻马大师禅门鼎盛,特往瞻礼。祖睹其状貌奇伟,语音如钟,乃曰:巍巍佛堂,其中无佛。师礼跪而问曰:三乘文学,粗穷其旨,常闻禅门即心是佛,实未能了。祖曰:只未了的心即是,更无别物。师曰:如何是祖师西来密传心印?祖曰:大德正闹在,且去,别时来。师才出,祖召曰:大德!师回首,祖曰:是什么?师便领悟,乃礼拜。祖曰:这钝汉,礼拜作么? 莫妄想自得旨后,诣曹溪,礼祖塔,及卢岳天台,寻遍圣迹。后住开元精舍,学者致问,多答之曰:莫妄想。 无业临终开示大师直造宝所,不棲化城。唐宪宗屡召,师皆辞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礼,乃命两街僧录、灵阜等齐诏迎请,至彼作礼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时,愿和尚且顺天心,不可言疾也。师微笑曰:贫道何德,累烦世主?且请前行,吾从别道去矣。乃澡身剃发,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见闻觉知之性,与太虚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为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如响,无有实者。经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物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跏趺而逝。 示众上堂:有僧问曰:十二分教流于此土,得道果者非止一二,云何祖师东化,别唱玄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岂得世尊说法有所未尽?只如上代诸德高僧,并学贯九流,洞明三藏,生肇融睿尽是神异间生,岂得不知佛法远近?某甲庸昧,愿师指示。师曰:诸佛不曾出世,亦无一法与人。但随病施方,遂有十二分教。如将蜜果换苦葫芦,淘汝诸人业根,都无实事。神通变化及百千三昧门,化彼天魔外道;福智二严,为破执有滞空之见。若不会道及祖师来意,论什么生肇融睿?如今天下解禅解道如河沙数,说佛说心有百千万亿,纤尘不去,未免轮回。思念不亡,尽须沉坠。如斯之类,尚不能自识业果,妄言自利利他,自谓上流并他先德,但言触目无非佛事,举足皆是道场。原其所习,不如一个五戒十善凡夫,观其发言,嫌他二乘十地菩萨。且醍醐上味为世珍奇,遇斯等人翻成毒药。南山尚自不许,呼为大乘学语之流,争锋唇舌之间,鼓论不形之事,并他先德,诚实苦哉。只如野逸高士,尚解枕石漱流,弃其利禄,亦有安国理民之谋,征而不赴,况我禅宗途路且别?看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后,茆茨石室向折脚铛子里,煮饭吃过三十二十年,名利不干怀,财宝不为念,大忘人世,隐迹岩丛。君王命而不来,诸侯请而不赴,岂同我辈贪名爱利汨没世途?如短贩人,有少希求,而忘大果。十地诸贤,岂不通佛理?可不如一个博地凡夫?实无此理。他说法如云如雨,犹被佛呵云见性如隔罗縠。只为情存圣量,见在果因,未能逾越圣情,过诸影迹。先贤古德、硕学高人,博达古今,洞明教网,盖为识学诠文,水乳难辨,不明自理,念静求真。嗟乎!得人身者如爪甲上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良可伤哉!设有悟理之者,有一知一解,不知是悟中之则,入理之门,便谓永出世利,巡山傍涧,轻忽上流。致使心漏不尽,理地不明,空到老死无成,虚延岁月。且聪明不能敌业,干慧未免苦轮。假使才并马鸣,解齐龙树,只是一生两生不失人身。根思宿净,闻之即解,如彼生公,何足为羡?与道全远。共兄弟论,实不论虚,只遮口食身衣,尽是欺贤罔圣,求得将来他心慧眼。观之如吃脓血一般,总须偿他始得。阿哪个有道果?自然招得他信施来不受者。学般若菩萨,不得自谩,如冰凌上行,似剑刃上走。临终之时,一豪凡圣情量不尽,纤尘思念未忘,随念受生,轻重五阴,向驴胎马腹里托质,泥犁镬汤里煮炸一遍了。从前记持忆想、见解智慧,都卢一时失却,依前再为蝼蚁。从头又作蚊虻。虽是善因,而遭恶果,且图什么?兄弟!只为贪欲成性,二十五有向脚跟下系着,无成办之期。祖师观此土众生有大乘根性,唯传心印,指示迷情。得之者即不拣凡之与圣、愚之与智,且多虚不如少实。大丈夫儿,如今直下便休歇去,顿息万缘,越生死流,迥出常格,灵光独照,物累不拘,巍巍堂堂,三界独步。何必身长丈六、紫磨金辉?项佩圆光、广长舌相?若以色见我,是行邪道。设有眷属庄严,不求自得。山河大地,不碍眼光,得大总持,一闻千悟,都不希求一餐之直。汝等诸人,傥不如是,祖师来至此土,非常有损有益。有益者,百千人中捞捷一个半个,堪为法器;有损者,如前已明,从他依三乘教法修行,不妨却得四果三贤,有进修之分。所以先德云: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 兴善寺惟宽禅师衢州信安祝氏子。年十三,见杀生者,尽然不忍食,乃求出家。初习毗尼,修止观,后参大寂,乃得心要。唐贞元六年,始行化于吴越间。八年至鄱阳,山神求受八戒。十三年,止嵩山少林寺。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我无佛性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大好山。曰:学人问道,师何言好山?师曰:汝只识好山,何曾达道?问:狗子还有佛性否?师曰:有。曰:和尚还有否?师曰:我无。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和尚因何独无?师曰:我非一切众生。曰:既非众生,莫是佛否?师曰:不是佛。曰:究竟是何物?师曰:亦不是物。曰:可见可思否?师曰:思之不及,议之不得,故曰不可思议。 此为心要元和四年,宪宗诏至阙下,侍郎白居易尝问曰:既曰禅师,何以说法?师曰:无上菩提者,被于身为律,说于口为法,行于心为禅。应用者三,其致一也。譬如江湖淮汉,在处立名,名虽不一,水性无二。律即是法,法不离禅,云何于中妄起分别?曰:既无分别,何以修心?师曰:心本无损伤,云何要修理?无论垢与净,一切勿念起。曰:垢即不可念,净无念可乎?师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虽珍宝,在眼亦为病。曰:无修无念,又何异凡夫邪?师曰:凡夫无明,二乘执着,离此二病,是曰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执着,忘即落无明,此为心要云尔。僧问:道在何处?师曰:只在目前。曰:我何不见?师曰:汝有我故,所以不见。曰:我有我故即不见,和尚还见否?师曰:有汝有我,展转不见。曰:无我无汝,还见否?师曰:无汝无我,阿谁求见? 三角总印禅师禾麦豆僧问:如何是三宝?师曰:禾、麦、豆。曰:学人不会。师曰:大众欣然奉持。 蹉过也上堂:若论此事,眨上眉毛,早已蹉过也。麻谷便问:眨上眉毛即不问,如何是此事?师曰:蹉过也。谷乃掀倒禅床,师便打。 芙蓉山太毓禅师师因行食到庞居士前,拟接,师乃缩手曰:生心受施,净名早诃。去此一机,居士还甘否?士曰:当时善现,岂不作家?师曰:非关他事。士曰:食到口边,被他夺却。师乃下食。 紫玉道通禅师僧问:如何出得三界去?师曰:汝在里许得多少时也?曰:如何出离?师曰:青山不碍白云飞。于相公问:如何是黑风吹其船舫,漂堕罗刹鬼国?师曰:于頔客作汉,问恁么事作么?于公失色。师乃指曰:这个便是漂堕罗刹鬼国。公又问:如何是佛?师唤:相公!公应诺。师曰:更莫别求。药山闻曰:噫!可惜于家汉生埋向紫玉山中。公闻,乃谒见药山。山问曰:闻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闻有语相救,今日特来。山曰:有疑但问。公曰:如何是佛?山召相公,公应诺。山曰:是甚么?公于此有省。 石霜山性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绳,出得此人,即答汝西来意。僧曰:近日湖南畅和尚出世,亦为人东语西话。师唤沙弥,拽出这死尸著。沙弥即仰山。山后问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源曰:咄!痴汉,谁在井中?山复问沩山。沩召慧寂,山应诺。沩曰:出也。山住后,常举前语谓众曰:我在耽源处得名,沩山处得地。 邓隐峰禅师邵武军邓氏子,时称邓隐峰。幼若不慧,父母听其出家。初游马祖之门,而未能睹奥。复来往石头,虽两番不捷,而后于马祖言下相契。师问石头:如何得合道去?头曰:我亦不合道。师曰:毕竟如何?头曰:汝被这个得多少时邪? 已进不退师一日推车次,马祖展脚在路上坐。师曰:请师收足。祖曰:已展不缩。师曰:已进不退。乃推车碾损祖脚。祖归法堂,执斧子曰:适来碾损老僧脚底出来!师便出于祖前,引颈,祖乃置斧。 隐峰泻水师到南泉,睹众僧参次,泉指净瓶曰:铜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动著境,与老僧将水来。师拈起净瓶,向泉面前泻,泉便休。 隐峰战沩山师后到沩山,便入堂于上板头解放衣钵。沩闻师叔到,先具威仪,下堂内相看。师见来,便作卧势。沩便归方丈,师乃发去。少间,沩山问侍者:师叔在否?曰:已去。沩曰:去时有甚么语?曰:无语。沩曰:莫道无语,其声如雷。 隐峰示寂唐元和中荐登五台,路出淮西,属吴元济阻兵,违拒王命,官军与贼军交锋,未决胜负。师曰:吾当去解其患。乃掷锡空中,飞身而过。两军将士仰观,事符预梦,斗心顿息。师既显神异,虑成惑众,遂入五台,于金刚窟前将示灭。先问众曰:诸方迁化,坐去卧去,吾尝见之,还有立化也无?曰:有。师曰:还有倒立者否?曰:未尝见有。师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顺体。时众议舁就荼毗,屹然不动,远近瞻睹,惊叹无已。师有妹为尼,时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畴昔不循法律,死更荧惑于人?于是以手推之,偾然而踣。 西园昙藏禅师西园降蟒师养一犬,常夜经行时,其犬衔师衣,师即归方丈。又常于门侧伏守,忽一夜频吠,奋身作猛噬之势。诘旦,东厨有一大蟒,长数丈,张口呀气,毒焰炽然。侍者请避之。师曰:死可逃乎?彼以毒来,我以慈受。毒无实性,激发则强。慈苟无缘,冤亲一揆。言讫,其蟒按首徐行,倏然不见。复一夕,有群盗至,犬亦衔衣。师语盗曰:茅舍有可意物,一任将去,终无所吝。盗感其言,皆稽首而散。 杨歧山甄叔禅师性海无风,金波自涌上堂:群灵一源,假名为佛。体竭形销而不灭,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无风,金波自涌。心灵绝兆,万象齐照。体斯理者,不言而遍历沙界,不用而功益玄化。如何背觉,反合尘劳?于阴界中,妄自囚执? 渠侬得自由禅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呈起数珠,月罔措。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某甲参见石头来。曰:见石头得何意旨?师指庭前鹿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渠侬得自由。 五峰常观禅师僧问:如何是五峰境?师曰:险。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塞。僧辞,师曰:甚么处去?曰:台山去。师竖起一指曰:若见文殊了,却来这里与汝相见,僧无语。 师问僧:甚么处来?曰:庄上来。师曰:汝还见牛么?曰:见。师曰:见左角,见右角?僧无语。师代曰:见无左右。又僧辞,师曰:汝诸方去,莫谤老僧在这里。曰:某甲不道和尚在这里。师曰:汝道老僧在甚么处?僧竖起一指。师曰:早是谤老僧也。 华林善觉禅师山僧常念观音师常持锡杖,夜出林麓间。七步一振锡,一称观音名号。观察使裴休访之,问曰:还有侍者否?师曰:有一两个,只是不可见客。裴曰:在甚么处?师乃唤大空、小空,时二虎自庵后而出,裴睹之惊悸。师语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问曰:师作何行业,感得如斯?师乃良久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山僧常念观音。 松山和尚同庞居士吃茶。士举橐子曰:人人尽有分,为甚么道不得?师曰:只为人人尽有,所以道不得。士曰:阿兄为甚么却道得?师曰:不可无言也。士曰:灼然!灼然!师便吃茶。士曰:阿兄吃茶,为甚么不揖客?师曰:谁?士曰:庞公。师曰:何须更揖。后丹霞闻,乃曰:若不是松山,几被个老翁惑乱一上。士闻之,乃令人传语霞曰:何不会取未举橐子时? 打地和尚忻州打地和尚,自江西领旨,常晦其名。凡学者致问,唯以棒打地示之。时谓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棒然后致问,师但张其口。僧问侍者曰:只如和尚每日有人问便打地,意旨如何?侍者即于灶内取柴一片,掷在釜中。 龙山和尚洞山与密师伯经由,见溪流菜叶,洞曰:深山无人,因何有菜随流,莫有道人居否?乃共议拨草溪行。五七里间,忽见师羸形异貌,放下行李问讯。师曰:此山无路,阇黎从何处来?洞曰:无路且置,和尚从何而入?师曰:我不从云水来。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时邪?师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师曰:不知。洞曰:为甚么不知?师曰:我不从人天来。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师曰: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直至于今绝消息。洞山始具威仪礼拜。师述偈曰: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莫把是非来辨我,浮生穿凿不相关。因兹烧庵,入深山不见。后人号为隐山和尚。 庞蕴居士襄州居士庞蕴者,衡州衡阳县人也。字道玄。世本儒业,少悟尘劳,志求真谛。唐贞元初谒石头,乃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头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 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一日,石头问曰:子见老僧以来,日用事作么生?士曰: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乃呈偈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没张乖。朱紫谁为号,北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般柴。头然之。曰:子以缁邪,素邪?士曰:愿从所慕。遂不剃染。 总是假名陈居士见僧讲金刚经,至无我无人。居士问云:既无我无人,是谁讲?谁听?座主无语。居士乃与颂曰:无我复无人,作么有疏亲,劝师休历座,不似直求真。金刚般若性,外绝一纤尘,我闻并信受,总是假名陈。主闻偈,欣然仰叹。居士所至之处,老宿多往复问酬,皆随机应响,非格量轨辙之可拘也。 护生须是杀,杀尽始安居士有偈曰:心如境亦如,无实亦无虚。有亦不管,无亦不拘。不是贤圣,了事凡夫。易复易,即此五蕴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无相法身岂有二?若舍烦恼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护生须是杀,杀尽始安居。会得个中意,铁船水上浮。 居士入灭士将入灭,谓灵照曰:视日早晚及午以报。照遽报:日已中矣,而有蚀也。士出户观次,灵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锋捷矣。于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问疾次,士谓之曰: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皆如影响。言讫,枕于公膝而化。遗命焚弃江湖,缁白悼。谓禅门庞居士,即毗耶净名矣。有诗偈三百余篇传于世。 天然丹霞禅师选佛去丹霞和尚嗣石头。师讳天然,少亲儒墨,业洞九经。初与庞居士同侣,入京求选,因在汉南道寄宿次,忽夜梦日光满室。有鉴者云:此是解空之祥也。又逢行脚僧,与吃茶次,僧云:秀才去何处?对曰:求选官去。僧云:可惜许功夫,何不选佛去?秀才曰:佛当何处选?其僧提起茶碗曰:会么?秀才曰:未测高旨。僧曰:若然者,江西马祖今现住世说法,悟道者不可胜记,彼是真选佛之处。 太多也经一二载余,石头大师明晨欲与落发,今夜童行参时,大师曰:佛殿前一搭草,明晨粥后铲却。来晨诸童行竞持锹酴,唯有师独持刀水,于大师前跪拜揩洗。大师笑而剃发。师有顶峰突然而起,大师按之曰:天然矣。落发既毕,师礼谢度兼谢名,大师曰:吾赐汝何名?师曰:和尚岂不曰天然耶?石头甚奇之,乃为略说法要。师便掩耳云:太多也。和尚云:汝试作用看。师遂骑圣僧头,大师云:这阿师!他后打破泥龛塑像去。 丹霞烧佛唐元和中至洛京龙门香山,与伏牛和尚为友。后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烧火向,院主诃曰:何得烧我木佛?师以杖子拨灰曰:吾烧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师曰:既无舍利,更取两尊烧。主自后眉须堕落。 无事僧元和三年,于天津桥横卧,会留守掷公出,呵之不起。吏问其故,师徐曰:无事僧。留守异之,奉束素及衣两袭,日给米,洛下翕然归信。至十五年春,告门人曰:吾思林泉终老之所。时门人齐静卜南阳丹霞山结庵,三年间玄学者至盈三百众,建成大院。 示众上堂:阿你浑家,切须保护。一灵之物,不是你造作名邈得,更说甚荐与不荐?吾往日见石头,亦只教切须自保护,此事不是你谈话得。阿你浑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甚么?禅可是你解底物?岂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闻。阿你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舍,不从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贤。你更拟趁逐甚么物?不用经求落空去!今时学者,纷纷扰扰,皆是参禅问道。吾此间无道可修,无法可证。一饮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虑。在在处处有恁么底。若识得释迦即老凡夫是,阿你须自看取,莫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夜里暗双陆,赛彩若为生?无事珍重! 丹霞示寂长庆四年六月,告门人曰:备汤沐浴,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受屦,垂一足未及地而化。 诗偈孤寂吟时人见余守孤寂,为言一生无所益。余则闲吟孤寂章,始知光阴不虚掷。不弃光阴须努力,此言虽说人不识。识者同为一路行,岂可颠坠缘榛棘。榛棘茫茫何是边,只为终朝尽众喧。众喧不觉无涯际,哀哉真实不虚传。传之响之只不闻,犹如灯烛合盂盆。共知总有光明在,看时未免暗昏昏。昏昏不觉一生了,斯类尘沙比不少。直似潭中吞钩鱼,何异空中荡罗鸟。此患由来实是长,四维上下远茫茫。倏忽之间迷病死,尘劳难脱哭怆怆。怆怆哀怨终无益,只为将身居痛室。到此之时侮何及,云泥未可访孤寂。孤寂宇宙穷为良,长吟高卧一闲堂。不虑寒风吹落叶,岂愁桑草遍遭霜。但看松竹岁寒心,四时不变流清音。春夏暂为群木映,秋冬方见郁高林。故知世相有刚柔,何必将心清浊流。二时组糖随缘过,一身遮莫布毛裘。随风逐浪往东西,岂愁地迮与天低。时人未解将为错,余则了然自不迷。不迷须有不迷心,看时浅浅用时深。此中真珠若采得,岂同樵夫负黄金。黄金亨练转为真,明珠含光未示人。了即毛端滴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尘。尘滴存乎未免僭,莫弃这边留那边。直似长空搜鸟迹,始得玄中又更玄。举一例诸足可知,何用喃喃说引词。只见饿夫来取饱,未闻浆逐渴人死。多人说道道不行,他家未悟诈头明。三寸刺刀开旷路,万株榛棘拥身生。尘滓茫茫都不知,空将辩口泻玄微。此物哪堪为大用,千生万劫作贫儿。聊书孤寂事还深,钟期能听伯牙琴。道者知音指其掌,方贵名为孤寂吟。 玩珠吟识得衣中宝,无明醉自惺。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知境浑非体,寻珠不见形。悟即三身佛,迷疑万卷经。在心心岂测,居耳耳难听。罔像先天地,渊玄出杳冥。本刚非锻炼,元净莫澄停。盘泊逾朝日,玲珑映晓星。瑞光流不灭,真澄浊还清。鉴照崆峒寂,劳笼法界明。悍凡功不灭,超圣果非盈。龙女心亲献,蛇王口自倾。护鹅人却活,黄雀义犹轻。解语非关舌,能言不是声。绝边弥瀚漫,三际等空平。演教非为教,闻名不认名。二边俱不立,中道不须行。见月休看指,归家罢问程。诚心岂测佛,何佛更堪成? 丹霞有一宝丹霞有一宝,藏之岁月久。从来人不识,余自独防守。山河无隔碍,光明处处透。体寂常湛然,莹彻无尘垢。世间采取人,颠狂逐路走。余则为渠说,抚掌笑破口。忽遇解空人,放旷在林薮。相逢不擎出,举意便知有。 骊龙珠吟骊龙珠,骊龙珠,光明灿烂与人殊,十方世界无求处,纵然求得亦非珠。珠本有,不升沉,时人不识外追寻,行尽天涯自疲极,不如体取自家心。莫求觅,损功夫,转求转见转元无。恰如渴鹿趁阳焰,又似狂人在道途。须自体,了分明,了得不用更磨莹,深知不是人间得,非论六类及生灵。虚用意,损精神,不如闲处绝纤尘,停心息意珠常在,莫向途中别问人。自迷失,珠元在,此个骊龙终不改。虽然埋在五阴山,自是时人生懈怠。不识珠,每抛掷,却向骊龙前作客,不知身是主人公,弃却骊龙别处觅。认取宝,自家珍,此珠元是本来人。拈得玩弄无穷尽,始觉骊龙本不贫。若能晓了骊珠后,只这骊珠在我身。 弄珠吟般若神珠妙难测,法性海中亲认得。隐现时游五蕴山,内外光明大神力。比珠无状非大小,昼夜圆明悉能照。用时无处复无踪,行住相随常了了。先圣相传相指授,信此珠人世希有。智者号明不离珠,迷人将珠不识走。吾师权指喻摩尼,采人无数入春池。争拈瓦砾将为宝,智者安然而得之。言下非近亦非远,体用如如转无转。万机珠对寸心中,一切时中巧方便。皇帝曾游于赤水,视听争求都不遂。罔像无心却得珠,能见能闻是虚伪。非自心,非因缘,妙中之妙玄中玄。森罗万像光中现,寻之不见有根源。烧六贼,烁四魔,能摧我山竭爱河。龙女灵山亲献佛,贫儿衣里枉蹉跎。亦非性,亦非心,非性非心超古今。体绝名言名不得,权时题作弄珠吟。
2019-12-05

禅灯集第六部分六祖法脉
