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灯集第四部分东土大士

发表时间:201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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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东土大士

僧那禅师

示门人慧满曰:汝欲明本心者,当审谛推察,遇色遇声,未起觉观时,心何所之?是无耶?是有耶?既不堕有无处所,则心珠独朗,常照世间,而无一尘许间隔,未尝有一刹那顷断续之相。

满后亦奉头陀行,惟蓄二针,冬则乞补,夏则舍之。心无怖畏,睡而不梦。尝示人曰:诸佛说心,令知心相虚妄。今乃重加心相,深违佛意。又增论议,殊乖大理。

向居士

士幽栖林野,木食涧饮。北齐天保初,闻二祖盛化,乃致书曰:影由形起,响逐声来,弄影劳形,不识形为影本;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除烦恼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觅影;离众生而求佛果,喻默声而求响。故知迷悟一涂,愚智非别。无名作名,因其名则是非生矣;无理作理,因其理则争论起矣。幻化非真,谁是谁非?虚妄无实,何空何有?将知得无所得,失无所失,未及造谒,聊申此意,伏望答之。二祖回示曰:备观来意皆如实,真幽之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愍此二见之徒辈,申辞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居士捧披祖偈,乃申礼觐,密承印记。

宝志禅师

初,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树得之,举以为子。七岁依钟山大沙门僧俭出家,专修禅观。

宋太始二年发而徒跣,著锦袍往来皖山剑水之下,以剪尺拂子拄杖头,负之而行。天鉴二年梁武帝诏问: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问:其旨如何?答曰:在书字时节刻漏中。帝益不晓。帝又问:弟子何时得以静心修习?师曰:安乐禁。

帝尝诏画工张僧繇写师像,僧鹞下笔辄不自定。师遂以指剺面门,分披出十二面观音,妙相殊丽,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写。

幻寄曰:志公安乐禁及十二,其旨与达磨之不识、德山棒、临济喝,皆自灵山拈花一脉相承。如涂毒鼓,如太阿剑,闻之者丧,婴之者断,不可以心思意解者,而或者谓十二乃十二因缘,治惑药也。其在书字时节刻漏中,乃书之在十二时中也,安乐禁,禁者止也,至安乐时乃止耳,此所以为修习也。是以赵州庭柏,为三界唯心。沩山拂子,为附物显理者,同道座主奴也,何足以语此。或者语出传灯录,梁武未识达磨,举朝亦不识志公。

师问一梵僧:承闻尊者唤我作屠儿,曾见我杀生么。曰:见。师曰:有见见?无见见?不有不无见?若有见见,是凡夫见;无见见,是声闻见;不有不无见,是外道见,未审尊者如何见?梵僧曰:你有此等见耶?师垂语曰:终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又曰:京都邺都浩浩,还是菩提大道。又曰:如我身空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

天监十三年冬将卒,忽告众僧,令移寺金刚神像,出置于外,乃密谓人曰:菩萨将去。未及旬日,无疾而终。举体香软,临亡燃一烛以付后阁舍人吴庆,庆以事闻。帝叹曰:大师不复留矣。烛者其以后事嘱我乎?因厚礼葬于锺山独龙阜。仍令开善精舍,敕陆倕制铭于冢内,王筠立碑于寺门,处处传遗像焉。

幻寄曰:可惜一枝烛,分付不着人,却作后事会。咦,若作佛法会,便好与梁武一坑埋却。因述颂云:达磨只履,携归葱岭;志公一烛,梁宫摇影。青阳已谢行人远,落花满堦月华冷,银河西横玉漏残,梦破辘轳鸣露井。

师有《大乘赞》、《十四科颂》流传于世。

傅大士

大士讲金刚经

梁武帝请讲金刚经。士才升座,以尺挥案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圣师曰:陛下还会么?帝曰:不会。圣师曰:大士讲经竟。

缘累既尽,乃方悟道

众生习气刚强,深爱诸有,不可卒除,要须方便,稍遣攀缘。缘累既尽,乃方悟道。

法地若动,一切不安

又一日讲经次,帝至,大众皆起。唯士端坐不动。近臣报曰:圣驾在此,何不起?士曰:法地若动,一切不安。

僧耶?俗耶?

大士一日披衲、顶冠、靸履朝见。帝问:是僧邪?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邪?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邪?士以手指衲衣。

心王铭

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形无相,有大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观之无形,呼之有声,为大法将,心戒传经。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心王亦尔,身内居停,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虽空,贪嗔体实。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晓了识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非佛莫测,无所堪任。执空滞寂,于此漂沉。诸佛菩萨,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无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无体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无,隐显不定。心性虽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劝,好自防慎。刹那造作,还复漂沉。清净心智,如世黄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无为法宝,非浅非深。诸佛菩萨,了此本心。有缘遇者,非去来今。

诗偈

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纤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

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又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

有《善慧大士录》流通于世

慧思禅师

南岳慧思禅师,武津李氏子。因志公令人传语曰: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甚么?师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化?