第六部分 六祖法脉 南阳慧忠国师四十余年不下山慧忠国师嗣六祖,姓冉,越州诸暨县人也。幼年学佛,初习戒律,长通经论。闻六祖慧能之名,遂前往叩谒,获其心印。既而游诸名山,经五岭、罗浮、四明、天目诸山,入南阳白牙山党子谷,静坐长养,四十余年足不出山,学者就之,恒逾百千。开元中,玄宗慕其道誉,迎赴京师,敕住龙兴寺。逢安史之乱,乃遁归。 投祖出家慧忠国师幼年在家时,并不曾语,又不曾过门前桥。直到十六,有一个禅师来,才望见走出过门前桥,迎接礼拜,通寒喧。父、阿娘、眷属、远近邻舍总来惊讶曰:不可思议。这个儿子,养来到十六,并不曾见他语话,又不曾见他过门前桥。今日才见和尚,有如是次第。恐是此儿子异于常人也。儿子便问禅师:乞师慈悲摄受,度得一个众生。某甲切要投禅出家。禅师曰:是我宗门中银轮王嫡子、金轮王孙子,方始得继续不坠此门风。是你三家村里男女、牛背上将养底儿子,作么生投这个宗门?不是你分上事。儿子曰:启禅师:是法平等,无有高下。那得有这个言词障于某甲善心?再乞禅师垂慈容纳。禅师见儿子有如是次第,便向儿子说:你若如此,投某出家则不得。子曰:投什么人出家?禅师与某甲指示宗师。禅师曰:汝还闻曹溪么?子曰:不知漕溪是什么州界。禅师曰:广南漕溪山,有一善知识,唤作六祖,广六百众,你去那里出家。 他心通时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肃宗命国师试验。三藏才见师便礼拜,立于右边。师问曰:汝得他心通那?对曰:不敢!师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曰:和尚是一国之师,何得却去西川看竞渡?良久,再问: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曰:和尚是一国之师,何得却在天津桥上看弄猢狲?师良久,复问:汝道老僧只今在甚么处?藏罔测。师叱曰: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么处!藏无对。 却是汝辜负我一日唤侍者,者应诺。如是三召三应。师曰:将谓吾孤负汝,却是汝孤负吾?僧问玄沙: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沙云:却是侍者会。云居锡云:且道侍者会不会?若道会,国师又道汝孤负吾;若道不会,玄沙又道却是侍者会。且作么生商量? 僧问法眼: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眼云:且去,别时来。僧问赵州: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赵州云:如人暗里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 接众南泉到参,师问:甚么处来?曰:江西来。师曰:还将得马师真来否?曰:只这是。师曰:背后底呢?南泉便休。麻谷到参,绕禅床三匝,振锡而立。师曰: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谷又振锡。师叱曰:这野狐精,出去! 烦恼不生,名大涅槃僧问:若为得成佛去?师曰:佛与众生,一时放却,当处解脱。曰:作么生得相应去?师曰:善恶不思,自见佛性。曰:若为得证法身?师曰:越毗卢之境界。曰:清净法身作么生得?师曰:不著佛求耳。曰:阿哪个是佛?师曰:即心是佛。曰:心有烦恼否?师曰:烦恼性自离。曰:岂不断邪?师曰:断烦恼者,即名二乘。烦恼不生,名大涅槃。 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曰:坐禅看静,此复若为?师曰:不垢不净,宁用起心而看净相?问:禅师见十方虚空,是法身否?师曰:以想心取之,是颠倒见。问:即心是佛,可更修万行否?师曰:诸圣皆具二严,岂拨无因果邪?又曰:我今答汝,穷劫不尽,言多去道远矣。所以道:说法有所得,斯则野干鸣。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 万法本闲,唯人自闹上堂: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白云淡伫,出没太虚之中。万法本闲,而人自闹。 佛性师问僧:近离甚处?曰:南方。师曰:南方知识以何法示人?曰:南方知识只道一朝风火散后,如蛇退皮,如龙换骨。本尔真性,宛然无坏。师曰:苦哉!苦哉!南方知识说法,半生半灭。曰:南方知识即如是,未审和尚此间说何法?师曰:我此间身心一如,身外无余。曰:和尚何得将泡幻之身同于法体?师曰:你为甚么入于邪道?曰:甚么处是某甲入于邪道处?师曰:不见教中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是什么有僧到参礼,师问:蕴何事业?曰:讲金刚经。师曰:最初两字是甚么?曰:如是。师曰:是甚么?僧无对。 立义竟师与紫璘供奉论议。师升座,奉曰:请师立义,某甲破。师曰:立义竟。奉曰:是甚么义?师曰:果然不见,非公境界。便下座。 用觉作么一日,师问紫璘供奉:佛是甚么义?曰:是觉义。师曰:佛曾迷否?曰:不曾迷。师曰:用觉作么?奉无对。 虚的不可得,问实作么奉问如何是实相?师曰:把将虚底来。曰:虚底不可得。师曰:虚底尚不可得,问实相作么? 诸法不相到,当处解脱有人问:如何是解脱?师曰:诸法不相到,当处解脱。曰:恁么即断去也。师曰:向汝道诸法不相到,断甚么! 据他禅宗,都勿交涉时十月中旬,有诸座主来礼拜和尚。师问:城外草作何色?曰:作黄色。师遂唤少童子问:城外草作何色?对曰:作黄色。师曰:座主解经解论,与此厮兒见解何殊?座主却问和尚:城外草作何色?师曰:见天上鸟不?座主曰:和尚转更勿交涉也。愿和尚教某等作么生即是?师却唤座主向前来。座主一时向前来。师见诸座主不会,遂笑曰:诸座主且归寺,别日却来。诸大德默然而往。明日又来:愿和尚为某等说看。师曰:见即见,若不见,纵说得出亦不得见。诸供奉曰:从上国师,未有得似和尚如是机辩。师曰:他家即师国,贫道即国师。诸供奉曰:我等诸人,谩作供奉,自道解经、解论。据他禅宗都勿交涉。 南方佛性师问禅客:从何方来?禅客曰:南方来。师曰:南方有何知识?曰:知识颇多。师曰:如何示人?曰:彼方知识,直下示学人,即心是佛,佛是觉义,汝今悉具见闻觉知之性。此性善能扬眉瞬目,去来运用,遍于身中,挃头头知,挃脚脚知,故名正遍知。离此之外,更无别佛。此身即有生灭,心性无始以来未曾生灭。身生灭者,如龙换骨,蛇蜕皮,人出故宅,即身是无常,其性常也。南方所说大约如此。师曰:若然者,与彼先尼外道,无有差别。彼云:我此身中有一神性,此性能知痛痒。身坏之时,神则出去,如舍被烧,舍主出去。舍即无常,舍主常矣。审如此者,邪正莫辨,孰为是乎?吾比游方,多见此色,近尤盛矣。聚却三五百众,目视云汉,云是南方宗旨,把他坛经改换,添糅鄙谈,削除圣意,惑乱后徒,岂成言教?苦哉!吾宗丧矣。若以见闻觉知是佛性者,净名不应云法离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僧又问:法华了义开佛知见,此复若为?师曰:他云开佛知见,尚不言菩萨二乘,岂以众生痴倒,便同佛之知见耶?僧又问:阿哪个是佛心?师曰:墙壁瓦砾是。僧曰:与经大相违也。涅槃经云:离墙壁无情之物,故名佛性。今云是佛心,未审心之与性,为别不别?师曰:迷即别,悟即不别。曰:经云:佛性是常,心是无常。今云不别,何也?师曰:汝但依语而不依义。譬如寒月,水结为冰,及至暖时,冰释为水。众生迷时,结性成心;众生悟时,释心成性。若执无情无佛性者,经不应言三界唯心。宛是汝自违经,吾不违也。问:无情既有佛性,还解说法否?师曰:他炽然常说,无有间歇。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师曰:汝自不闻。曰:谁人得闻?师曰:诸圣得闻。曰:众生应无分耶?师曰: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曰:某甲聋瞽,不闻无情说法,师应合闻。师曰:我亦不闻。曰:师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师曰:赖我不闻,我若得闻,则齐于诸圣,汝则不闻我说法。曰:众生毕竟得闻否?师曰:众生若闻,即非众生。曰:无情说法,有何典据?师曰:不见华严云:刹说众生说,三世一切说。众生是有情乎?曰:师但说无情有佛性,有情复若为?师曰:无情尚尔,况有情耶?曰:若然者,南方知识云见闻觉知是佛性,应不合判同外道。师曰:不道他无佛性,外道岂无佛性耶?但缘见错,于一法中而生二见,故非也。曰:若俱有佛性,且杀有情,即结业互酬。损害无情,不闻有报?师曰:有情是正报,计我我所,而怀结恨,即有罪报。无情是其依报,无结恨心,是以不言有报。曰:教中但见有情作佛,不见无情受记。且贤劫千佛,孰是无情佛耶?师曰:如皇太子未受位时,唯一身耳。受位之后,国土尽属于王,宁有国土别受位乎?今但有情受记作佛之时,十方国土悉是遮那佛身,那得更有无情受记耶?曰:一切众生尽居佛身之上,便利秽污佛身,穿凿践蹋佛身,岂无罪耶?师曰:众生全体是佛,欲谁为罪?曰:经云:佛身无罣碍。今以有为窒碍之物而作佛身,岂不乖于圣旨?师曰:大品经云:不可离有为而说无为。汝信色是空否?曰:佛之诚言,那敢不信?师曰:色既是空,宁有罣碍?曰:众生佛性既同,只用一佛修行,一切众生应时解脱。今既不尔,同义安在?师曰:汝不见华严六相义云,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成坏总别,类例皆然。众生佛虽同一性,不妨各各自修自得,未见他食我饱。曰:有知识示学人,但自识性,了无常时,抛却殻漏子一边着,灵台智性,迥然而去,名为解脱,此复若为?师曰:前已说了,犹是二乘外道之量。二乘厌离生死,欣乐涅槃。外道亦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乃趣乎冥谛。须陀洹人八万劫,余三果人六四二万劫,辟支佛一万劫,住空定中。外道八万劫,住非非想中。二乘劫满,犹能回心向大。外道还即轮回。曰:佛性一种?为别?师曰:不得一种。曰:何也?师曰:或有全不生灭,或半生半灭,半不生灭。曰:孰为此解?师曰:我此间佛性,全无生灭。汝南方佛性,半生半灭,半不生灭。曰:如何区别?师曰:此则身心一如,身外无余,所以全不生灭。汝南方,身是无常,神性是常,所以半生半灭,半不生灭。曰:和尚色身,岂得便同法身不生灭耶?师曰:汝哪得入于邪道?曰:学人早晚入邪道?师曰:汝不见金刚经,色见声求,皆行邪道。今汝所见,不其然乎?曰:某甲曾读大小乘教,亦见有说不生不灭、中道见性之处,亦见有说此阴灭彼阴生,身有代谢,而神性不灭之文。哪得尽拨同外道断常二见?师曰:汝学出世无上正真之道,为学世间生死断常二见耶?汝不见肇公云: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违真故迷性而莫返,逆俗故言淡而无味。中流之人,如存若亡,下士拊掌而笑之。汝今欲学下士笑于大道乎?曰:师亦言即心是佛,南方知识亦尔,哪有异同?师不应自是而非他。师曰:或名异体同,或名同体异。因兹滥矣,只如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名异体同。真心妄心、佛智世智,名同体异。缘南方错将妄心言是真心,认贼为子,有取世智称为佛智,犹如鱼目而乱明珠,不可雷同,事须甄别。曰:若为离得此过?师曰:汝但子细返观阴入界处,一一推穷,有纤毫可得否?曰:子细观之,不见一物可得。师曰:汝坏身心相耶?曰:身心性离,有何可坏?师曰:身心外更有物否?曰:身心无外,宁有物耶?师曰:汝坏世间相耶?曰:世间相即无相,哪用更坏?师曰:若然者,即离过矣。 无心自成佛常州僧灵觉问曰:发心出家,本拟求佛,未审如何用心即得?师曰:无心可用,即得成佛。曰:无心可用,阿谁成佛?师曰:无心自成佛,成佛亦无心。曰:佛有大不可思议,为能度众生。若也无心,阿谁度众生?师曰:无心是真度生。若见有生可度者,即是有心,宛然生灭。曰:今既无心,能仁出世,说许多教迹,岂可虚言?师曰:佛说教亦无心。曰:说法无心,应是无说。师曰:说即无,无即说。曰:说法无心,造业有心否?师曰:无心即无业。今既有业,心即生灭,何得无心?曰:无心即成佛,和尚即今成佛未?师曰:心尚自无,谁言成佛?若有佛可成,还是有心。有心即有漏,何处得无心?曰:既无佛可成,和尚还得佛用否?师曰:心尚自无,用从何有?曰:茫然都无,莫落断见否?师曰:本来无见,阿谁道断?曰:本来无见,莫落空否?师曰:无空可落。曰:有可堕否?师曰:空既是无,堕从何立?曰:能所俱无,忽有人持刀来取命,为是有是无?师曰:是无。曰:痛否?师曰:痛亦无。曰:痛既无,死后生何道?师曰:无死无生亦无道。曰:既得无物自在,饥寒所逼,若为用心?师曰:饥即吃饭,寒即着衣。曰:知饥知寒,应是有心。师曰:我问汝有心,心作何体段?曰:心无体段。师曰:汝既知无体段,即是本来无心,何得言有?曰:山中逢见虎狼,如何用心?师曰:见如不见,来如不来。彼即无心,恶兽不能加害。曰:寂然无事,独脱无心,名为何物?师曰:名金刚大士。曰:金刚大士有何体段?师曰:本无形段。曰:既无形段,唤何物作金刚大士?师曰:唤作无形段金刚大士。曰:金刚大士有何功德?师曰:一念与金刚相应,能灭恒河沙劫生死重罪,得见恒河沙诸佛。其金刚大士功德无量,非口所说,非意所陈。假使殑伽沙劫住世说,亦不可得尽。 一念相应曰:如何是一念相应?师曰:忆智俱忘,即是相应。曰:忆智俱忘,谁见诸佛?师曰:忘即无,无即佛。曰:无即言无,何得唤作佛?师曰:无亦空,佛亦空。故曰无即佛,佛即无。曰:既无纤毫可得,名为何物?师曰:本无名字。曰:还有相似者否?师曰:无相似者,世号无比独尊。汝努力依此修行,无人能破坏者,更不须问。任意游行,独脱无畏,常有河沙贤圣之所覆护。所在之处,常得河沙天龙八部之所恭敬,河沙善神来护,永无障碍,何处不得逍遥? 直来直去师云:一切诸法,本自不生,今则无灭。汝但任心自在,不须制止,直见直闻,直来直去,须行即行,须住即住,此即是真道。 崛多三藏何不自观自静崛多三藏者,天竺人也。于六祖言下契悟。后游五台,见一僧结庵静坐。师问曰:孤坐奚为?曰:观静。师曰:观者何人,静者何物?其僧作礼,问曰:此理何如?师曰:汝何不自观自静。彼僧茫然。师曰:汝出谁门邪?曰:秀禅师。师曰:我西域异道最下种者不堕此见。兀然空坐,于道何益!其僧却问:师所师者何人?师曰:我师六祖,汝何不速往曹溪,决其真要。其僧即往参六祖。六祖垂诲,与师符合,僧即悟入。师后不知所终。 永嘉玄觉大师一宿觉和尚,嗣六祖,在温州。师讳玄觉,字道明,俗姓戴氏,温州永嘉县人也。内外博通,食不耕锄,衣不蚕口,平生功业,非人所测。曾在温州开元寺,孝顺亲母,兼有姊,侍奉二人。合寺合廓人尽谤其僧。有一日,亲母下世,著麻,未抛姊,又更被人谤,其僧不能观得。有一日,廊下见一禅师,号曰神策,年近六十有余,弟姊两人隔帘见其老宿,姊却向弟曰:屈老宿归房里吃茶,还得也无?弟便出来屈其老宿。老宿不欲令得入,见其僧苦切,老宿许之。老宿去房里,女出来相看曰:小弟容易,乞老宿莫怪。便对老宿坐,又教弟坐。三人说话次,老宿见其僧气色异于常人,又女人亦有丈夫之气。老宿劝其僧曰:孝顺之事,自是一路,虽明佛理,未得师印。过去诸佛,圣圣相传,佛佛印可。释迦如来,燃灯授记,若不然者,即堕自然矣。南方有大圣,号曰慧能禅师,可往礼足为师。僧对曰:昨者母亲下世,只有姊,独自无人看侍,争抛得?姊却向弟说:弟莫疑我,某甲独自身,取次寄住得,但自去。弟僧从此装裹,却去寺主处具说前事。寺主曰:师兄若这个善心,某甲身已不能去得,某相共造善因。师兄但去,莫愁其姊。某甲孝顺,但唤来他房里。其僧一一依他寺主处分,唤姊去寺主房里,安排了,便发去。 志诚慕道然而正道寂寥,虽有修而难会;邪徒喧扰,乃无习而易亲。若非解契玄宗,行符真趣者,则未可幽居抱拙,自谓一生欤。应当博问先知,伏膺诚恳,执掌屈膝,整仪端容。晓夜忘疲,始终虔仰。折挫身口,蠲矜怠慢。不顾形骸,专精至道者,可谓澄神方寸矣。 悟道居山是以先须识道,后乃居山。若未识道而先居山者,但见其山,必忘其道。若未居山而先识道者,但见其道,必忘其山。忘山则道性怡神,忘道则山形眩目。是以见道忘山者,人间亦寂也;见山忘道者,山中乃喧也。 永嘉参见六祖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以前即得,威音王以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 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 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 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有证道歌、禅宗永嘉集留通于世。 司空山本净禅师司空山本净禅师者,绛州人也。姓张氏。幼岁披缁于曹溪之室,受记隶司空山无相寺。唐天宝三年玄宗遣中使杨光庭入山,采常春藤,因造丈室。礼问曰:弟子慕道斯久,愿和尚慈悲,略垂开示。师曰:天下禅宗硕学,咸会京师。天使归朝,足可咨决。贫道隈山傍水,无所用心。光庭泣拜。师曰:休礼贫道。天使为求佛邪?问道邪?曰:弟子智识昏昧,未审佛之与道,其义云何?师曰: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会道,无心是道。曰:云何即心是佛?师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若悟无心,佛亦不有。曰:云何无心是道?师曰:道本无心,无心名道。若了无心,无心即道。光庭作礼,信受。既回阙庭,具以山中所遇奏闻。即光庭诏师到京,住白莲亭。越明年正月十五日,召两街名僧硕学赴内道场,与师阐扬佛理。时有远禅师者,抗声谓师曰:今对圣上,校量宗旨,应须直问直答,不假繁辞。只如禅师所见,以何为道?师曰:无心是道。远曰:道因心有,何得言无心是道?师曰:道本无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虚然。穷心既无,道凭何立?二俱虚妄,并是假名。远曰:禅师见有身心,是道已否?师曰:山僧身心本来是道。远曰:适言无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来是道,岂不相违?师曰:无心是道,心泯道无,心道一如,故言无心是道。身心本来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穷源无有。远曰:观禅师形质甚小,却会此理。师曰:大德只见山僧相,不见山僧无相。见相者是大德所见。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其道。若以相为实,穷劫不能见道。远曰:今请禅师于相上说于无相。师曰:净名经云:四大无主,身亦无我。无我所见,与道相应。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见,穷劫不可会道也。远闻语失色,逡巡避席。师有偈曰:四大无主复如水,遇曲逢直无彼此。净秽两处不生心,壅决何曾有二意。触境但似水无心,在世纵横有何事?复云:一大如是,四大亦然。若明四大无主,即悟无心。若了无心,自然契道。志明禅师问:若言无心是道,瓦砾无心亦应是道?又曰:身心本来是道,四生十类皆有身心,亦应是道。师曰:大德若作见闻觉知解会,与道悬殊,即是求见闻觉知之者,非是求道之人。经云:无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尚无,见闻觉知凭何而立?穷本不有,何处存心?焉得不同草木瓦砾。明杜口而退。师有偈曰:见闻觉知无障碍,声香味触常三昧。如鸟空中只么飞,无取无舍无憎爱。若会应处本无心,始得名为观自在。真禅师问:道既无心,佛有心否?佛之与道,是一是二?师曰:不一不二。曰:佛度众生,为有心故。道不度人,为无心故。一度一不度,何得无二?师曰:若言佛度众生、道无度者,此是大德妄生二见。如山僧即不然。佛是虚名,道亦妄立。二俱不实,皆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曰:佛之与道,并是假名。当立名时,是谁为立?若有立者,何得言无?师曰:佛之与道,因心而立。推穷立心,心亦是无。心既是无,即悟二俱不实。知如梦幻,即悟本空。强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见解。师乃说无修无作偈曰:见道方修道,不见复何修?道性如虚空,虚空何所修?遍观修道者,拨火觅浮沤。但看弄傀儡,线断一时休。法空禅师问:佛之与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应不实。何以从前尊宿皆言修道?师曰:大德错会经意。道本无修,大德强修。道本无作,大德强作。道本无事,强生多事。道本无知,于中强知。如此见解,与道相违。从前尊宿不应如是。自是大德不会,请思之。师有偈曰:道体本无修,不修自合道。若起修道心,此人不会道。弃却一真性,却入闹浩浩。忽逢修道人,第一莫向道。安禅师问:道既假名,佛云妄立,十二分教亦是接物度生,一切是妄,以何为真?师曰:为有妄故,将真对妄。推穷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是假名。二事对治,都无实体。穷其根本,一切皆空。曰: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无殊,复是何物?师曰:若言何物,何物亦妄。经云:无相似,无比况,言语道断,如鸟飞空。安惭伏不知所措。师有偈曰:推真真无相,穷妄妄无形。返观推穷心,知心亦假名。会道亦如此,到头亦只宁。达性禅师问:禅师至妙至微,真妄双泯,佛道两亡,修行性空,名相不实,世界如幻,一切假名。作此解时,不可断绝众生善恶二根。师曰:善恶二根,皆因心有。穷心若有,根亦非虚。推心既无,根因何立?经云:善不善法,从心化生。善恶业缘,本无有实。师有偈曰:善既从心生,恶岂离心有?善恶是外缘,于心实不有。舍恶送何处,取善令谁守?伤嗟二见人,攀缘两头走。若悟本无心,始悔从前咎。又有近臣问曰:此身从何而来?百年之后复归何处?师曰:如人梦时,从何而来?睡觉时,从何而去?曰: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虽有有无,来往无所。师曰:贫道此身,亦如其梦。师有偈曰:视生如在梦,梦里实是闹。忽觉万事休,还同睡时悟。智者会悟梦,迷人信梦闹。会梦如两般,一悟无别悟。富贵与贫贱,更无分别路。 荷泽神会无名是道郑璇问曰:云何是道?答曰:无名是道。又问:道既无名,何故言道?答曰:道终不自言。言其道,只为对问故。问:道既假名,无名是真否?答曰:非真。问:无名既非真,何故无名是道?答:为有问故,言有说。若无有问,终无言说。 小乘是大乘齐寺主问曰:云何是大乘?答曰:小乘是。又问曰:今问大乘,因何言小乘是?答:因有小故,而始立大;若无其小,大从何生?今言大者,乃是小家之大。今言大乘者,空无所有,即不可言大小。犹如虚空,虚空无限量,不可言无限量;虚空无边,不可言无边。大乘亦尔。是故经云:虚空无中边,诸佛身亦然。今问大乘者,所以小乘是也。道理极分明,何须有怪? 劳烦大众一日乡信至,报二亲亡。师入堂白槌曰:父母俱丧,请大众念摩诃般若。众才集,师便打槌曰:劳烦大众。 亦无恁么时僧问:无念法,还具有无否?师云:不言有无。云:恁么时作么生?师云:亦无恁么时。犹如明镜,若不对像,终不见像;若见无物,乃是真见。 法语师云:夫学道者,须达自源。四果三贤,皆名调伏;辟支罗汉,未断其疑;等妙二觉,了达分明。觉有浅深,教有顿渐。其渐,也历僧祇劫,犹处轮回;其顿,也屈伸臂顷,便登妙觉。若宿无道种,徒学多知。一切在心,邪正由己。不思一物,即是自心。非智所知,更无别行。悟入此者,真三摩提。法无去来,前后际断。故知无念为最上乘,旷彻清虚,顿开宝藏。心非生灭,性绝推迁。自净则境虑不生,无作乃攀缘自息。吾于昔日转不退轮,今得定慧双修,如拳如手。见无念体,不逐物生;了如来常,更何所起?今此幻质,元是真常;自性如空,本来无相。既达此理,谁怖谁忧?天地不能变其体。心归法界,万象一如,远离思量,智同法性,千经万论,只是明心。既不立心,即体真理,都无所得。告诸学众,无外驰求,若最上乘,应当无作。珍重!问:有出世不思议事,其义云何?答曰:出世不思议者,众生心中,具足贪爱无明宛然者,但遇真正善知识,一念相应,便成正觉,岂不是出世不可思议事?又经云:众生见性成佛道。龙女须臾顿发菩提心,便成正觉。又令众生入佛知见,若不许顿悟者,如来即合遍说五乘。今既不说五乘,唯言众生入佛知见,约斯经义,只显顿门,唯在一念相应,实更不由阶渐。相应善者,谓见无念。见无念者,谓了自性。了自性者,谓无所得。以其无所得,即如来禅。维摩诘言:如自观身实相者,观佛亦然。我观如来,前际不来,后际不去,今则无住。以无住故,即如来禅。又经云:一切众生,本来涅槃,无漏智性,本自具足。欲拟善分别自心现,与理相应者,离五法、三自性,离八识、二无我,离内见外见。虽离有无二法,毕竟平等,湛然常寂,广大无边,常恒不变。何以故?本自清净,体不可得故。如是见者,即是本性。若人见本性,即坐如来地。如是见者,离一切诸相,是名诸佛。如是见者,恒沙妄念,一时俱寂。如是见者,恒沙清净功德,一时等备。如是见者,名为无漏智。如是见者,名一字法门。如是见者,六度圆满。如是见者,名法眼净。如是见者,谓无所得,无所得者,即真解脱。真解脱者,即同如来知见,广大深远,一无差别故。如是知者,即是如来应供、正遍知。如是见者,放大智慧光,照无余世界。所以者何?世界即心也。言心应供、正遍知,此者正言心空寂,更无余念,故言照无余世界。诸学道者,心无青黄赤白黑,亦无出入去来、远近前后,亦无作意,亦无不作意。若得如是者,名为相应也。若有出定入定及一切境界,非论善恶等,皆不离妄心,并有所得,以有所得,并是有为,全不相应。若其决心证者,临于三军际,白刃相向下,逢刀解身日,见无念,坚如金刚,毫微不动。纵使恒沙佛来,亦无一念喜心;纵见恒沙众生一时俱灭,亦不起一念悲心者,此是大丈夫,得空平等心。若有坐者,凝心入定,住心看净,起心外照,摄心内澄者,此是障菩提,未与菩提相应,何由可得解脱?解脱菩提若如是,舍利弗宴坐林间,不应被维摩诘诃。诃者云:不于三界现身意,是为宴坐也。但一切时中见无念,不见身相,名为正定。不见心相,名为正慧。 法海禅师韶州曲江人也。初参祖师,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谕。师曰: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听吾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净。悟此法门,由汝习性,用本无生,双修是正。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赞曰: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双修离诸物。 法达禅师僧法达,洪州人,七岁出家,常诵法华经。来礼祖师,头不至地。师诃曰:礼不投地,何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物,蕴习何事耶?曰:念法华经已及三千部。 师曰:汝若念至万部,得其经意,不以为胜,则与吾偕行。汝今负此事业,都不知过。听吾偈曰:礼本折慢幢,头奚不至地?有我罪即生,亡功福无比。 师又曰:汝名什么?曰:法达。师曰: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汝今名法达,勤诵未休歇,空诵但循声,明心号菩萨。汝今有缘故,吾今为汝说,但信佛无言,莲华从口发。 达闻偈,悔谢曰: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弟子诵法华经,未解经义,心常有疑。和尚智慧广大,愿略说经中义理。师曰:法达,法即甚达,汝心不达。经本无疑,汝心自疑。汝念此经,以何为宗?达曰:学人根性暗钝,从来但依文诵念,岂知宗趣? 师曰:吾不识文字,汝试取经诵一遍,吾当为汝解说。法达即高声念经,至譬喻品,师曰:止!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纵说多种譬喻,亦无越于此。何者因缘?经云: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见也。世人外迷著相,内迷著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即是内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开,是为开佛知见。佛犹觉也,分为四门:开觉知见,示觉知见,悟觉知见,入觉知见。若闻开示,便能悟入,即觉知见,本来真性而得出现。汝慎勿错解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佛。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便劳他世尊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吾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恶,贪瞋嫉妒,谄佞我慢,侵人害物,自开众生知见。若能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是自开佛之知见。汝须念念开佛知见,勿开众生知见。开佛知见,即是出世;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汝若但劳劳执念以为功课者,何异牦牛爱尾? 达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耶?师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口诵心行,即是转经;口诵心不行,即是被经转。听吾偈曰: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诵经久不明,与义作仇家。无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 达闻偈,不觉悲泣,言下大悟,而告师曰:法达从昔已来,实未曾转法华,乃被法华转。再启曰:经云:诸大声闻乃至菩萨,皆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又经说三车,羊鹿牛车,与白牛之车,如何区别?愿和尚再垂开示。 师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无有余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词,是法皆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是名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达蒙启发,踊跃欢喜,以偈赞曰: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狂。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师曰:汝今后方可名念经僧也。达从此领玄旨,亦不辍诵经。 智通禅师僧智通,寿州安丰人。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师求解其义。师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明四智菩提。听吾偈曰: 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 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 通再启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 师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耶?若离三身,别谈四智,此名有智无身。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 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 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 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 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师晓,终亡染污名。 智常禅师僧智常,信州贵溪人,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师问曰:汝从何来?欲求何事?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 师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曰:智常到彼,凡经三月,未蒙示诲。为法切故,一夕独入丈室,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 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 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 智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师曰:汝观自本心,莫著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 志道禅师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象,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 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智隍禅师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 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志彻禅师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刺师。师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时夜暮,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师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 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师遂与金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 一日,忆师之言,远来礼觐。师曰:吾久念汝,汝来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德,其惟传法度生乎!弟子常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解说。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师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之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师曰:涅槃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 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 师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行昌忽然大悟,说偈曰: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师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彻礼谢而退。 志诚禅师时,祖师居曹溪宝林,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人皆称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顿渐之分,而学者莫知宗趣。师谓众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传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 一日,命门人志诚曰: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若有所闻,尽心记取,还为吾说。 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祖师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 师曰:汝从玉泉来,应是细作。对曰:不是。师曰:何得不是?对曰:未说即是,说了不是。师曰:汝师若为示众?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静,长坐不卧。师曰: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志诚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为教示。师云: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 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吾所见戒定慧又别。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听吾偈曰: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诚闻偈悔谢,乃呈一偈曰: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 师然之,复语诚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 志诚再启师曰:如何是不立义?师曰: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诸法寂灭,有何次第?志诚礼拜,愿为执侍,朝夕不懈。 南岳怀让南岳怀让禅师者,家有三子,唯师最小。炳然殊异,性唯恩让。父乃安名怀让。年十岁时,唯乐佛书。时有三藏玄静过舍,告其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获上乘,广度众生。至垂拱三年方十五岁,辞亲,往荆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师出家。通天二年,受戒后习毗尼藏。一日自叹曰:夫出家者,为无为法。天上人间,无有胜者。时同学坦然,知师志气高迈,劝师谒嵩山安和尚。安启发之,乃直指诣曹溪参六祖。 修证即不无,染污即不得祖问:甚么处来?曰:嵩山来。祖曰:甚么物?恁么来?让无语。遂经八载,忽然有省。乃白祖曰:某甲有个会处。祖曰:作么生?让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让曰:修证则不无,污染即不得。祖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让执侍左右一十五年。先天二年往衡岳居般若寺。 磨砖成镜马祖居南岳传法院,独处一庵,唯习坐禅,凡有来访者都不顾。怀让禅师往看之,彼亦不顾。怀让观其神宇有异,遂忆六祖谶,乃多方而诱导之。一日将砖于庵前磨,马祖亦不顾。时既久,乃问曰:作什么?怀让禅师云:磨作镜。马祖云:磨砖岂得成镜?怀让禅师云: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能成佛!马祖乃离座云:如何即是?怀让禅师云:譬如驾车,车若不行,打牛即是?打车即是?又云: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马祖闻斯示诲,豁然开悟。 心地法眼,能见乎道马祖复礼拜,问怀让禅师云: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让云: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马祖云:道非色相,云何能见?让云: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马祖云:有成坏否?让云: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见道也。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三昧花无相,何坏复何成?马祖一蒙开悟,心地超然。侍奉十秋,日益深奥。 若达心地,所作无碍师示众曰:一切法皆从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若达心地,所作无碍。非遇上根,宜慎辞哉! 虽然不鉴照,谩他一点不得有一大德问:如镜铸像,像成后未审光向甚么处去?师曰:如大德为童子时,相貌何在?曰:只如像成后,为甚么不鉴照?师曰:虽然不鉴照,谩他一点不得。 三十年不曾少盐酱怀让问众曰:道一为众说法否?众曰:已为众说法。让曰:总未见人持个消息来。众无对。因遣一僧去,嘱曰:待伊上堂时,但问作么生?伊道底言语,记将来。僧去一如师旨。回谓师曰:马师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让然之。 青原行思禅师圣谛亦不为师本州安城刘氏子。幼岁出家,每群居论道,师唯默然。闻曹溪法席,乃往参礼。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曰:汝曾作甚么来?师曰:圣谛亦不为。祖曰:落何阶级?师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深器之。会下学徒虽众,师居首焉。亦犹二祖不言,少林谓之得髓矣。 犹带瓦砾在荷泽神会来参,师问:甚处来?曰:曹溪。师曰:曹溪意旨如何?会振身而立。师曰:犹带瓦砾在。曰:和尚此间莫有真金与人么?师曰:设有,汝向甚么处著? 行思对话石头六祖将示灭,有沙弥希迁问曰:和尚百年后,希迁未审当依附何人?祖曰:寻思去!及祖顺世,迁每于静处端坐,寂若忘生。第一座问曰:汝师已逝,空坐奚为?迁曰:我禀遗诫,故寻思尔。座曰:汝有师兄思和尚,今住吉州,汝因缘在彼。师言甚直,汝自迷耳。迁闻语,便礼辞祖龛,直诣静居参礼。师曰:子何方来?迁曰:曹溪。师曰:将得甚么来?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师曰:若恁么,用去曹溪作甚么?曰:若不到曹溪,争知不失?迁又曰:曹溪大师还识和尚否?师曰:汝今识吾否?曰:识又争能识得?师曰:众角虽多,一麟足矣。迁又问:和尚自离曹溪,甚么时至此间?师曰:我却知汝早晚离曹溪。曰:希迁不从曹溪来。师曰:我亦知汝去处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师复问迁:汝甚么处来?曰:曹溪。师乃举拂子曰:曹溪还有这个么?曰:非但曹溪,西天亦无。师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师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须道取一半,莫全靠学人。师曰:不辞向汝道,恐已后无人承当。师令迁持书与南岳让和尚曰:汝达书了,速回。吾有个斧子,与汝住山。迁至彼,未呈书便问: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岳曰:子问太高生,何不向下问?迁曰: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圣永解脱。岳便休。迁便回。师问:子返何速?书信达否?迁曰:书亦不通,信亦不达。去日蒙和尚许个斧子,只今便请。师垂一足,迁便礼拜,寻辞往南岳。 石头希迁禅师石头希迁禅师,端州高要陈氏子。母初怀娠,不喜荤茹。师虽在孩提,不烦保母。既冠,然诺自许。乡洞獠民畏鬼神,多淫祀,杀牛酾酒,习以为常。师辄往毁丛祠,夺牛而归,岁盈数十,乡老不能禁。后直造曹溪,得度未具戒。属祖圆寂,禀遗命谒青原,乃摄衣从之。 苟此是佛,余当作焉师讳希迁,姓陈,端州高要人也。在孕之时,母绝膻秽。及诞之夕,满室光明。父母怪异,询乎巫祝。巫祝曰:斯吉祥之徵也。风骨端秀,方颐大耳,专静不杂,异乎凡童。及年甫龆龀,将诣佛寺,见尊像。母氏令礼,礼已曰:斯佛也。师礼讫,瞻望久之,曰:此盖人也,形仪手足与人奚异?苟此是佛,余当作焉。时道俗咸异斯言。 诸佛无作,何有生也时六祖正扬真教,师世业邻接新州,遂往礼觐。六祖一见忻然,再三抚顶而谓之曰:子当绍吾真法矣!与之置馔,劝令出家。于是落发离俗。开元十六年具戒于罗浮山。略探律部,见得失纷然,乃曰:自性清静,谓之戒体。诸佛无作,何有生也?自尔不拘小节,不尚文字。 尽从这里去一日,原问师曰:有人道岭南有消息。师曰:有人不道岭南有消息。曰:若恁么,大藏小藏从何而来?师曰:尽从这里去。原然之。 与祖同游性海师于唐天宝初,荐之衡山南寺。寺之东有石,状如台,乃结庵其上,时号石头和尚。师因看肇论至会万物为己者,其唯圣人乎!师乃拊几曰: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法身无象,谁云自他?