示众曰: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

寒山大士

师因居天台山寒岩幽窟中,不详其姓氏,时人号为寒山。与国清寺僧人拾得为友。拾得常收拾寺僧残菜剩饭,藏在竹筒中,若寒山来,即负之而去。师行径怪诞,近于颠狂,至国清寺中,或于廊下徐行,或时叫噪凌人,或望空漫骂,寺僧不耐,以杖逼逐之,则翻身抚掌,呵呵大笑而退。所着衣衫破败,形容枯槁,以桦皮为帽,穿大木屐。好吟诗唱偈,常契妙理。

费却我多少盐醋

寒山因众僧炙茄次,将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僧回首,山呈起茄串曰:是甚么?僧曰:这疯颠汉!山向傍僧曰:你道这僧,费却我多少盐醋?

这厮宛有大人之作

赵州游天台,路次相逢。寒山见牛迹,问州曰:上座还识牛么?赵州曰:不识。寒山指牛迹曰:此是五百罗汉游山。州曰:既是罗汉,为甚么却作牛去?山曰:苍天,苍天!州呵呵大笑。山曰:作甚么?州曰:苍天,苍天!山曰: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

有《寒山子诗》三百余首流通于世。

拾得大士

乔陈如是小果声闻

天台山拾得子,不言名氏,因丰干禅师山中经行,至赤城道侧,见儿孤啼,拾归国清,故名。后沙门灵熠摄受,令知食堂香灯。忽一日登座,与佛像对盘而餐,复于憍陈如上座塑形前呼曰:小果声闻。灵熠怒,因罢斥,令厨内涤器,每滤食滓,以筒盛之,寒山来,即与负去。

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

一日扫地,寺主问拾得:汝名拾得,因丰干拾得汝归。汝毕竟姓个甚么?拾得放下扫帚,叉手而立。主再问,拾得拈扫帚扫地而去。寒山捶胸曰:苍天,苍天!拾得曰:作甚么?山曰: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国清寺。

一切法无差

国清寺半月念戒众集,拾得拍手曰:聚头作想那事如何?维那叱之。得曰:大德且住,无嗔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你合,一切法无差。

丰干禅师

随时

天台山丰干禅师,不知何许人,居天台国清寺。人或借问,只对曰随时二字,更无他语。白天舂谷,夜则吟咏,言语无准。剪发齐眉衣布裘,尝诵唱道歌,乘虎入松门,众僧惊畏。

本寺厨中有二苦行,曰寒山子、拾得,二人执爨,终日对面而语。潜听者都不解。时谓疯狂,独与师相亲。

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

寒山问: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师曰:冰壶无影像,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烛也。更请道看!师曰:万德不将来,教我道甚么?寒山、拾得俱作礼而退。

布袋和尚

明州奉化县布袋和尚,未详氏族,自称名契此。形裁腲脮,蹙额皤腹,出语无定,寝卧随地。常以杖荷一布囊,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入鄽肆聚落,见物则乞,酰醢鱼葅才接入口,分少许囊中,时号长汀子,布袋师也。尝雪中卧,雪不沾身,人以此奇之,或就人乞,其货则售,示人吉凶,必应期无忒。天将雨,即着湿草履,途中骤行;遇亢阳,即曳高齿木屐,市桥上竖膝而眠,民以此验之。

如何是布袋

有一僧在布袋和尚前行,师乃拊僧背一下,僧回头,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你一文钱。师放下布袋叉手而立。

如何是布袋下事

白鹿和尚问:如何是布袋?师便放下布袋。问:如何是布袋下事?师便负之而去。

还更有向上事吗

先保福和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放下布袋叉手。保福曰:为只如此,还更有向上事?师负之而去。

等个人

布袋和尚在街衢立,有僧问:和尚在这里作甚么?布袋和尚曰:等个人。曰:来也来也。布袋和尚云:汝不是这个人。曰:如何是这个人?布袋和尚曰:乞我一文钱。

布袋和尚诗

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

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

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

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

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

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

非圣非凡复若乎,不强分别圣情孤。

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

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

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

是非憎爱世偏多,子细思量奈我何。

宽却肚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

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

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

我有一布袋

我有一布袋,虚空无罣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

吾有三宝堂,里空无色相。不高亦不低,无遮亦无障。

学者体不如,求者难得样。智慧解安排,千中无一匠。

四门四果生,十方尽供养。

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

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

体相本自然,清净非拂拭。虽然是一躯,分身千百亿。

布袋示灭

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师将示灭,于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而说偈曰:

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偈毕安然而化,其后复现于他州,亦负布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