圆鉴灵照于其间,万象体玄而自现。境智非一,孰云去来?至哉斯语也。遂掩卷,不觉寝梦:自身与六祖同乘一龟,游泳深池之内。觉而详之:灵龟者,智也。池者,性海也。吾与祖师同乘灵智游性海矣。 生死尚未过得,学什么佛法师与邓隐峰铲草次,见蛇。师过锹子与隐峰。隐峰接锹子了,怕,不敢下手。师却拈锹子截作两段,谓隐峰曰:生死尚未过得,学什么佛法。师将锹子铲草次,隐峰问:只铲得这个,还铲得那个么?师便过锹子与隐峰。隐峰接得锹子,向师铲一下。师曰:你只铲得这个。 上堂开示上堂:吾之法门,先佛传受。不论禅定精进,唯达佛之知见。即心即佛,心佛众生,菩提烦恼,名异体一。汝等当知,自己心灵,体离断常,性非垢净。湛然圆满,凡圣齐同。应用无方,离心意识。三界六道,唯自心现。水月镜像,岂有生灭?汝能知之,无所不备。 谁垢汝僧问:如何是解脱?师曰:谁缚汝?问:如何是净土?师曰:谁垢汝?问:如何是涅槃?师曰:谁将生死与汝? 汝甚有力师问新到:从甚么处来?曰:江西来。师曰:见马大师否?曰:见。师乃指一橛柴曰:马师何似这个?僧无对。却回举似马祖,祖曰:汝见橛柴大小。曰:没量大。祖曰:汝甚有力。僧曰:何也?祖曰:汝从南岳负一橛柴来,岂不是有力? 问取露柱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问取露柱。曰:学人不会。师曰:我更不会。 并却咽喉唇吻,道将来大颠问:古人云,道有道无俱是谤。请师除。师曰:一物亦无,除个甚么?师却问:并却咽喉唇吻,道将来?颠曰:无这个。师曰:若恁么,汝即得入门。 参同契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象,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鹹醋。然依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比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近远,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 马祖道一江西马祖道一禅师,汉州什方县人也,姓马氏。本邑罗汉寺出家,容貌奇异,牛行虎视,引舌过鼻,足下有二轮文。幼岁依资州唐和尚落发,受具于渝州圆律师。唐开元中,习定于衡岳传法院。遇让和尚,知是法器,发明心要。 教伊体会大道僧问:和尚为甚么说即心即佛?马祖曰:为止小儿啼。曰:啼止时如何?马祖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二种人来,如何指示?马祖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来时如何?马祖曰:且教伊体会大道。 藏头白,海头黑僧问马祖:离四句、绝百非,请师直指西来意。祖曰:我今日劳倦,不能为汝说得,问取智藏。其僧乃来问智藏。藏曰:汝何不问和尚?僧曰:和尚令某甲来问上座。藏曰:我今日头痛,不能为汝说得,问取海兄去。僧又去问海。海曰:我到这里却不会。僧乃举似马祖。祖曰:藏头白,海头黑。 慧藏牧牛石巩慧藏禅师一日在厨作务次,祖问曰:作什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便把鼻孔拽来。祖曰:子真牧牛。 独超物外一夕西堂、百丈、南泉侍祖玩月次。祖曰:正恁么时如何?西堂云:正好供养。百丈云:正好修行。南泉拂袖便去。祖云:经入藏,禅归海,唯有普愿,独超物外。 只未了底心即是汾州无业禅师参祖,祖睹其状貌瑰伟,语音如钟,乃曰:巍巍佛堂,其中无佛。业礼跪而问曰:三乘文学,粗穷其旨。常闻禅门即心是佛,实未能了。祖曰:只未了底心即是,更无别物。不了时即是迷,若了即是悟。迷即众生,悟即是佛。道不离众生,岂更有别佛?亦犹手作拳,拳全手也。 石头路滑邓隐峰辞师,师曰:甚么处去?曰:石头去。师曰:石头路滑。曰:竿木随身,逢场作戏。便去。才到石头,即绕禅床一匝,振锡一声。问:是何宗旨?石头曰:苍天,苍天!峰无语,却回举似师。师曰:汝更去问,待他有答,汝便嘘两声。峰又去,依前问。石头乃嘘两声。峰又无语,回举似师。师曰:向汝道石头路滑。 马祖开示无业业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密传心印?祖曰:大德正闹在,且去!别时来。业才出,祖召曰:大德。业回首。祖云:是什么?业便领悟礼拜。祖云:这钝汉,礼拜作么?业悲泣云:本谓佛道长远,勤苦旷劫,方始得成,今日始知法身实相,本自具足。一切万法,从心所生,但有名字,无有实者。祖曰:如是,如是。一切法性不生不灭,一切诸法本自空寂。经云: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又云:毕竟空寂舍。又云:诸法空为座。此即诸佛如来住此无所住处。若如是知,即住空寂舍,坐法空座,举足下足,不离道场。言下便了,更无渐次。所谓不动足而登涅槃山者也。 马祖开示亮座主亮座主参祖,祖问曰:见说座主大讲得经论,是否?亮云:不敢。祖曰:将甚么讲?亮云:将心讲。祖曰:心如工伎儿,意如和伎者,争解得经?亮抗声云:心既讲不得,虚空莫讲得么?祖曰:却是虚空讲得。亮无语,便出,将下阶。祖召云:座主。亮回首,通身汗出,豁然大悟,便礼拜。祖曰:这钝根阿师,礼拜作么?亮归寺,告众曰:某甲所讲经论,谓无人及得。今日被马大师一问,平生工夫,冰消瓦解。我尔许多时,皆是诳汝。遂散学徒,径入西山,更无消息。 马祖开示水潦和尚洪州水潦和尚初参祖,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祖云:礼拜著。潦才礼拜,祖便与一蹋。潦大悟,起来,抚掌呵呵大笑云: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只向一毛头上,便识得根源去。便礼拜而退。后告众云:自从一吃马师蹋,直至如今笑不休。 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庞居士问祖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马祖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 马祖开示药山药山惟俨禅师初参石头,便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常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头曰: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子作么生?山罔措。头曰:子因缘不在此,且往马大师处去。山禀命,恭礼祖,仍伸前问。祖曰:我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扬眉瞬目者不是。子作么生?山于言下契悟,便礼拜。祖曰:你见甚么道理便礼拜?山曰:某甲在石头处,如蚊子上铁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护持。侍奉三年。 佛无知见,知见乃魔耳招提慧朗初于石头座下参学,久参不契,后往江西参马祖。马祖问曰:汝来何求?朗曰:求佛知见。马祖曰:佛无知见,知见乃魔耳。汝自何来?朗曰:南岳来。祖曰:汝从南岳来,未识曹溪心要。汝速归彼,不宜他往。慧朗归石头。便问:如何是佛?头曰:汝无佛性。朗曰:蠢动含灵,又作么生?头曰:蠢动含灵,却有佛性。曰:慧朗为甚么却无?头曰:为汝不肯承当。慧朗于言下信入。住后,凡学者至,皆曰:去!去!汝无佛性。其接机大约如此。 说一句佛法,不如老僧一日斋后,忽然一僧来,具威仪,便上法堂参马祖。祖问:昨夜在什么处?对曰:在山下。祖曰:吃饭也未?对曰:未吃饭。祖曰:去库头觅吃饭。其僧应诺,便去库头。当时百丈造典座,却自个分饭与他供养。其僧吃饭了,便去。百丈上法堂。祖问:适来有一个僧未得吃饭,汝供养得么?对曰:供养了。祖曰:汝向后无量大福德人。对曰:和尚作么生与么说?祖曰:此是辟支弗僧,所以与么说。进问:和尚是凡人,作么生受他辟支弗礼?祖云:神通变化则得,若是说一句佛法,他不如老僧。 示众祖示众云: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佛。达摩大师从南天竺国来至中华,传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开悟。又引楞伽经,以印众生心地。恐汝颠倒,不信此一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经以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不取善,不舍恶,净秽两边,俱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无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随时言说,即事即理,都无所碍。菩提道果,亦复如是。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汝受吾教,听吾偈曰: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僧问:如何是修道?曰:道不属修,若言修得,修成还坏,即同声闻;若言不修,即同凡夫。又问:作何见解,即得达道?祖曰:自性本来具足,但于善恶事中不滞,唤作修道人。取善舍恶,观空入定,即属造作。更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但尽三界心量,一念妄心,即是三界生死根本;但无一念,即除生死根本,即得法王无上珍宝。无量劫来,凡夫妄想,谄曲邪伪,我慢贡高,合为一体。故经云:但以众法,合成此身。起时唯法起,灭时唯法灭。此法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前念后念中念,念念不相待,念念寂灭,唤作海印三昧。摄一切法,如百千异流,同归大海,都名海水。住于一味,即摄众味。住于大海,即混诸流。如人在大海中浴,即用一切水。所以声闻悟迷,凡夫迷悟。声闻不知圣心本无地位、因果、阶级、心量,妄想修因证果,住于空定八万劫、二万劫,虽即已悟,悟已却迷。诸菩萨观如地狱苦,沉空滞寂,不见佛性。若是上根众生,忽尔遇善知识指示,言下领会,更不历于阶级、地位,顿悟本性。故经云:凡夫有反覆心,而声闻无也。对迷说悟,本既无迷,悟亦不立。一切众生从无量劫来,不出法性三昧,长在法性三昧中着衣吃饭,言谈只对,六根运用,一切施为,尽是法性。不解返源,随名逐相,迷情妄起,造种种业。若能一念返照,全体圣心。汝等诸人,各达自心,莫记吾语。纵饶说得河沙道理,其心亦不增。纵说不得,其心亦不减。说得亦是汝心,说不得亦是汝心。乃至分身放光,现十八变,不如还我死灰来。淋过死灰无力,喻声闻妄修因证果;未淋过死灰有力,喻菩萨道业纯熟,诸恶不染。若说如来权教三藏,河沙劫说不尽,犹如钩锁,亦不断绝。若悟圣心,总无余事,久立珍重。示众云:道不用修,但莫污染。何为污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趋向,皆是污染。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何谓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经云:非凡夫行,非圣贤行,是菩萨行。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若不然者,云何言心地法门?云何言无尽灯?一切法皆是心法,一切名皆是心名。万法皆从心生,心为万法之根本。经云:识心达本源,故号为沙门。名等、义等,一切诸法皆等,纯一无杂。若于教门中得,随时自在,建立法界,尽是法界。若立真如,尽是真如。若立理,一切法尽是理。若立事,一切法尽是事。举一千从,理事无别,尽是妙用,更无别理,皆由心之回转。譬如月影有若干,真月无若干;诸源水有若干,水性无若干;森罗万象有若干,虚空无若干;说道理有若干,无碍慧无若干。种种成立,皆由一心也。建立亦得,扫荡亦得,尽是妙用,尽是自家。非离真而有立处,立处即真,尽是自家体。若不然者,更是何人?一切法皆是佛法,诸法即是解脱,解脱者即是真如,诸法不出于真如。行住坐卧,悉是不思议用,不待时节。经云:在在处处,则为有佛。佛是能仁,有智慧,善机性,能破一切众生疑网,出离有无等缚。凡圣情尽,人法俱空,转无等轮,超于数量,所作无碍,事理双通。如天起云,忽有还无,不留碍迹。犹如画水成文,不生不灭,是大寂灭。在缠名如来藏,出缠名大法身。法身无穷,体无增减,能大能小,能方能圆。应物现形,如水中月。滔滔运用,不立根栽。不尽有为,不住无为。有为是无为家用,无为是有为家依。不住于依,故云如空无所依。心生灭义,心真如义。心真如者,譬如明镜照像,镜喻于心,像喻诸法。若心取法,即涉外因缘,即是生灭义。不取诸法,即是真如义。声闻闻见佛性,菩萨眼见佛性。了达无二,名平等性。性无有异,用则不同。在迷为识,在悟为智。顺理为悟,顺事为迷。迷即迷自家本心,悟即悟自家本性。一悟永悟,不复更迷。如日出时,不合于冥,智慧日出,不与烦恼暗俱。了心及境界,妄想即不生,妄想既不生,即是无生法忍。本有今有,不假修道坐禅。不修不坐,即是如来清净禅。如今若见此理,真正不造诸业。随分过生,一衣一衲,坐起相随,戒行增薰,积于净业。但能如是,何虑不通?久立诸人,珍重!
2019-12-02

禅灯集第五部分五祖及牛头法脉
第五部分 牛头及五祖法脉牛头法融禅师恰恰用心时问曰:恰恰用心时,若为安隐好?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谭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 我狂欲醒,君狂正发智岩禅师昔日尝在谷中入定,山水暴涨,怡然不动,其水自退。有猎者遇之,因改过修善。复有昔同从军者二人,闻牛头法融禅师隐遁,乃共入山寻之。既见,因谓师曰:郎将狂邪,何谓住此?师曰:我狂欲醒,君狂正发。夫嗜色淫声,贪荣冒宠,流转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叹息而去。 设有一法胜过涅槃,吾说亦如梦幻师示智严曰:吾受信大师真诀,所得都亡。设有一法胜过涅槃,吾说亦如梦幻。夫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汝今已过此见,吾复何云?山门化导,当付之于汝。 一法不断,一法不得智严问师:夫言圣人者,当断何法,当得何法,而言圣人?答:一法不断,一法不得,此谓圣人。进曰:不断不得与凡夫有何异?师曰:有异。何以故?一切凡夫皆有所断,妄计所得真心,圣人则本无所断,亦无所得。故曰有异。进曰:云何凡夫有所得,圣人无所得?得与不得复有何异?师曰:有异。何以故?凡夫有所得,则有虚妄;圣人无所得,则无虚妄。有虚妄者则有异,无虚妄者则无异。进曰:若无异,圣人名因何立?师曰:凡之与圣,二俱是假名。假名之中无二,则无有异。如说龟毛兔角也。进曰:圣人若同龟毛兔角,则应是无。令人学何物?师曰:我说龟毛,不说无龟。汝何意作此难!进曰:龟喻何物?毛喻何物?师曰:龟喻于道,毛喻于我。故圣人无我而有道,凡夫无道而有我。执我者犹如龟毛兔角也。有《心铭》流通于世。 牛头山智威禅师师示门人慧忠曰:莫系念,念成生死河。轮回六趣海,无见出长波。忠答曰:念想由来幻,性自无始终,若得此中意,长波当自止。师又示偈曰:余本性虚无,缘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还归空处坐。忠答曰:虚无是实体,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须息,即泛般若船。师知其了悟,乃付以院事。 牛头山慧忠禅师慧忠禅师者,润州人也。姓王氏。年二十三,受业于庄严寺。闻威禅师出世,乃往谒之。威才见曰:山主来也!师感悟微旨,遂给侍左右。后辞,诣诸方巡礼。威于具戒院,见凌霄藤遇夏萎悴,人欲伐之,因谓之曰:勿剪。慧忠还时,此藤更生。及师回,果如其言。即以山门付嘱讫,出,居延祚寺。师平生一衲不易,器用唯一铛。尝有供僧榖两廪,盗者窥伺,虎为守之。县令张逊者,至山顶谒。问师:有何徒弟?师曰:有三五人。逊曰:如何得见?师敲禅状,有三虎哮吼而出。逊惊怖而退。后众请入城,居庄严旧寺。师欲于殿东别创法堂。先有古木,群鹊巢其上,工人将伐之。师谓鹊曰:此地建堂,汝等何不速去!言讫,群鹊乃迁巢他树。初筑基,有二神人定其四角,复潜资夜役,遂不日而就。繇是四方学徒云集,得法者有三十四人,各住一方,转化多众。师有安心偈曰:人法双净,善恶两忘。直心真实,菩提道场。 崇慧禅师僧问:达磨未来此土时,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未来且置,即今事作么生?曰:某甲不会,乞师指示。师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僧无语。师复曰:阇梨会么?曰:不会。师曰:自己分上作么生,干他达磨来与未来作么?他家来,大似卖卜汉,见汝不会,为汝锥破卦文,才生吉凶,尽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曰:如何是解卜底人?师曰:汝才出门时,便不中也。 径山道钦杭州径山道钦禅师者,苏州昆山人也。姓朱氏。初服膺儒教,年二十八,遇素禅师,谓之曰:观子神气温粹,真法宝也。师感悟,因求为弟子。素躬与落发,乃戒之曰:汝乘流而行,逢径即止。师遂南迈,抵临安,见东北一山,因问樵者。樵曰:此径山也。乃驻锡焉。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山上有鲤鱼,海底有蓬尘。马祖令人送书到,书中作一圆相。师发缄,于圆相中著一点,却封回。忠国师闻,乃云:钦师犹被马师惑。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汝问不当。曰:如何得当?师曰:待吾灭后,即向汝说。马祖令智藏来问:十二时中以何为境?师曰:待汝回去时有信。藏曰:如今便回去。师曰:传语却须问取曹溪。崔赵公问:弟子今欲出家,得否?师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将相之所能为。公于是有省。唐大历三年,代宗诏至阙下,亲加瞻礼。一日,同忠国师在内庭坐次,见帝驾来,师起立。帝曰:师何以起?师曰:檀越何得向四威仪中见贫道。 云居智禅师天台山云居智禅师,尝有华严院僧继宗问:见性成佛,其义云何?师曰:清净之性,本来湛然。无有动摇,不属有无、净秽、长短、取舍、体自翛然。如是明见,乃名见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见性成佛。曰:性既清净,不属有无,因何有见?师曰:见无所见。曰:既无所见,何更有见?师曰:见处亦无。曰:如是见时,是谁之见?师曰:无有能见者。曰:究竟其理如何?师曰:汝知否?妄计为有,即有能所,乃得名迷。随见生解,便堕生死。明见之人即不然。终日见,未尝见。求名处体相不可得,能所俱绝,名为见性。曰:此性遍一切处否?师曰:无处不遍。曰:凡夫具否?师曰:上言无处不遍,岂凡夫而不具乎?曰:因何诸佛菩萨不被生死所拘,而凡夫独萦此苦?何曾得遍?师曰:凡夫于清净性中计有能所,即堕生死。诸佛大士善知清净性中不属有无,即能所不立。曰:若如是说,即有能了不了人。师曰:了尚不可得,岂有能了人乎?曰:至理如何?师曰:我以要言之,汝即应念清净性中无有凡圣,亦无了不了人。凡之与圣,二俱是名。若随名生解,即堕生死。若知假名不实,即无有当名者。又曰:此是极究竟处。若云我能了、彼不能了即是大病。见有净秽、凡圣,亦是大病。作无凡圣解,又属拨无因果。见有清净性可栖止,亦大病。作不栖止解,亦大病。然清净性中,虽无动摇,具不坏方便应用,及兴慈运悲,如是兴运之处,即全清净之性,可谓见性成佛矣。继宗踊跃,礼谢而退。 鸟窠道林禅师。秦望山有长松,枝叶繁茂,盘屈如盖,师栖止其上,故时人谓之鸟窠禅师。复有鹊巢于其侧,自然驯狎,人亦目为鹊巢和尚。 布毛示法有侍者会通,一日欲辞鸟窠禅师去。鸟窠禅师问曰:汝今何往?对曰:会通为法出家,和尚不垂兹诲,今往诸方学佛法去。鸟窠曰:若是佛法,吾此间亦有少许。曰:如何是和尚佛法?鸟窠于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领悟玄旨。 三岁解得,八十难行元和中,白居易侍郎出守兹郡,因入山谒鸟窠禅师。问曰:禅师住处甚危险。师曰:太守危险尤甚!白曰: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师曰:薪火相交,识性不停,得非险乎?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曰: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师曰: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 神秀禅师师有偈曰: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 懒残和尚岂有工夫为俗你试涕耶唐天宝初,衡岳寺执役僧也。退食即收所余而食,性懒而食残,故号懒残。邺侯李泌微时,在寺中读书,李固异人,能识微,察残所为,知不凡。每谓人曰:残师中宵梵唱,恒响彻山林。其音先凄而后喜悦,必谪堕之人。时将去矣,一夕,李潜往道名瞻拜,师大诟曰:是将贼我!李拜益恭。师拨牛粪火,中出一芋,以半授李啖之,李捧食再拜谢。师曰:慎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后德宗使人召之,师寒涕垂膺,使者见而笑,令拭涕。师曰:我岂有工夫为俗人拭涕耶?竟不能致。 乐道歌兀然无事无改换,无事何须论一段。真心无散乱,他事不须断。过去已过去,未来更莫算。兀然无事坐,何曾有人唤?向外觅功夫,总是痴顽汉。粮不畜一粒,逢饭但知食。世间多事人,相趁浑不及。我不乐生天,亦不爱福田。饥来即吃饭,睡来即卧瞑。愚人笑我,智乃知贤。不是痴钝,本体如然。要去即去,要住即住。身被一破衲,脚著娘生裤。多言复多请,由来久相误。若欲度众生,无过且自度。莫谩求真佛,真佛不可见。妙性及灵台,何曾受熏练?心是无事心,面是娘生面。劫石可移动,个中难改变。无事本无事,何须读文字?削除人我本,实合个中意。种种劳筋骨,不如林间睡兀兀。举头见日高,乞饭从头喂。将功用功,展转冥朦。取则不得,不取自通。吾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只用心传。更有一语,无过直与。细如毫末,本无方所。本自圆成,不劳机杼。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弊日,碧涧长流。卧藤萝下,塊石枕头。山云当幕,夜月为钩。不朝天子,岂羡王侯?生死无虑,更须何忧?水月无形,我常只宁。万法皆尔,本自无生。兀然无事坐,春来草自青。 老安国师师嗣五祖忍大师,在嵩山。坦然禅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旨?师曰:何不问自家意旨,问他意旨作什么?进曰:如何是坦然意旨?师曰:汝须密作用。进曰:如何是密作用?师闭目又开目,坦然禅师便悟。 不记年岁武后徵至辇下,待以师礼,与秀禅师同加钦重。后尝问师:甲子多少?师曰:不记。后曰:何不记邪?师曰:生死之身,其若循环。环无起尽,焉用记为?况此心流注,中间无间。见沤起灭者,乃妄想耳。从初识至动相灭时,亦只如此。何年月而可记乎?后闻稽颡,信受。 仁俭禅师老僧持不语戒自嵩山罢问,放旷郊廛,谓之腾腾和尚。唐天册万岁中,天后诏入殿前。仰视天后,良久曰:会么?后曰:不会。师曰:老僧持不语戒。言讫而出。 乐道歌问道道无可修,问法法无可问。迷人不了性空,智者本无违顺。八万四千法门,至理不离方寸。不要广学多闻,不在辩才聪隽。识取自家城廓,莫漫游他州郡。言语不离性空,和光不同尘坌。烦恼即是菩提,净花生于泥粪。若有人求问答,谁能共他讲论?亦不知月之大小,亦不知岁之余闰。晨时以粥充饥,仲时更餐一顿。今日任运腾腾,明日腾腾任运。心中了了总知,只没佯痴缚钝。 寿州道树禅师师年五十,于寿州三峰山结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朴,言谈诡异,于言笑外化作佛形及菩萨、罗汉、天仙等形,或放神光,或呈声响。师之学徒睹之,皆不能测。如此涉十年,后寂无形影。师告众曰:野人作多色伎俩,眩惑于人。只消老僧不见不闻。伊伎俩有穷,吾不见不闻无尽。 破灶堕和尚师度灶神破灶堕和尚,不称名氏,言行叵测。隐居嵩岳,山坞有庙甚灵。殿中唯安一灶,远近祭祀不辍,烹杀物命甚多。师一日领侍僧入庙,以杖敲灶三下曰:咄!此灶只是泥瓦合成,圣从何来?灵从何起?恁么烹宰物命。又打三下,灶乃倾破堕落。须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设拜师前。师曰:是甚么人?曰:我本此庙灶神,久受业报。今日蒙师说无生法,得脱此处,生在天中,特来致谢。师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强言。神再礼而没。少选,侍僧问曰:某等久侍和尚,不蒙示诲。灶神得甚么径旨,便得生天。师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别也无道理为伊。侍僧无言。师曰:会么?僧曰:不会。师曰:本有之性,为甚么不会?侍僧等乃礼拜。师曰:堕也!堕也!破也!破也! 嵩岳元圭禅师我本不生,汝焉能死嵩岳元圭禅师,伊阙人也。姓李氏。幼岁出家,唐永淳二年,受具戒,隶闲居寺,习毗尼无懈。后谒安国师,顿悟玄旨,遂卜庐于岳之庞坞。一日,有异人峨冠裤褶而至,从者极多。轻步舒徐,称谒大师。师睹其形貌,奇伟非常,乃谕之曰:善来仁者!胡为而至?彼曰:师宁识我邪?师曰:吾观佛与众生等,吾一目之,岂分别邪?彼曰:我此岳神也。能生死于人,师安得一目我哉!师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视身与空等,视吾与汝等,汝能坏空与汝乎?苟能坏空及汝,吾则不生不灭也。汝尚不能如是,又焉能生死吾邪? 为神受无相戒神稽首曰:我亦聪明正直于余神,讵知师有广大之智辩乎!愿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师曰:汝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无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闻茫昧,止求师戒我身为门弟子。师即为张座,秉炉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应曰能,不能,即曰否。曰:谨受教。师曰:汝能不淫乎?曰:我亦娶也?师曰:非谓此也,谓无罗欲也。曰:能。师曰:汝能不盗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盗取哉?师曰:非谓此也,谓飨而福淫,不供而祸善也。曰:能。师曰:汝能不杀乎?曰:实司其柄,焉曰不杀?师曰:非谓此也,谓有滥误疑混也。曰:能。师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有妄乎?师曰:非谓此也,谓先后不合天心也。曰:能。师曰:汝不遭酒败乎?曰:能。师曰:如上是为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无心拘执,以有心为物而无心想身。能如是,则先天地生不为精,后天地死不为老,终日变化而不为动,毕尽寂默而不为休。信此则虽娶非妻也,虽飨非取也,虽柄非权也,虽作非故也,虽醉非惛也。若能无心于万物,则罗欲不为淫,福淫祸善不为盗,滥误疑混不为杀,先后违天不为妄,惛荒颠倒不为醉,是谓无心也。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无佛无众生,无汝及无我,孰为戒哉? 峻极禅师僧问:如何是修善行人?师曰:檐枷带锁。曰:如何是作恶行人?师曰:修禅入定。曰:某甲浅机,请师直指。师曰:汝问我恶,恶不从善;汝问我善,善不从恶。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恶人无善念,善人无恶心。所以道:善恶如浮云,俱无起灭处。僧于言下大悟。后破灶堕闻举,乃曰:此子会尽诸法无生。 保唐无住禅师第一义杜相国与僚属大众稽首。问师曰:何名第一义?第一义者,从何次第得入?师曰:第一义无有次第,亦无出入。世谛一切有,第一义即无。诸法无性性,说名第一义。佛言:有法名俗谛,无性第一义。公曰:如师开示,实不可思议。 言说文字,非是佛法公又曰:弟子性识微浅,昔因公暇,撰得起信论章疏两卷,可得称佛法否?师曰:夫造章疏,皆用识心,思量分别,有为有作,起心动念,然可造成。据论文云:当知一切法,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异,唯有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说相,著名字相,著心缘相,既著种种相,云何是佛法?公起作礼曰:弟子亦曾问诸供奉大德,皆赞弟子不可思议。当知彼等但徇人情,师今从理解说,合心地法,实是真理不可思议。
2019-11-30

禅灯集第四部分东土大士
第四部分东土大士僧那禅师示门人慧满曰:汝欲明本心者,当审谛推察,遇色遇声,未起觉观时,心何所之?是无耶?是有耶?既不堕有无处所,则心珠独朗,常照世间,而无一尘许间隔,未尝有一刹那顷断续之相。满后亦奉头陀行,惟蓄二针,冬则乞补,夏则舍之。心无怖畏,睡而不梦。尝示人曰:诸佛说心,令知心相虚妄。今乃重加心相,深违佛意。又增论议,殊乖大理。 向居士士幽栖林野,木食涧饮。北齐天保初,闻二祖盛化,乃致书曰:影由形起,响逐声来,弄影劳形,不识形为影本;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除烦恼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觅影;离众生而求佛果,喻默声而求响。故知迷悟一涂,愚智非别。无名作名,因其名则是非生矣;无理作理,因其理则争论起矣。幻化非真,谁是谁非?虚妄无实,何空何有?将知得无所得,失无所失,未及造谒,聊申此意,伏望答之。二祖回示曰:备观来意皆如实,真幽之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愍此二见之徒辈,申辞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居士捧披祖偈,乃申礼觐,密承印记。 宝志禅师初,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树得之,举以为子。七岁依钟山大沙门僧俭出家,专修禅观。宋太始二年发而徒跣,著锦袍往来皖山剑水之下,以剪尺拂子拄杖头,负之而行。天鉴二年梁武帝诏问: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问:其旨如何?答曰:在书字时节刻漏中。帝益不晓。帝又问:弟子何时得以静心修习?师曰:安乐禁。帝尝诏画工张僧繇写师像,僧鹞下笔辄不自定。师遂以指剺面门,分披出十二面观音,妙相殊丽,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写。幻寄曰:志公安乐禁及十二,其旨与达磨之不识、德山棒、临济喝,皆自灵山拈花一脉相承。如涂毒鼓,如太阿剑,闻之者丧,婴之者断,不可以心思意解者,而或者谓十二乃十二因缘,治惑药也。其在书字时节刻漏中,乃书之在十二时中也,安乐禁,禁者止也,至安乐时乃止耳,此所以为修习也。是以赵州庭柏,为三界唯心。沩山拂子,为附物显理者,同道座主奴也,何足以语此。或者语出传灯录,梁武未识达磨,举朝亦不识志公。师问一梵僧:承闻尊者唤我作屠儿,曾见我杀生么。曰:见。师曰:有见见?无见见?不有不无见?若有见见,是凡夫见;无见见,是声闻见;不有不无见,是外道见,未审尊者如何见?梵僧曰:你有此等见耶?师垂语曰:终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又曰:京都邺都浩浩,还是菩提大道。又曰:如我身空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天监十三年冬将卒,忽告众僧,令移寺金刚神像,出置于外,乃密谓人曰:菩萨将去。未及旬日,无疾而终。举体香软,临亡燃一烛以付后阁舍人吴庆,庆以事闻。帝叹曰:大师不复留矣。烛者其以后事嘱我乎?因厚礼葬于锺山独龙阜。仍令开善精舍,敕陆倕制铭于冢内,王筠立碑于寺门,处处传遗像焉。幻寄曰:可惜一枝烛,分付不着人,却作后事会。咦,若作佛法会,便好与梁武一坑埋却。因述颂云:达磨只履,携归葱岭;志公一烛,梁宫摇影。青阳已谢行人远,落花满堦月华冷,银河西横玉漏残,梦破辘轳鸣露井。师有《大乘赞》、《十四科颂》流传于世。 傅大士大士讲金刚经梁武帝请讲金刚经。士才升座,以尺挥案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圣师曰:陛下还会么?帝曰:不会。圣师曰:大士讲经竟。 缘累既尽,乃方悟道众生习气刚强,深爱诸有,不可卒除,要须方便,稍遣攀缘。缘累既尽,乃方悟道。 法地若动,一切不安又一日讲经次,帝至,大众皆起。唯士端坐不动。近臣报曰:圣驾在此,何不起?士曰:法地若动,一切不安。 僧耶?俗耶?大士一日披衲、顶冠、靸履朝见。帝问:是僧邪?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邪?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邪?士以手指衲衣。 心王铭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形无相,有大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观之无形,呼之有声,为大法将,心戒传经。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心王亦尔,身内居停,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虽空,贪嗔体实。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晓了识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非佛莫测,无所堪任。执空滞寂,于此漂沉。诸佛菩萨,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无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无体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无,隐显不定。心性虽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劝,好自防慎。刹那造作,还复漂沉。清净心智,如世黄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无为法宝,非浅非深。诸佛菩萨,了此本心。有缘遇者,非去来今。 诗偈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纤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又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有《善慧大士录》流通于世 慧思禅师南岳慧思禅师,武津李氏子。因志公令人传语曰: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甚么?师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化?示众曰: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 寒山大士师因居天台山寒岩幽窟中,不详其姓氏,时人号为寒山。与国清寺僧人拾得为友。拾得常收拾寺僧残菜剩饭,藏在竹筒中,若寒山来,即负之而去。师行径怪诞,近于颠狂,至国清寺中,或于廊下徐行,或时叫噪凌人,或望空漫骂,寺僧不耐,以杖逼逐之,则翻身抚掌,呵呵大笑而退。所着衣衫破败,形容枯槁,以桦皮为帽,穿大木屐。好吟诗唱偈,常契妙理。 费却我多少盐醋寒山因众僧炙茄次,将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僧回首,山呈起茄串曰:是甚么?僧曰:这疯颠汉!山向傍僧曰:你道这僧,费却我多少盐醋? 这厮宛有大人之作赵州游天台,路次相逢。寒山见牛迹,问州曰:上座还识牛么?赵州曰:不识。寒山指牛迹曰:此是五百罗汉游山。州曰:既是罗汉,为甚么却作牛去?山曰:苍天,苍天!州呵呵大笑。山曰:作甚么?州曰:苍天,苍天!山曰: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有《寒山子诗》三百余首流通于世。 拾得大士乔陈如是小果声闻天台山拾得子,不言名氏,因丰干禅师山中经行,至赤城道侧,见儿孤啼,拾归国清,故名。后沙门灵熠摄受,令知食堂香灯。忽一日登座,与佛像对盘而餐,复于憍陈如上座塑形前呼曰:小果声闻。灵熠怒,因罢斥,令厨内涤器,每滤食滓,以筒盛之,寒山来,即与负去。 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一日扫地,寺主问拾得:汝名拾得,因丰干拾得汝归。汝毕竟姓个甚么?拾得放下扫帚,叉手而立。主再问,拾得拈扫帚扫地而去。寒山捶胸曰:苍天,苍天!拾得曰:作甚么?山曰: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国清寺。 一切法无差国清寺半月念戒众集,拾得拍手曰:聚头作想那事如何?维那叱之。得曰:大德且住,无嗔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你合,一切法无差。 丰干禅师随时天台山丰干禅师,不知何许人,居天台国清寺。人或借问,只对曰随时二字,更无他语。白天舂谷,夜则吟咏,言语无准。剪发齐眉衣布裘,尝诵唱道歌,乘虎入松门,众僧惊畏。本寺厨中有二苦行,曰寒山子、拾得,二人执爨,终日对面而语。潜听者都不解。时谓疯狂,独与师相亲。 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寒山问: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师曰:冰壶无影像,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烛也。更请道看!师曰:万德不将来,教我道甚么?寒山、拾得俱作礼而退。 布袋和尚明州奉化县布袋和尚,未详氏族,自称名契此。形裁腲脮,蹙额皤腹,出语无定,寝卧随地。常以杖荷一布囊,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入鄽肆聚落,见物则乞,酰醢鱼葅才接入口,分少许囊中,时号长汀子,布袋师也。尝雪中卧,雪不沾身,人以此奇之,或就人乞,其货则售,示人吉凶,必应期无忒。天将雨,即着湿草履,途中骤行;遇亢阳,即曳高齿木屐,市桥上竖膝而眠,民以此验之。 如何是布袋有一僧在布袋和尚前行,师乃拊僧背一下,僧回头,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你一文钱。师放下布袋叉手而立。 如何是布袋下事白鹿和尚问:如何是布袋?师便放下布袋。问:如何是布袋下事?师便负之而去。 还更有向上事吗先保福和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放下布袋叉手。保福曰:为只如此,还更有向上事?师负之而去。 等个人布袋和尚在街衢立,有僧问:和尚在这里作甚么?布袋和尚曰:等个人。曰:来也来也。布袋和尚云:汝不是这个人。曰:如何是这个人?布袋和尚曰:乞我一文钱。 布袋和尚诗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非圣非凡复若乎,不强分别圣情孤。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 偈是非憎爱世偏多,子细思量奈我何。宽却肚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 我有一布袋我有一布袋,虚空无罣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吾有三宝堂,里空无色相。不高亦不低,无遮亦无障。学者体不如,求者难得样。智慧解安排,千中无一匠。四门四果生,十方尽供养。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体相本自然,清净非拂拭。虽然是一躯,分身千百亿。 布袋示灭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师将示灭,于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而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偈毕安然而化,其后复现于他州,亦负布袋而行。
2019-11-30

禅灯集第三部分六代祖师
第三部分六代祖师达摩祖师廓然无圣帝问曰:朕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祖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祖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祖曰:不识。帝不领悟。祖知机不契,是月十九日,潜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届于洛阳。后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 断臂求法时有僧神光者,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每叹曰: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近闻达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遥,当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参承。祖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祖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祖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光闻祖诲励,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祖遂因与易名曰慧可。 心如墙壁,可以入道祖仍与慧可说法,告之曰:汝但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与汝安心竟可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祖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曰:将心来,与汝安。可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祖曰:我与汝安心竟。(《五灯会元》)惠可言下大悟。惠可白和尚:今日乃知一切诸法本来空寂;今日乃知菩提不远。是故菩萨不动念而至萨般若海;不动念而登涅槃岸。师曰:如是,如是。惠可进曰:和尚此法有文字记录不?达摩曰:我法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祖堂集》) 各呈所得越九年,祖欲返天竺,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佛国,一见更不再见。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 袈裟表信祖又曰: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请师指陈。祖曰: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祖又曰:吾有楞伽经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令诸众生开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尝自出而试之,置石石裂。缘吾本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象,遂踰海越漠,为法求人。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 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勿疑也慧可种种说心性,曾未契理。祖只遮其非,不为说无念心体。可忽曰:我已息诸缘。祖曰:莫成断灭去否?可曰:不成断灭。祖曰: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勿疑也。 安心法门迷时人逐法,解时法逐人。解时识摄色,迷时色摄识。但有心分别计较自心现量者,悉皆是梦。若识心寂灭,无一切念处,是名正觉。问:云何自心现量?答:见一切法有,有不自有,自心计作有;见一切法无,无不自无,自心计作无。乃至一切法亦如是,并是自心计作有,自心计作无。又若人造一切罪,自见己之法王,即得解脱。若从事上得解者气力壮,从事轨见法者,即处处不失念;从文字解者气力弱,即事即法者深。从汝种种运为跳踉颠蹶,悉不出法界;若以法界入法界,即是痴人;凡有施为,皆不出法界心,何以故?心体是法界故。问:世间人种种学问,云何不得道?答:由见己故,所以不得道;己者,我也。至人逢苦不忧,遇乐不喜,由不见己故,所以不知苦乐,由亡己故,得至虚无;己尚自亡,更有何物而不亡也?问:说法既空,阿谁修道?答:有阿谁须修道?若无阿谁,即不须修道。阿谁者亦我也。若无我者,逢物不生是非,是者我自是,而物非是也;非者我自非,而物非非也;即心无心,是为通达佛道;即物不起见,是名达道。逢物直达,知其本源,此人慧眼开。智者任物不任己,即无取舍违顺;愚人任己不任物,即有取舍违顺。不见一物,名为见道;不行一物,名为行道。一切处无心,即作处无作处。无作法,即见佛。若见相时,即一切处见鬼;取相故,堕地狱;观法故,得解脱。若见忆想分别,即受镬汤炉炭等事,现见生死相。若见法界性,即涅槃性。无忆相分别,即是法界性。心非色,故非有。用而不废,故非无。用而常空,故非有。空而常用,故非无。 著述有《血脉论》、《悟性论》、《绝观论》、《四行观》、《无心论》、《破相论》等论著留通于世。 二祖慧可二祖慧可大师者,武牢人也,姓姬氏,父寂。未有子时,尝自念言:我家崇善,岂令无子?祷之既久,一夕感异光照室,其母因而怀妊。及长,遂以照室之瑞,名之曰光。自幼志气不群,博涉诗书,尤精玄理,而不事家产,好游山水。后览佛书,超然自得。即抵洛阳龙门香山,依宝静禅师,出家受具于永穆寺。浮游讲肆,遍学大小乘义。年三十二,却返香山,终日宴坐。又经八载,于寂默中倏见一神人谓曰:将欲受果,何滞此邪?大道匪遥,汝其南矣!祖知神助,因改名神光。翌日,觉头痛如刺,其师欲治之。空中有声曰:此乃换骨,非常痛也。祖遂以见神事白于师,师视其顶骨,即如五峰秀出矣。乃曰:汝相吉祥,当有所证。神令汝南者,斯则少林达磨大士必汝之师也。祖受教,造于少室。其得法传衣事迹,达磨章具之矣。自少林托化西归,大师继阐玄风,博求法嗣。 将罪来,与汝忏至北齐天平二年,有一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聿来设礼。而问祖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祖曰:将罪来,与汝忏。士良久曰:觅罪不可得。祖曰: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祖深器之,即为剃发,云:是吾宝也,宜名僧璨。 我自调心,关汝何事祖付嘱已,即往邺都,随宜说法。一音演畅,四众皈依。如是积三十四载,遂韬光混迹,变易仪相。或入诸酒肆,或过于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人问之曰:师是道人,何故如是?祖曰:我自调心,何关汝事?又于筦城县匡救寺三门下,谈无上道,听者林会。时有辩和法师者,于寺中讲涅槃经,学徒闻师阐法,稍稍引去。辩和不胜其愤,与谤于邑宰翟仲侃。翟惑其邪说,加祖以非法,祖怡然委顺,识真者谓之偿债。 法语开示一切众生清净之性亦复如是,只为攀缘妄念诸见、烦恼重云,覆障圣道,不能显了。若妄念不生,默然静坐,大涅槃日,自然明净。故学人依文字语言为道者,如风中灯,不能破暗,焰焰谢灭。若静坐无事,如密室中灯,则能破暗,照物分明。若了心源清净,一切愿足,一切行满,一切皆办,不受后有。得此法身者,恒沙众生莫过有一人。亿亿劫中,时有一人与此相应耳。若精诚不内发,三世中纵值恒沙诸佛,无所为。是知众生识心自度,佛不度众生。佛若能度众生,过去逢无量恒沙诸佛,何故我等不成佛?只是精诚不内发,口说得,心不得,终不免逐业受形。故佛性犹如天下有日月,木中有火,人中有佛性,亦名佛性灯,亦名涅槃镜。是故大涅槃镜,明于日月,内外圆净,无边无际。犹如炼金,金质灭尽,金性不坏。众生生死相灭,法身不坏。亦如泥团坏,地性不坏;亦如波浪灭,水性不坏;众生生死相灭,法身不坏。 坐禅有功,身中自证故。尽日饼尚未堪餐,说食焉能使饱?虽欲去其前塞,翻令后榍弥坚。《华严经》云:譬如贫穷人,日夜数他宝,自无一钱分,多闻亦如是。又读者暂看,急须并却。若不舍还,同文字学,则何异煎流水以求冰,煮沸汤而觅雪!是故诸佛说说,或说于不说。诸法实相中,无说无不说。 著述有《略说修道明心法要》留通于世。 三祖僧璨三祖僧璨大师者,不知何许人也。初以白衣谒二祖,既受度传法,隐于舒州之皖公山。属后周武帝破灭佛法,祖往来太湖县司空山,居无常处,积十余载,时人无能知者。 无人缚汝,即是解脱后遇可大师,得付心法。大集群品,普雨正法。会中有一沙弥,年始十四,名道信,来礼师而问师曰:如何是佛心?师答曰:汝今是什么心?对曰:我今无心。师曰:汝既无心,佛岂有心耶?又问:唯愿和尚教某甲解脱法门。师云:谁人缚汝?对曰:无人缚。师云:既无人缚汝,即是解脱,何须更求解脱?道信言下大悟,服劳九载,后于吉州受戒,侍奉尤谨。 著述师有《信心铭》留通于世。 四祖道信其性空故四祖得璨大师心印之后,忽于黄梅路上见一小儿,年七岁,所出言异。师乃问子何姓,子答曰:姓非常姓。师曰:是何姓?子答:是佛性。师曰:汝勿姓也。子答曰:其姓空故。师顾左右曰:此子非凡,吾灭度二十年中,大作佛事。 犹有这个纹彩在问曰:诸圣从何而证?师云:廓然,廓然。子曰:与么则无圣去也。师曰:犹有这个纹彩在。 屡召不赴后贞观癸卯岁太宗向师道味,欲瞻风彩,诏赴京。祖上表逊谢,前后三返,竟以疾辞。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即取首来。使至山谕旨,祖乃引颈就刃,神色俨然。使异之,回以状闻。帝弥加钦慕,就赐珍缯,以遂其志。 一切诸法,悉皆解脱迄高宗永徽辛亥岁闰九月四日,忽垂诫门人曰:一切诸法,悉皆解脱。汝等各自护念,流化未来。 访牛头法融禅师有牛头山法融禅师者,润州延陵人也。姓韦氏。年十九,学通经史。寻阅大部般若,晓达真空。忽一日叹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观,出世舟航。遂隐茅山,投师落发。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鸟御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气象,知彼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问寺僧:此间有道人否?曰:出家儿哪个不是道人?祖曰:阿哪个是道人?僧无对。别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祖问曰:在此作甚么?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便起作礼曰:大德高栖何所?祖曰: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师曰:还识道信禅师否?祖曰:何以问他?师曰:向德滋久,冀一礼谒。祖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师曰:因何降此?祖曰:特来相访,莫更有宴息之处否?师指后面曰:别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绕庵,唯见虎狼之类。祖乃举两手作怖势。师曰:犹有这个在。祖曰:这个是甚么?师无语。少选,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师睹之竦然。祖曰:犹有这个在。师未晓,乃稽首请说真要。 四祖开示法融禅师心要祖示牛头法融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师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师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祖付法讫,遂返双峰终老。 著述有《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门》留通于世。 五祖弘忍内亦非弘忍和尚,即唐土五祖也。姓周氏,本居汝南,迁止蕲州。黄梅诞生,七岁出家,事信大师。幼而聪敏,事不再问。母怀之时,发光通宵,每闻异香,身体安泰,后乃生育。形貌端严,哲者观之,云:此子阙七种大人之相,不及佛也。时有卢行者,年三十二,从岭南来,礼觐大师。大师问:汝从何方而来?有何所求?行者对曰:从新州来,来求作佛。师云:汝岭南人,无佛性也。行者云:人则有南北,佛性无南北。师云:汝作何功德?行者对曰:愿竭力抱石,舂米供养师僧。师便许之。于一日一夜舂得一十二石米,首末亲事,经八个余月。行者又问曰: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汝是俗人,问我此事作什么?对曰:世谛即有僧俗,道岂碍人耶?师曰:汝若如此,莫从人觅。进曰:与么即不从外得。师曰:内亦非。 大厦之奇,本出幽谷问:学道何故不向城邑聚落,要在山居?答曰:大厦之材,本出幽谷,不向人间有也。以远离人故,不被刀斧损斫。一一长成大物后,乃堪为栋梁之用,故知栖神幽谷,远避嚣尘,养性山中,长辞俗事,目前无物,心自安宁。 著述师有《最上乘论》流通于世。 六祖慧能悟人顿修法无顿渐,人有利钝。迷人渐修,悟人顿契。自识本心,自见本性,悟即元无差别,不悟即长劫轮回。 不见一切人过患,是性不动善知识,若修不动者,但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即是自性不动。善知识,迷人身虽不动,开口便说他人是非长短好恶,与道违背。 心若住法,名为自缚道须通流,何以却滞?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 此法门中,无障无碍善知识,何名坐禅?此法门中,无障无碍。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 我不会佛法有僧问师:黄梅意旨何人得?师云:会佛法者得。僧曰:和尚还得也无?师云:我不得。僧曰:和尚为什么不得?师云:我不会佛法。 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现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代云:师先下第一斧)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 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祖将衣钵掷于石上,云:此衣表信,可力争耶?祖隐草莽中。慧明提掇不动,乃唤云: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祖遂出,坐盘石上。慧明作礼云:望行者为我说法。祖云: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明良久。祖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慧明言下大悟。 密在汝边慧明复问祖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祖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仁者心动师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师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印宗延师至上席,征诘奥义。见慧能言简理当,不由文字,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否?慧能曰:不敢。宗于是作礼,告请传来衣钵,出示大众。宗复问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慧能曰:指授即无,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宗曰:何不论禅定解脱?能曰: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六祖自黄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无知者。有儒士刘志略,礼遇甚厚。志略有姑为尼,名无尽藏,常诵大涅槃经。祖暂听,即知妙义,遂为解说。尼乃执卷问字。祖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曰:字尚不识,焉能会义?祖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尼惊异之,遍告里中耆德云:此是有道之士,宜请供养。 知解宗徒一日,六祖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祖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 住心观静,是病非禅祖曰:汝师若为示众?诚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静,长坐不卧。祖曰: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随方解缚,假名三昧祖对志诚曰: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祖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六祖复曰: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吾所见戒定慧又别。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祖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听吾偈曰: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 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 慧能没伎俩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祖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道由心悟,岂在坐也薛简曰:京城禅德皆云:欲得会道,必须坐禅习定。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未之有也。未审师所说法如何?慧能曰:道由心悟,岂在坐也?经云: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何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 真功德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斋讫,公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今有少疑,愿大慈悲,特为解说。师曰:有疑即问,吾当为说。公曰:和尚所说,可不是达摩大师宗旨乎?师曰:是。公曰:弟子闻达摩初化梁武帝,帝问云: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言:实无功德。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师曰:实无功德,勿疑先圣之言。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名为求福,不可将福便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师又曰: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性真实妙用,名为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自性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若修功德之人,心即不轻,常行普敬。心常轻人,吾我不断,即自无功;自性虚妄不实,即自无德。为吾我自大,常轻一切故。善知识,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自修性是功,自修身是德。善知识,功德须自性内见,不是布施供养之所求也。是以福德与功德别。武帝不识真理,非我祖师有过。师有《六祖法宝坛经》流通于世。
2019-11-30

禅灯集第一部分诸佛及西天大士
第一部分七佛及西天祖师 七佛偈毗婆尸佛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尸弃佛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风,幻出无根无实性。 毗舍浮佛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 拘留孙佛见身无实是佛身,了心如幻是佛幻。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与佛何殊别? 拘那含牟尼佛佛不见身知是佛,若实有知别无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怖于生死。 迦叶佛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 释迦牟尼佛付法偈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 佛出家释迦牟尼佛,姓刹利。年十九,欲求出家而自念言:当复何遇?即于四门游观,见四等事,心有悲喜而作思维,此老、病、死,终可厌离。于是夜子时,有一天人名曰净居,于窗牖中叉手白言:出家时至,可去矣。太子闻已,心生欢喜,即逾城而去,于檀特山中修道。 六年苦行始于阿蓝迦蓝处三年,学不用处定,知非便舍。复至郁头蓝弗处三年,学非非想定,知非亦舍。又至象头山,同诸外道日食麻麦,经于六年。故经云:以无心意无受行,而悉摧伏诸外道。先历试邪法,示诸方便,发诸异见,令至菩提。 夜睹名星悟道尔时,太子遂则下山,遇一盲龙...盲龙引太子诣菩提树下金刚座。以草敷上,遂升此座。太子发弘愿言:我若不成无上菩提,誓不起于此座。菩萨于二月八日,明星出时,大悟。而成正觉,号之为佛。便造偈曰:因星得悟,悟后非星。不随于物,不是无情。 心不系道,亦不结业尔时,释迦如来成道竟。示众曰:夫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诸佛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敬,名之为道。 世尊入灭尔时世尊至拘尸那城,告诸大众:吾今背痛,欲入涅槃。即往熙连河侧娑罗双树下,右股累足,泊然宴寂。复从棺起,为母说法。特示双足化婆耆,并说无常偈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世尊说法世尊一日升座,大众集定。文殊白椎曰: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 不为二乘人说法世尊一日升座,默然而坐。阿难白椎曰:请世尊说法。世尊云:会中有二比丘犯律行,我故不说法。阿难以他心通观是比丘,遂乃遣出。世尊还复默然。阿难又曰:适来为二比丘犯律,是二比丘已遣出,世尊何不说法?世尊曰:吾誓不为二乘声闻人说法。便下座。 须菩提见佛法身世尊九十日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及辞天界而下,时四众八部,俱往空界奉迎。有莲花色比丘尼作念云:我是尼身,必居大僧后见佛。不如用神力变作转轮圣王,千子围绕,最初见佛。果满其愿。世尊才见,乃诃云:莲花色比丘尼,汝何得越大僧见吾?汝虽见吾色身,且不见吾法身。须菩提岩中宴坐,却见吾法身。 罔明弹指世尊昔因文殊至诸佛集处,值诸佛各还本处,唯有一女人近彼佛坐,入于三昧。文殊乃白佛云:何此人得近佛坐,而我不得?佛告文殊:汝但觉此女令从三昧起,汝自问之。文殊绕女人三匝,鸣指一下,乃托至梵天,尽其神力而不能出。世尊曰:假使百千万文殊,出此女人定不得。下方经过四十二恒河沙国土,有罔明菩萨出此女人定。须臾,罔明大士从地涌出,作礼世尊。世尊敕罔明出,罔明却至女子前,鸣指一下,女子于是从定而出。 教我如何入得门内世尊一日见文殊在门外立,乃曰:文殊!文殊!何不入门来?文殊曰:我不见一法在门外,何以教我入门? 也须问过世尊一日坐次,见二人升猪过,乃问:这个是甚么?曰:佛具一切智,猪子也不识!世尊曰:也须问过。 皆为戏论世尊因有异学问:诸法是常邪?世尊不对。又问:诸法是无常邪?亦不对。异学曰:世尊具一切智,何不对我?世尊曰:汝之所问,皆为戏论。 佛示宝珠世尊一日示随色摩尼珠,问五方天王:此珠而作何色?时五方天王互说异色。世尊复藏珠入袖,却抬手曰:此珠作何色?天王曰:佛手中无珠,何处有色?世尊叹曰:汝何迷倒之甚!吾将世珠示之,便各强说有青、黄、赤、白色;吾将真珠示之,便总不知。时五方天王悉皆悟通。 昨日定,今日不定世尊因外道问:昨日说何法?曰:说定法。外道曰:今日说何法?曰:不定法。外道曰:昨日说定法,今日何说不定法?世尊曰:昨日定,今日不定。 哪一通世尊因五通仙人问:世尊有六通,我有五通。如何是那一通?佛召五通仙人,五通应诺。佛曰:那一通,你问我。 才起一念,便见普贤世尊因普眼菩萨欲见普贤,不可得见,乃至三度入定,遍观三千大千世界,觅普贤不可得见,而来白佛。佛曰:汝但于静三昧中起一念,便见普贤。普眼于是才起一念,便见普贤,向空中乘六牙白象。 汝摈哪个文殊世尊因自恣日文殊三处过夏,迦叶欲白椎摈出,才拈椎,乃见百千万亿文殊。迦叶尽其神力,椎不能举。世尊遂问迦叶:汝拟摈那个文殊?迦叶无对。 梵志论义世尊因长爪梵志索论义,预约曰:我义若堕,我自斩首。世尊曰:汝义以何为宗?志曰:我以一切不受为宗。世尊曰:是见受否?志拂袖而去。行至中路,乃省。谓弟子曰:我当回去,斩首以谢世尊。弟子曰:人天众前,幸当得胜,何以斩首?志曰:我宁于有智人前斩首,不于无智人前得胜。乃叹曰:我义两处负堕,是见若受,负门处粗,是见不受,负门处细。一切人天二乘,皆不知我义堕处,唯有世尊诸大菩萨知我义堕。回至世尊前曰:我义两处负堕,故当斩首以谢。世尊曰:我法中无如是事,汝当回心向道。于是同五百徒众一时投佛出家,证阿罗汉。(代云:梵志拂袖而去,犹较些子。) 众生度尽,吾乃发心世尊昔欲将诸圣众,往第六天说大集经,敕他方此土、人间天上、一切狞恶鬼神,悉皆辑会,受佛付嘱,拥护正法。设有不赴者,四天门王飞热铁轮追之令集。既集会已,无有不顺佛敕者,各发弘誓,拥护正法。唯有一魔王谓世尊曰:瞿昙!我待一切众生成佛尽,众生界空,无有众生名字,我乃发菩提心。 是吾弟子世尊尝与阿难行次,见一古佛塔。世尊便作礼。阿难曰:此是甚么人塔?世尊曰:此是过去诸佛塔。阿难曰:过去诸佛是甚么人弟子?世尊曰:是吾弟子。阿难曰:应当如是。(代云:师与弟子,二具眼盲。) 良马见鞭而行世尊因有外道问: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外道赞叹曰: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乃作礼而去。阿难白佛:外道得何道理,称赞而去?世尊曰: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代云:若于良马鞭影上会,世尊语未梦见在。) 七佛仪式世尊一日敕阿难:食时将至,汝当入城持钵。阿难应诺。世尊曰:汝既持钵,须依过去七佛仪式。阿难便问:如何是过去七佛仪式?世尊召阿难,阿难应诺。世尊曰:持钵去!(代阿难云:我会也。世尊若问:汝如何会?阿难便放下钵。或云:既是过去七佛仪式,今日不去也罢。) 此生何处世尊因耆婆善别音响,至一冢间,见五髑髅,乃敲一髑髅问耆婆:此生何处?曰:此生人道。世尊又敲一曰:此生何处?曰:此生天道。世尊又别敲一问:此生何处?耆婆罔知生处。(代:耆婆于髑髅上一敲。) 放下著世尊因黑氏梵志运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欢、梧桐花两株,来供养佛。佛召仙人,梵志应诺。佛曰:于下著。梵志遂放下左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于下著。梵志曰:世尊,我今两手皆空,更教放下个甚么?佛曰:吾非教汝放舍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为师错教,梵志错悟。) 文殊杀佛世尊因灵山会上五百比丘得四禅定,具五神通,未得法忍,以宿命智通,各各自见过去杀父害母,及诸重罪,于自心内各各怀疑,于甚深法不能证入。于是文殊承佛神力,遂手握利剑,持逼如来。世尊乃谓文殊曰:住!住!不应作逆,勿得害吾。吾必被害,为善被害。文殊师利!尔从本已来无有我人,但以内心见有我人。内心起时,我必被害,即名为害,于是五百比丘自悟本心,如梦如幻,于梦幻中无有我人,乃至能生所生父母。于是五百比丘同赞叹曰:文殊大智士,深达法源底。自手握利剑,持逼如来身。如剑佛亦尔,一相无有二。无相无所生,是中云何杀? 贤者建刹世尊因地布发掩泥,献花于然灯。然灯见布发处,遂约退众,乃指地曰:此一方地,宜建一梵刹。时众中有一贤于长者,持标于指处插曰:建梵刹竟。时诸天散花,赞曰:庶子有大智矣! 我要三般物世尊因七贤女游尸陀林,一女指尸曰:尸在这里,人向甚处去?一女曰:作么?作么?诸姊谛观,各各契悟,感帝释散花曰:惟愿圣姊有何所须,我当终身供给。女曰:我家四事七珍,悉皆具足,唯要三般物:一要无根树子一株,二要无阴阳地一片,三要叫不响山谷一所。帝释曰:一切所须,我悉有之。若三般物,我实无得。女曰:汝若无此,争解济人?帝释罔措,遂同往白佛。佛言:憍尸迦,我诸弟子大阿罗汉不解此义,唯有诸大菩萨乃解此义。(代帝释曰:此事甚易。天女若问:如何易?帝释曰:既不肯要,吾则收回。) 我处地狱如三禅世尊因调达谤佛,生身入地狱,遂令阿难问:你在地狱中安否?曰:我虽在地狱,如三禅天乐。佛又令问:你还求出否?曰:我待世尊来便出。阿难曰:佛是三界大师,岂有入地狱分?曰:佛既无入地狱分,我岂有出地狱分? 被贬铁围山世尊因文殊忽起佛见、法见,被世尊威神摄向二铁围山。 总见是佛城东有一老母,与佛同生而不欲见佛。每见佛来,即便回避。虽然如此,回顾东西,总皆是佛。遂以手掩面,于十指掌中亦总是佛。 拈花示众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吾曾转法轮否世尊临入涅槃,文殊大士请佛再转法轮。世尊咄曰:文殊!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汝请吾再转法轮,是吾曾转法轮邪? 吾灭度否世尊于涅槃会上,以手摩胸,告众曰: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勿令后悔。若谓吾灭度,非吾弟子。若谓吾不灭度,亦非吾弟子。时百万亿众,悉皆契悟。 西天大士 殃崛摩罗我住久矣,是汝未住殃崛摩罗未出家时,外道受教为乔尸迦,欲登王位,用千人拇指为花冠,已得九百九十九,唯欠一指,遂欲杀母取指。时佛在灵山以天眼观之,乃作沙门在殃崛前。殃崛遂释母欲杀佛。佛徐行,殃崛急行,追之不及。乃唤曰:瞿昙,住!住!佛告曰: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殃崛闻之,心忽开悟,遂弃刃投佛出家。(《指月录》) 妇得分娩殃崛摩罗因持钵至一长者门,其家妇人正值产难。长者曰:瞿昙弟子,汝为至圣,当有何法能免产难?殃崛语长者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问世尊,却来相报。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汝速去报言,我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奉佛语,疾往告之,其妇得闻,当时分娩。参:云何其妇得闻此语,即得分娩? 障蔽魔王不依有无而住障蔽魔王领诸眷属,一千年随金刚齐菩萨觅起处不得。忽一日得见,乃问曰:汝当依何而住?我一千年觅汝起处不得。齐曰: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无住而住。如是而住。 广额屠儿放下屠刀波罗奈国有屠儿,名曰广额。于涅槃会上,放下屠刀,立便成佛。自云:是贤劫千佛一数。 那咤太子为父母说法那咤太子,析骨还父,析肉还母,然后现本身,运大神力,为父母说法。 善财童子弥勒楼阁善财参五十三员善知识,末后到弥勒阁前,见楼阁门闭,瞻仰赞叹。见弥勒从别处来,善财作礼云:愿楼阁门开,令我得入。寻时弥勒至善财前,弹指一声,楼阁门开。善财入已,阁门即闭。见百千亿楼阁,一一楼阁内有一弥勒,领诸眷属并一善财而立其前。 真见文殊善财因无著问:我欲见文殊,何者即是?财云:汝发一念清净心即是。无著云:我发一念清净心,为甚么不见?财云:是真见文殊。 宾头卢尊者因阿育王内宫斋三万大阿罗汉,躬自行香,见第一座无人,王问其故。海意尊者曰:此是宾头卢位,此人近见佛来。王曰:今在何处?者曰:且待须臾。言讫,宾头卢从空而下。王请就座,礼敬。者不顾,王乃问:承闻尊者亲见佛来,是否?者以手策起眉,曰:会么?王曰:不会。者曰:阿耨达池龙王曾请佛斋,吾是时亦预其数。 无厌足王入大寂定无厌足王入大寂定,乃敕:有情无情皆顺于王,若有一物不顺于王,即入大寂定不得。 庵婆提遮女其力未充庵婆提遮女问文殊云:明知生是不生之义,为甚么被生死之所流转?文殊云:其力未充。 文殊菩萨此药杀人,亦能活人文殊菩萨一日令善财采药曰:是药者采将来。善财遍观大地无不是药,却来白曰:无有不是药者。殊曰:是药者采将来。善财遂于地上拈一茎草度与文殊。殊接得示众曰:此药能杀人,亦能活人。 若能谤诸佛,吾同汝梵行文殊大士尝谓善住意天子云:汝今若能违背诸佛,毁谤法僧,吾即将同汝如是梵行。天子云:大士,今何故言如是语?大士云:天子,如汝意者,以何为佛?天子云:如如法界,我言是佛。大士云:天子,于汝意云何?如如法界可染着乎?天子云:弗也。大士云:以是义故,我如是说,汝今若能背毁佛法僧,吾将同汝如是梵行。 异方尊者弹指降龙有一聚落,毒龙所居。时五百尊者往彼降之不得。有一异方尊者,弹指一声,其龙自降。 须菩提尊者须菩提。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解空第一。经常于富家化缘乞食。其出生时,家中所有财宝忽然不现,故取名为空生。又名善现。 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须菩提在岩中宴坐,诸天雨花赞叹。尊者曰:空中雨花赞叹,复是何人?云何赞叹?天曰:我是梵天,敬重尊者善说般若。尊者曰: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汝云何赞叹?天曰:如是尊者无说,我乃无闻。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 弗也尊者一日说法次,帝释雨花。尊者乃问:此花从天得邪?从地得邪?从人得邪?释曰:弗也。尊者曰:从何得邪?释乃举手。尊者曰:如是,如是! 舍利弗尊者以其母出生时,眼似舍利鸟,故生子乃名舍利弗,又名鹫子。佛陀声闻弟子中智慧第一。 我如舍利弗与么去舍利弗尊者因入城,遥见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心口思惟:此姊见佛,不知得忍不得忍否?我当问之。才近便问:大姊往甚么处去?女曰:如舍利弗与么去。弗曰:我方入城,汝方出城,何言如我恁么去?女曰:诸佛弟子,当依何住?弗曰:诸佛弟子依大涅槃而住。女曰:诸佛弟子既依大涅槃而住,而我亦如舍利弗与么去。 谁名弥勒?谁是弥勒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六波罗密与觉时同异?须菩提曰:此义深远,吾不能说。会中有弥勒大士,汝往彼问。舍利弗问弥勒,弥勒云:谁名弥勒,谁是弥勒? 波罗提尊者识者知是佛性,不识患作精魂西天异见王问曰:何者是佛?提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提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提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提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提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已,心即开悟,悔谢前非,咨询法要,朝夕忘倦,迄于九旬。 秦跋陀禅师问生法师讲何经论,生曰:大般若经。师曰:作么生说色空义?曰:众微聚曰色。众微无自性曰空。师曰:众微未聚,唤作甚么?生罔措。师又问:别讲何经论?曰:大涅槃经。那曰:如何是涅槃之义?曰:涅而不生,槃而不灭。不生不灭,故曰涅槃。师曰:这个是如来涅槃,那个是法师涅槃?曰:涅槃之义,岂有二邪?某甲只如此,未审禅师如何说涅槃?师拈起如意曰:还见么?曰:见。师曰:见个甚么?曰:见禅师手中如意。师将如意掷于地曰:见么?曰:见。师曰:见个甚么?曰:见禅师手中如意堕地。师斥曰:观公见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拂衣而去。其徒怀疑不已,乃追师扣问:我师说色空涅槃不契,未审禅师如何说色空义?师曰:不道汝师说得不是,汝师只说得果上色空,不会说得因中色空。其徒曰:如何是因中色空?师曰:一微空故众微空,众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无众微,众微空中无一微。(代云:速回,汝师会矣。)
2019-11-30

庞居士诗偈
庞居士诗卷中 楞伽宝山高 四面无行路 惟有达道人 乘空到彼处罗汉若悟空 掷锡腾空去 缘觉若悟空 醒见三生事 菩萨若悟空 十方同一处 诸佛若悟空 妙理空中住 空理真法身 法身即常住 佛身只这是 迷人自不悟一切若不空 苦厄从何度 大海阔三千 巨深五六万余特七尺躯 入里饮一顿 当时枯竭尽 龙王自出现大阅经藏门 请为说一遍 依如说无法 龙王悟知见卖君髻中珠 隐在如来殿 戴将军阵头 贼降不敢战 世上有仁人 得永离贫贱 不贪有为身 当见如来面 日轮渐渐短 光阴一何促 身如水上沫 命似当风烛 常须慎四蛇 持心舍三毒 相见论修道 更莫着淫欲 淫欲暂时情 长劫入地狱 纵令得出来 异形人不识 或时成四足 或是总无足 可惜好人身 变作丑头畜 今日预报知 行行须努力 余家久住山 早已离城市 草屋有三间 一间长丈二一间安葛五 一间尘六四 余家自内房 终日闲无事昨因黑月夜 初夜饮酒醉 两人相浑杂 种种调言气余家不柰烦 放火烧屋积 葛五成灰烬 尘六无一二有物荡净尽 惟余空闲地 自身赤裸裸 体上无衣被更莫忧盗贼 逍遥安乐睡 一等被火烧 同行不同利出家舍烦恼 烦恼还同住 痴心觅福田 騃意承救度十二因缘管 无由免来去 依智不依识 依义不依语 佛心一子地 蠢动皆男女 平等如虚空 善恶俱无取既不造天堂 谁受三涂苦 有法尽无余 乘空能自度神作如来身 智作如来库 涌出波罗蜜 流通正道路 浑身总是佛 迷人自不悟 八十随形好 相有三十二四谛及三乘 同一无生智 名为一合相 非是人同髅凡夫共佛同 一体无有异 若论心与境 悬隔不相似凡夫惟妄想 攀缘遍天地 常怀三毒心 损他将自利佛心常慈悲 善恶无有二 蠢动诸众生 心同一子地六识空无生 六尘将布施 意根成妙觉 七识平等智 富儿空手行 贫儿把他物 被物牵入廛 买卖不得出觉暮便归舍 黄昏黑漆漆 所求不称意 合家总啾唧自无般若性 乏欠波罗蜜 把绳入草里 自系百年毕实是可怜许 冥冥不见日 富儿虽空手 家中甚富溢自有无尽藏 不假外缘物 周流用不穷 要者从理出 古时不异今 今时不异古 生事日日灭 有所不能作 世上乏钱财 守空无货赂 理诗日日新 朽宅时时故 闻船未破漏 爱河须早渡 出过三江口 逍遥神自悟损之又损之 俄成贝多树 临行途路难 无船可相渡 业老见阎公 没你分踈处 若见优昙花 处处无疑虑 世上蠢蠢者 相见只论钱 张三五百贯 李四有几千 赵大折却本 王六大迍邅 口常谈三业 心中欲火然 痴狼咬肚热 贪鬼撮头牵 有脚复有足 开眼常睡眠 罗剎同心腹 何日见青天 青天不可见 地狱结因缘故宅守真妻 不好求外色 真妻生男女 长大同荣辱 外色有男女 长成爱作贼 有妻累我来 牵我入牢狱 我亦早识渠 诱引入吾室 内外总团圆 同餐一钵食食饱断虚妄 无相即无福 若论真寂理 同归无所得 昔日在有时 常被有人欺 一相生分别 见闻多是非 已后入无时 又被无人欺 一向看心坐 冥冥无所知 有无俱是执 何处是无为 有无同一体 诸相尽皆离心同虚空故 虚空是我师 若论无相理 惟我父王知老来无气力 房舍不能修 基颓柱根朽 椽梠脱差抽 泥涂零落尽 四壁空飕飕 举头看梁柱 星星见白头 慧云降法雨 智水沃心流 家中空豁豁 屋倒亦何忧 山庄草庵破 余归大宅游 生生不拣处 随髅说无求 人有五般花 花烂变成香 氤氲满故宅 供养本爷娘 有人见不识 报道十月桑 外尘一念爱 合成五色囊 囊中起三柱 柱上有千梁 梁边成地狱 地狱作天堂 缘个一群贼 自作自消亡 纵令存草命 何时还故乡 文字说定慧 定慧是爷娘 何不依理智 逐色在他乡 早须归大宅 孝顺见爷娘 爷娘闻子来 端坐见哈哈 我所有宝藏 分付钥匙开 非论穷子富 举国免三灾 如意用无尽 更不受胞胎 逍遥无障碍 终日见如来 如来愍诸子 平等无高下 诸子自愚痴 所以难教化 直心是道场 子心转奸诈 遣子净三业 转爱论俗话 遣子内修真 向外转寻假 遣子学无相 捻他有相把 无诤最第一 论义成相骂 无贪胜布施 无痴胜坐禅 无瞋胜持戒 无念胜求缘 尽见凡夫事 夜来安乐眠 寒时向火坐 火本实无烟 不忌黑闇女 不求功德天 任运生方便 皆同般若船 若能如是学 功德实无边 十方同一等 此是真如寺 里有无量寿 本来无名字 凡夫不入理 心缘世上事 乞钱买瓦木 盖他虚空地 却被六贼驱 背却真如智 终日受艰辛 妄想图名利 如此学道人 累劫终不至 无有报庞大 空空无处坐 家内空空空 空空无有货 日在空里行 日没空里卧 空坐空吟诗 诗空空相和 莫怪纯用空 空是诸佛座 世人不别宝 空即是实货 若嫌无有空 自是诸佛过 有人有所知 有事有是非 闻道无相理 心执不生疑 五岁更不长 只作阿孩儿 将拳口里咬 百年不肯离 假花虽端正 究竟不充饥 都缘痴孩子 不识是权宜 如来无相理 有作尽皆非 合瞋不须瞋 合喜不须喜 喜即淫欲生 瞋即毒蛇起 毒蛇起猛火 淫欲成贪鬼 猛火和贪鬼 痴狼咈心底 妄想如恒沙 烦恼无遮止 无明黑漆漆 渴来饮咸水 终日缘事走 不肯入空理 我见好畜生 知是喽罗汉 枉法取人钱 夸道能计算得即浑家用 受苦没人伴 有力任他骑 棒鞭脊上楦嘴上着栊头 口中衔铁片 项领被磨穿 鼻孔芒绳绊自种还自收 佛也不能断 痴儿无智慧 自嫌阿爷丑 阿娘生得身 嫌娘无面首 抛却亲爷娘 外边逐色走 六亲相将作 寻常不闲口 恒游十二月 月月饮欲酒 夜夜不曾醒 醉吐饲猪狗 如此恶男子 缘事不了手余有一宝剑 非是世间铁 成来更不磨 晶晶白如雪气冲浮云散 光照三千彻 吼作师子声 百兽皆脑裂外国尽归降 众生悉磨灭 灭已复还生 还生作金鐍带将处处行 乐者即为说 知余转般若 见余转金刚 合掌恭敬了 不动见空王亦胜身命施 亦胜坐天堂 亦胜五台供 亦胜求西方于住而无住 其福不可量 有为如梦幻 无相契真常如来大慈悲 广演波罗蜜 了知三界苦 殷懃劝君出得之不肯修 实是顽皮物 他是已成佛 汝是当成佛当成自不成 是谁之过失 已后累劫苦 莫尤过去佛 谁家郎君子 开眼造地狱 枉法取人钱 养那一群贼饶伊家户大 业成出不得 除非轮回满 换形偿他力看君骑底驴 总是如此色 无事被鞭杖 有理说不得愚人打瓮破 求人望锢护 恶法得钱财 布施拟补处物色不相当 此事无烦做 纵然有少福 那将地狱去罪福当头行 何时相值遇 自本犹折却 安得有利路先须持五戒 方始得人身 有财将布施 身即不穷贫若行十善业 闻道得天人 天人生灭福 来去如车轮有为接梵世 不及一毫真 更欲谈玄妙 虑恐法王瞋 一皮较一皮 孙子不如儿 坐禅胜读经 读经胜有为寻文不识理 弃母养阿姨 阿姨是色身 阿娘是法体色身是文字 法入无为理 文字有生灭 无相宛然尔佛教本无妄 句句须论实 克己饶益他 俗所谓阴骘遮莫是天王 饶君宰相侄 世间有贵贱 业力还同一 语汝富贵人 贫儿莫欺屈 习重业力成 翻覆难得出自恨己身痴 有事无人知 横展两脚睡 至晓不寻思诸佛为我爷 我是世尊儿 儿今已长大 替父为导师父子同宅住 寸步不相离 法身无相貌 世人那得知此个一群贼 生生欺主人 即今识汝也 不共汝相亲你若不伏我 我则处处说 教人总识汝 遣汝行路绝你若能伏我 我亦不分别 共汝同一身 永离于生灭 世人重珍宝 我则不如然 名闻即知足 富贵心不缘唯乐箪瓢饮 无求澡镜铨 饥食西山稻 渴饮本源泉寒披无相服 热来松下眠 知身无究竟 任运了残年 雾重日难出 云厚月胧胧 有心求觅佛 昼夜用心功见梦言将实 闻真耳却聋 群贼当路坐 道理若为通见性若玲珑 多求说处通 取他凡圣语 到头浑是空 云何为人演 离相说如如 心镜俱空静 无实亦无虚心通常嘿用 出世入无余 梵释咸恭敬 菩萨亦同居语是凡夫语 理合释迦书 若能如是学 不枉用工夫 寅朝饮稀粥 饭后两束薪 货得二升米 支我有余身身无饥火逼 安余无相神 神安佛土净 内外绝埃尘无间说般若 豁达启关津 火烧家计尽 全成无事人 圆镜朗如日 涌出无碍智 梵语波罗蜜 唐言无量义说者说无相 离者离文字 但说无上道 利他还自利若能入理行 不动到如地 缘事常区区 不如展脚睡 我观三界有 有人披草舍 蛇鼠同穴住 白日恒如夜鸠鸽为亲情 罗剎同心话 五狗常嗷吠 思之令人怕我观总是幻 虚空名亦假 放牛吃草庵 三身同一化 如来一真智 遍满娑婆界 殷懃说方便 有人自不解无处不生心 有处多贪爱 心王作黑业 教他口忏悔口忏心不改 心口相违背 不服无心药 病根终不差 着相求菩提 不免还他债 香山有栴檀 宝山无伊兰金山照毛头 毛头百亿宽 净心空室坐 妙德四方安空生知内外 相事付阿难 如能达此理 无处即泥洹 若能相用语 教君一个诀 捻取三毒箭 一时总抝折田地成四空 五狗牙总缺 色蕴自消亡 六贼俱磨灭阎罗成法王 罗剎成菩萨 勿论己一身 举国一时悦 达人知是幻 纵损心亦如 诸天不免难 况复此阎浮须寻无上理 莫更苦踟蹰 衣食才方足 不用积盈余少欲有涅槃 知足非凡夫 当来无地狱 现在出三涂 外若绝攀缘 欢喜常现前 本来何所得 吉祥自现形空生称长老 燃灯常照明 弥勒是同学 释迦是长兄神通次第坐 无劳问姓名 名相有差别 法身同一形 大乘一等义 本自无遮闭 凡夫着相求 心生有执滞无心为真空 空寂为本体 无问亦无说 常照勿使废佛子行道已 更莫愁来去无念清凉寺 蕴空真五台 对境心无垢 当情心死灰妙理于中现 优昙空里开 无求真法眼 离相见如来若能如是学 不动出三灾常闻阿閦佛 拟向东方讨 今日审思惟 不动自然到语汝守门奴 何须苦烦燥 我奏父王知 与汝改名号破却有为功 显示无为道识乐众生乐 缘绳妄走作 智乐菩萨乐 无绳亦无缚若有发心者 直须学无作 莫道怕落空 得空亦不恶见矿不别金 入矿方知错苦痛役身心 劳神觅官职 暂得色毛披 拍按作瞋色口口打奴兵 声声遣拔肋 闻道送王老 曲亦变成直纵令有理道 分疎亦不得家长自饮酒 举家一时醉 失火烧故宅 运水沃空地水火当头发 三灾一时起 空中鸠鸽舞 骡来助放屁因中无好花 结果亦天理学道迷路人 实是可怜许 被贼妄牵缠 恶缘取次与有法遍娑婆 开眼看佛语 洗舌读经典 和经弄蛇鼠动念三界成 迷失当时路 身现凡夫事 内照自分明 三千大千界 满中诸众生刹那造有业 了了总知情 纳安芥子里 称为无相经常持人不识 念时无色声学佛作梦事 不须论地狱 天堂总越却 六识为僮仆心心无所住 处处尘不着 五道绝人行 无心是极乐空里见优昙 众生作桥彴欲得速成佛 只学无生忍 非常省心力 当时烦恼尽七宝藏门开 智慧无穷尽 广演波罗蜜 无心可鄙吝 只恐着有人 愚痴自不信世人皮上黠 心里没头痴 他贪目前利 焉知已后非谩胡欺得汉 夸道手脚迟 走向见阎老 倒拖研米槌恐君不觉悟 今日报君知中人乐寂静 下士好威仪 菩萨心无碍 同凡凡不知佛是无相体 何须有相持 但令心了事 遮莫外人疑如人渴饮水 冷暖心自知识若不受尘 心亦不颠狂 妙智作心师 名为破有王须臾证六度 动用五种香 此即真极乐 亦是真西方释迦无量寿 同居此道场俗务不废作 内秘贪心学 世上假名闻 超然总莫着息念三界空 无求出五浊 法报皆圆满 意根成正觉若能如此修 轮王亦不羡 五蕴若实有 则合有色形 五蕴若实无 则合无形声只为假名字 所以妄来停 若了名相空 事尽总惺惺心王无障碍 摆拨三界行我是凡夫身 乐说真如理 为性不悭贪 常行平等施凡夫事有为 佛智超生死 作佛作凡夫 一切自由你耳闻无相理 眼空不受色 鼻嗅无相香 舌尝无相食身着无相衣 意随无相得 心静越诸天 神清见弥勒十方同一乘 无心记南北慈悲说斯法 现疾为众生 纯陀献后供 妙德亦同行名相有差别 法身同一形 化身千万亿 方从立空名不须执有法 圆通最大精欲得真成佛 无心于万物 心如境亦如 真智从如出定慧等庄严 广演波罗蜜 流通十方界 诸有不能疾报汝学道人 只么便成佛读经须解义 解义始修行 若能依义学 即入涅乐城读经不解义 多见不如盲 缘文广占地 心中不肯耕田田总是草 稻从何处生有人道不得 是伊心王黑 不能自了事 埋藏一群贼群贼多贪痴 缘事说是非 心王被贼使 劫劫无出期见花不识树 果熟始应知君家住聚落 余自居山谷 山空无有物 聚落百种有有者吃饭食 无者空张口 口空肚亦空 还将空吃有有尽物归空 同体无前后诸佛与众生 元来同一家 不识亲尊长 外面认假爷优昙不肯摘 专采葫芦花 葫芦花未落 常被三五拁如斯之等类 轮转劫恒沙 余为田舍翁 世上最贫穷 家中无一物 启口说空空旧时恶知识 总度作师僧 和合一处坐 常教听大乘食时与持钵 唯我一人供平等无有二 终日同宅住 世人不了妄 心生外缘取取得外相佛 乐却变成苦 苦即诸法生 大海从何渡为报知音者 好好看道路 故宅有宝珠 却向田野求 这个一群贼 赚你徒悠悠泥上搽妆粉 壁上涂浑油 愚人见梦事 赞叹道能修腊月三十日 元无一物收 山中失却心 任运腾腾语 语即说空空 空中无蛇鼠有心波浪起 无心是净土 净土生真佛 佛还传佛语佛能度众生 众生是佛母心王不能了 何不依真智 一吼百兽伏 尽见无生理无生理甚宽 无心无可看 非内外中间 非生死涅槃 诸法无住处 遨游神自安外求非是宝 无念自家珍 心外求佛法 总是倒行人般若名尚假 岂可更依文 有相皆虚妄 无形实是真 日用事无别 唯吾自偶谐 头头非取舍 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 青山绝尘埃 神通并妙用 运水及搬柴 意根无自性 万法本来虚 外尘都不有 三界自然无五蕴今何在 尽总入无余 河沙过去佛 并在一毛如 名相本来无 迷人意欲须 须时权为说 迷过患须除般若无是非 无实亦无虚 八万四千卷 终归同一如 人有一卷经 无相亦无名 无人能转读 有我不能听如能转读得 入理契无生 非论菩萨道 佛亦不劳成 阿爷当殿坐 子向前头立 父子同宅住 小魔不敢入时开无尽藏 贫者相供给 得之永不穷 免得生忧悒 欲得真醍醐 三毒须去除 嗅无酥酪气 自见如意珠劫火烧不然 泛海浪中浮 昔日强索者 今日作他奴 报汝寻真理 偷生佯不闻 及其身命卒 心口便纷纭我命不能与 将钱别雇人 为读如来教 救护我精神 城内数万户 不柰我恒一 时时师子吼 禽兽俱皆卒教作罗睺罗 无踪持戒律 但知入理坐 日头骨咄出 庞居士诗卷下 众生多品髅 诸佛只一般 庶人见天子 知隔几重关若有过人策 欲见亦不难 策中契圣理 坐取国家官智度本来如 众生病尽除 又度作护法 一切入无余过去恒沙佛 皆同此一途 如能达此理 凡夫非凡夫 四大本无情 清虚无色声 达人悟空理 知法本无生诸佛常现前 妙德亦同行 无无无障碍 心牛不肯耕 尘六门前唤 无情呼不入 二彼总空空 自然唇不湿从此绝因缘 葛五随缘出 惟有空寂舍 圆八同金七 入理如箭射 寻文转相背 直道不肯行 识路成迷退心王不了事 公臣生执碍 为此一群贼 生死如踏碓 觉他欲打你 着脚即须抽 已后再相见 他羞我不羞忍辱第一道 历劫无冤仇 此是无生县 不属涅槃洲骂他无便宜 不应却得稳 无瞋神自安 骂他还自损忍得有法利 骂他还折本 瞋喜同一如 遁世不闷闷 识业人稀少 迷途者众多 苦中生乐想 无喜强弦歌不饮寻常醉 昏昏溺爱河 含笑造殃咎 后苦莫繇他耳闻他骂詈 心知口莫对 恶亦不须嫌 好亦不须爱豁达无关津 虚空无罣碍 此真不动佛 亦名观自在 仰手是天堂 覆手是地狱 地狱与天堂 我心都不属化城犹不止 岂况诸天福 一切都不求 旷然无所得佛有一等慈 有人心不知 一切皆平等 贫富总怜伊富者你莫贪 贫者你莫痴 无贪心自静 无痴意莫思 白衣不执相 真理从空生 只为心无碍 智慧出纵横唯论师子吼 不许野干鸣 菩提称最妙 犹呵是假名 从根诛则绝 从根修则灭 若能双株断 三乘尽超越此非凡夫言 妙吉分明说 如来所疗治 一差不复发 久种善根深 同尘尘不侵 非关尘不染 自是我无心无心心不起 超三越十地 究竟真如果 到头只个是 凡夫智量狭 妄说有难易 离相如虚空 尽契诸佛智 戒相如虚空 迷人自作持 病根不肯拔 执是弄花枝 牵牛驾空车 共入无为宅 无为宅甚宽 众生却嫌窄十方同一室 何曾有间隔 有法人不得 无心自度厄 世间最上事 唯有修道强 若悟无生理 三界自消亡蕴空妙德现 无念是清凉 此即弥陀土 何处觅西方 宝珠内衣里 系来无量时 遇六恶知识 又常假慈悲牵我饮欲酒 醉卧都不知 情尽酒复醒 自见本道师 世人重珍宝 我贵剎那静 金多乱人心 静见真如性性空法亦空 十八绝行踪 但自心无碍 何愁神不通 端坐求如法 如法转相违 抛法无心取 始自却来归无求出三界 有念则成痴 求佛觅解脱 不是丈夫儿 恶心满三界 口即念弥陀 心口相违背 群贼转转多一尘起万境 倐忽遍娑婆 色声求佛道 结果尽成魔 万法从心起 心生万法生 法生有日了 来去枉虚行寄语修道人 空生有莫生 如能达此理 不动出深坑 佛亦不离心 心亦不离佛 心寂即菩提 心然即有物物即变成魔 无即无诸佛 若能如是用 十八从何出 羊车诱下愚 鹿车载中夫 大乘为上士 鹏巢鹤不居鹪鹩住蚊睫 居士咄盲驴 若论质利帝 毕竟一乘无 有人嫌庞老 庞老不嫌他 开门待知识 知识不来过心如具三学 尘识不相和 一丹疗万病 不假药方多 淼淼长江水 周而还复始 昏昏三界人 轮回亦如此轮回改形貌 长江色不异 改貌劳神识 终须到佛地 睡来展脚睡 悟理起题诗 诗中无别意 唯劝破贪痴贪瞋痴若尽 便是世尊儿 无烦问师匠 心王应自知 世人重名利 余心总不然 束薪货升米 清水铁铛煎觉熟捻铛下 将身近畔边 时时抛入口 腹饱肚无言 行学非真道 徒劳神与躯 千里寻月影 终是枉工夫不悟缘声色 当今学者疎 但看起灭处 此个是真如 教君杀贼法 不用苦多方 慧剑当心刺 心亡法亦亡心亡极乐国 法亡即西方 贼为象马用 神自作空王 不用苦多闻 看他彼上人 百忆及日月 元在一毛尘心但寂无相 即出无明津 若能如是学 几许省精神 惭愧好心王 生在莲华堂 恒持般若剑 终日带浮囊常怀第一义 外国赖恩光 五百长者子 相随归故乡 惭愧好意根 无自亦无他 无自身无垢 无他尘不加常居清净地 知有不能过 旧时恶知识 总见阿弥陀 惭愧好舌根 常开大道门 世间三有事 实是不能论相逢唯说道 更莫叙寒温 了知世相假 俗礼也徒烦 惭愧一双耳 常思解脱声 若论俗语话 实是不能听闻财耳不纳 闻色心不生 不受有无语 何虑不惺惺 惭愧一双眼 曾见数般人 端正亦不爱 丑陋亦不瞋当头异国色 何须妄起尘 低头自形相 都无一处真 身心如幻化 满眼没怨亲 惭愧一躯身 梵号波罗柰 被贼一群使 寻常不自在亦名为枯井 亦名为鞴袋 亦名朽故宅 亦名幻三昧佛骂作死尸 乘尸渡大海 大海元无水 死尸非是船熟看世上事 总是假因缘 若了身心相 空里任横眠具此六惭愧 实是不求天 一时复一时 步步向前移无常有限分 早晚即不知 古人一交语 预办没贫儿闻少须修道 莫待衰老时 邂逅符到来 赚你更无疑劝君不肯听 三涂真可悲 一日复一日 百年渐渐毕急急除妄想 无念成真佛 更莫苦攀缘 窥他世上物忽然无常至 累劫出不得 一宿复一宿 光阴渐渐促 报你心王道 依智莫依识依智见真佛 依识入地狱 若沦六趣中 受苦无时足 一年复一年 务在且迁延 皮皱缘肉减 发白髓枯干毛孔通风过 骨消椽梠宽 水微不耐热 火少不耐寒 幻身如聚沫 四大亦非坚 更被痴狼使 无明晓夜煎惟知念水草 心神被物缠 云何不忏悔 便道舍财钱外头遮曲语 望得免前愆 地狱应无事 准拟得生天世间有这属 冥道不如然 除非不作业 当拔罪根源根空尘不实 内外绝因缘 积罪如山岳 慧火一时燃须臾变灰烬 永劫更无烟 迷时三界有 悟即出嚣缠心无六入迹 清净达本源 地狱成净土 招手别诸天报语三涂宅 共你更无缘 非论早与晚 悟理即无边 心如即是坐 境如即是禅 如如都不动 大道无中边若能如是达 所谓火中莲 无求乃法眼 有念却成魔无求复无念 即是阿弥陀 真如共菩萨 总只较无多炼尽三山铁 镕销五岳铜 林枯鸟自散 海竭绝鱼龙无师破戒行 有法尽皆空 菩萨无烦恼 众生爱皱眉无恼缘无贼 皱眉被贼欺 不须问师匠 心王应自知智者观财色 了知是幻虚 衣食支身命 相劝学如如时至移庵去 无物可盈余 凡夫贪着事 不免三界轮与说无生理 闭耳佯不闻 如斯之等髅 何日出嚣尘壁画枉用色 不如脱空佛 住法比无住 阴中对白日不信有无言 看取波罗蜜 见时如不见 闻时如不闻喜时如不喜 瞋时如不瞋 一切尽归如 自然无我人斋须实相斋 戒须实相戒 有相持斋戒 到头归败坏败坏属无常 从何免三界 心王不了事 遮莫向名山纵令见佛像 实以不相关 猿猴见水月 捉月始知难缘事求解脱 累劫无出期 直须入理性 成佛更无疑虽然不受记 见是世尊儿 佛遣灭生灭 生灭长相随不学大人相 却作小孙儿 持心更觅佛 岂不是愚痴无事被他骂 佯佯耳不闻 舌亦不须动 心亦不须嗔关津无障碍 即是出缠人 真如本无相 所得是凡流昔时为父子 长大出外游 今日相遇见 父少子白头一生解缚钝 浑身纳里眠 心中无意识 耳无绳索牵心本无系缚 同尘亦无喧 欲得真解脱 持刀且杀牛牛死人亦亡 佛亦不须求 全身空里坐 即度死生流极目观前境 寂寥无一人 回头看后底 影亦不随身 贪瞋不肯舍 徒劳读释经 看方不服乐 病从何处轻 取空是取色 取色色无常 色空非我有 端坐见家乡 经体本无名 受持无色声 心依无相理 真是金刚经 孙儿正啼哭 母言来与金 捻他黄叶把 便即正声音 别泪成河海 骨如毗富山 只缘尘识法 所以遣心然 前人若有事 我犹佯不知 何况他无问 谗舌强卑卑 劝君师子吼 莫学野干鸣 若能香象起 感得凤凰迎 一种学事业 亦来登选场 只缘口义错 落第在他乡 心王不了事 却被六贼使 共贼作火下 无繇出生死 别人终不贱 别宝终不贫 只今担铁汉 不肯愽金银 十方同一会 各自学无为 此是选怫处 心空及第归 有男不肯婚 有女不肯嫁 父子自团栾 共说无生话 四性同一舍 三身同一室 一切恶知识 总见弥陀佛 教君一个法 有事无处避 若能如理修 存本却有利 道是无为道 修人自有为 假即无头数 真中实是稀 无求胜礼佛 知足胜持斋 本自无薪火 何劳更拾柴 说事满天下 入理实无多 常被有为缚 何日见弥陀 起时惟法起 行时共佛行 腾腾三界内 诸法自无生 大海淼无涯 众生自着枷 无求出妙德 心生劳算沙 一念心清净 处处莲花开 一华一净土 一土一如来 七言 大唐三百六十州 我暂放闲乘兴游 瞬息之间知事尽 若论入理更深幽 共外知识呷清水 总是妄想无骨头 却归东西山道去 不舍因缘骑牯牛 后望青山平似掌 前瞻汉水水东流 试问西域那提子 遗法殷懃无所求 自入大海归火宅 不觉乘空失却牛 有人见我归东土 我本元居西海头 来去自然无障碍 出入生死有何忧 无思无念是真空 妙德法身自见中 应机接物契真智 十方世界总流通 通达无我无人法 人法不见有行踪 神识自然无罣碍 廓周沙界等虚空 不假坐禅持戒律 超然解脱岂劳功 菩提般若名相假 涅槃真如亦是虚 欲得心神真解脱 一切名相本来无 十方世界风尘净 州州县县绝艰虞 王道荡荡无偏党 举国众生同一如 不动干戈安万姓 法王合掌髻中珠 空中自见清凉月 一光普照娑婆彻 此光湛然无去来 不增不减无生灭 尔是妙德现真身 剎那不起恒沙劫 无边无尽如虚空 虚空无边不可说 但自无心于万物 何妨万物常围遶 铁牛不怕师子吼 恰似木人见花鸟 木人本体自无情 花鸟逢人亦不惊 心境如如只个是 何虑菩提道不成 清净无为无识尘 不舍肉身妙法身 只为众生有漏习 权止草庵转法轮 法轮常转无人见 优昙时时一出现 无相真空妙法身 历劫恒沙不迁变 莫求佛兮莫求人 但自心里莫贪瞋 贪瞋痴病前顿尽 便是如来的的亲 内无垢兮外无尘 中间豁达无关津 神无障碍居三界 恰似瑠璃处日轮 心王若解依真智 一切有无俱遣弃 身随世流心不流 夜来眼睡心不睡 天堂地狱总无情 任运幽玄到此地 报汝世人莫痴憨 暂时权住此草庵 无想衣食饱暖后 世间有物不须贪 此身幻化如灯焰 须臾不觉即头南 一切有求枉用功 想念真成着色空 差之毫厘失千里 有生劫劫道难通 痴心望出三界外 不知元在铁围中 十二部经兼戒律 执相依文常受持 生生获得有为果 随在三界无出期 若能离相直入理 理中无念亦无思 贝多叶里优昙华 万象皆如同一家 欢喜摘华不见菓 吉祥采菓不观华 缘之本来元不识 法王呵之如稻麻 田舍老翁入聚落 眼耳鼻舌俱失却 内外寻访觅无踪 旧时住处空寂寞 却归堂上问空王 总在此间学无作 黄叶飘零化作尘 本来非妄亦非真 有情故宅含秋色 无名君子湛然春 未识龙宫莫说珠 从来言说与君殊 空拳只是婴儿信 岂得将来诳老夫 迷时爱欲心如火 心开悟理火成灰 灰火本来同一体 当知妄尽即如来 真为家贫无一物 此语总是空里出 出语还须归本源 不敢违他过去佛 父子相守空山坐 无相如如寄有间 世人见静元无静 看似闲时亦不闲 八万四千同一理 事相差别立异名 十二围陀及疏论 殷懃三六不须生 十方国土皆吾宅 长者大门常日开 有识名人守院外 无心入理见如来 世人爱假不爱真 世人怜富却憎贫 唯敬三涂八不净 背却如来妙色身 更无别路超生死 前佛后佛同一般 舒即周流十方剎 敛时还在一毛端 惟有一门无钥匙 伸缩低昂说是非 但能宣得无生理 善巧方便亦从伊 二乘皆曰不堪任 上士之人智慧深 欲得神通等居士 无过于物总无心 杂句 行路易,行路易,内外中间依本智,本智无情法不生。无生即是入正理,非色非心放一光。空里优昙显心地,名为智,智为尊,心智通同达本源。万物同归不二门,有非有兮理常存。无非无兮无有根,未来诸佛亦如是。现在还同古世尊,三世俱皆无别道,佛佛相授至今传。 外无他兮内无自,不动干戈契佛智,通达佛道行非道,不舍凡夫有为事。有为名相尽空华,无名无相出生死。 余有一大衣,非是世间绢。众色染不着,晶晶如素练。裁时不用刀,缝时不用线。常持不离身,有人自不见。三千世界遮寒暑,无情有情悉覆遍。如能持得此大衣,披了直入空王殿。思思低思思,自叹一双眉。向他胜地坐,万事总不知。六识若似眉,即得不思议。六识若嫌眉,论时没脑痴。伊若去却眉,即被世人欺。饶你六识喽啰汉成乞索儿。 出一屋,入一屋,来来去去教他哭,来去只为贪瞋痴,于今悟罢须知足。知足常须达本源,去却昔时恶知识。恶知识将伊作手力。法施无前后,共护无生国。 无事失却心,走向门前觅,借问旧知识,寂绝无踪迹。却归堂上审思看,改却众生称心安。不能出外求知识,自向家中入涅槃。大丈夫,昔日有,今日无,家计破除尽,赎得一群奴。奴婢有六人,一人有六口。六六三十六,常随我前后。我亦不拘伊,伊亦不敢走。若道菩提难,菩提亦不难。少欲知足毛头宽,远离财色神自安。分明了见三涂苦,世上名闻不相关。 难复难,持心离欲贪涅槃,一向他方求净土,若论实行不相关。枉用工夫来去苦,毕竟到头空色还。 易复易,即此五阴成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无相法身岂有二,若舍烦恼觅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 正中正,心王如如六根莹。六尘空,六识净,六六三十六,同归大圆镜。 阿难贝多叶,持来数千劫,七宝藏中付迦叶,分为十二部,析作三乘法。 非故亦非新,应化随缘百亿身。若有真如一合相,一亿还同一聚尘。 珠从藏中现,显赫呈光辉。昔日逃走为穷子,今日还家作富儿。 心依真智,理逐心行。理智无碍,心亦无生。迷即有我,悟即无情。通达大智,诸法不成。五神无主,六国安宁。七死弗受,八镜圆明。随宜善化,总合佛经。过即已过,更莫再寻。现在不住,念念勿侵。未来未至,亦莫预斟。既无三世,心同佛心。依空默用,即是行深。无有少法,触目平任。无戒可持,无垢可净。洞达虚心,法无寿命。若能如是,圆通究竟。 居士见僧讲金刚经,至无我无人。居士问云:既无我无人,是谁讲?谁听?座主无语。居士乃与颂曰:无我复无人,作么有踈亲,劝师休历座,不似直求真。金刚般若性,外绝一纤尘,我闻并信受,总是假名陈。 历代赞文并诸方拈古附大丞相张天觉 宁可饥寒死路边 不劳土地强哀怜 满船家计沉湘水 岂羡芒绳十百钱 径山佛日大慧禅师 无生本无说 说着即话堕 骨肉团栾头 大虫看水磨 东林珪老 大海波涛浅 小人方寸深 海枯终见底 人死不知心 云门杲公禅师 一口吸尽西江水 甲乙丙丁庚戊己 咄咄咄 啰啰哩 白云端和尚 一口吸尽西江水 万古千今无一滴 要须党理不党亲 马祖可惜口门窄 举。居士问仰山:久向仰山,到来为什么却覆?仰山竖起拂子。居士云:恰是。仰山云:是仰是覆?居士拍露柱一下,云:虽无人见,露柱与我证明。仰山掷下拂子云:一任举似诸方。 两个八文为十六 从头数过犹不足 拏来乱撒向阶前 满地团团春藓绿
2019-10-19

祖师临终示教
禅宗祖师临终示教 六祖大师入灭前,谓诸徒众曰:汝等各依位坐,吾与汝别。法海白言:和尚留何教法,令后代迷人得见佛性?师言:“汝等谛听,后代迷人,若识众生,即是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觅佛难逢。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见自心佛性。欲求见佛,但识众生,只为众生迷佛,非是佛迷众生。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汝等心若险曲,即佛在众生中;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师复说偈曰: 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 师说偈已,端坐至三更,忽谓门人曰:吾行矣!奄然迁化。夹山善会禅师辞别德诚船子和尚,师遂嘱曰:汝向去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没藏身。吾二十年在药山只明此事。汝今既得,他后不得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里镢头边,觅取一个半个,无令断绝。会乃辞行,频频回顾。师遂唤会:阇梨。会回首。师竖起桡曰:汝将谓别有。乃覆舟入水而逝。 南泉示疾,告门人曰:星翳灯幻亦久矣,勿谓吾有去来也。言讫而逝。 汾州无业禅师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见闻觉知之性,与太虚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为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如响,无有实者。经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物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跏趺而逝。 盘山宝积禅师入寂前示众曰:有人邈得吾真否?众为宝积画像,皆不契本意。普化禅师出众曰:某甲邈得。师云:何不呈似老僧?普化禅师于是打一个筋头出去了。师笑道:这汉向后掣风狂接人去在。师乃奄化。 道吾宗智禅师将顺世,垂语曰:我心中有一物,久而为患,谁能为我除之?石霜庆诸禅师曰:心物俱非,除之益患。吾曰:贤哉!贤哉! 俱胝禅师将顺世,谓众曰:吾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用不尽。言讫,示灭。 药山惟俨禅师,太和八年十一月六日临顺世,叫曰:法堂倒!法堂倒!众皆持拄撑之。师举手曰:子不会我意。乃告寂。 古灵神赞禅师临迁化,剃浴声钟告众曰:汝等诸人,还识无声三昧否?众曰:不识。师曰:汝等静听,莫别思惟。众皆侧聆。师俨然顺寂。 太原孚上座后归维扬,陈尚书留在宅供养。一日谓尚书曰:来日讲一遍大涅槃经,报答尚书。书致斋茶毕,师遂升座。良久,挥尺一下曰:如是我闻。乃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一时佛在。便乃脱去。 庞蕴居士临终前,州牧于公问疾次,士谓之曰: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皆如影响。言讫,枕于公膝而化。 白马昙照禅师,常曰: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叫:苦!苦!又曰: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师举枕子曰: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主无对。师便入寂。 洞山入寂前,乃命剃发、澡身、披衣,声钟辞众,俨然坐化。时大众号恸,移晷不止。洞山忽开目谓众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劳生惜死,哀悲何益?复令主事办愚痴斋,众犹慕恋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备,洞山亦随众斋毕。乃曰:僧家无事,大率临行之际,勿须喧动。遂归丈室,端坐长往。
2019-09-30

牧牛
牧牛 石巩慧藏禅师一日在厨作务次,祖问曰:作什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便把鼻孔拽来。祖曰:子真牧牛。 长庆大安禅师,造百丈,礼而问曰: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骑牛觅牛。师曰:识得后如何?丈曰:如人骑牛至家。师曰:未审始终如何保任?丈曰:如牧牛人执杖视之,不令犯人苗稼。 师自兹领旨,更不驰求。 长庆大安:汝诸人总来就安,求觅甚么?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担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阳焰相似,何时得相应去?汝欲作佛,但无许多颠倒攀缘、妄想恶觉、垢净众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觉佛,更向何处别讨?所以安在沩山三十来年,吃沩山饭,屙沩山屎,不学沩山禅,只看一头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汝诸人各自有无价大宝,从眼门放光,照见山河大地;耳门放光,领釆一切善恶音响。如是六门,昼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识取,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教倾侧。如人负重担,从独木桥上过,亦不教失脚。且道是甚么物任持便得如是?且无丝发可见,岂不见志公和尚云:内外追寻觅总无,境上施为浑大有。珍重!
2019-09-30

临济祖师关于直用直行的开示
临济祖师关于直用直行的开示如山僧指示人处,只要你不受人惑,要用便用,更莫迟疑。如今学者不得,病在什么处?病在不自信处。你若自信不及,即便忙忙地,徇一切境转,被他万境回换,不得自由。道流!约山僧见处,与释迦不别。今日多般用处,欠少什么!六道神光未曾间歇。若能如是见得,只是一生无事人。大德!三界无安,犹如火宅,此不是你久停住处。无常杀鬼,一刹那间,不拣贵贱老少。你要与祖佛不别,但莫外求。道流!心法无形,通贯十方。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本是一精明,分为六和合。一心既无,随处解脱。道流!取山僧见处,坐断报化佛头;十地满心,犹如客作儿;等妙二觉,担枷锁汉;罗汉辟支,犹如厕秽;菩提涅槃,如系驴橛。何以如此?只为道流不达三祇劫空,所以有此障碍。若是真正道人,终不如是。但能随缘消旧业,任运著衣裳,要行即行,要坐即坐,无一念心希求佛果。缘何如此?古人云:若欲作业求佛,佛是生死大兆。道流!切要求取真正见解,向天下横行,免被这一般精魅惑乱。无事是贵人。但莫造作,只是平常。只拟求佛,佛是名句,你还识驰求的么?心法无形,通贯十方,目前现用,人信不及,便乃认名认句,向文字中求,意度佛法。天地悬殊。道流!把得便用,更不著名字,号之为玄旨。 外不取凡圣,内不住根本。见彻更不疑谬。师示众云:道流!佛法无用功处,只是平常无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饭,困来即卧。愚人笑我,智乃知焉。古人云:向外作工夫,总是痴顽汉。你且随处作主,立处皆真,境来回换不得。纵有从来习气五无间业,自为解脱大海。
2019-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