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灯集第九部分其他法脉

发表时间:2019-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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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分 其他法脉

长庆大安禅师

师受业于黄檗山,习律乘。尝自念言:我虽勤苦,而未闻玄极之理。乃孤锡游方,将往洪井,路出上元,逢一老父谓师曰:师往南昌,当有所得。

师即造百丈,礼而问曰: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骑牛觅牛。师曰:识得后如何?丈曰:如人骑牛至家。师曰:未审始终如何保任?丈曰:如牧牛人执杖视之,不令犯人苗稼。师自兹领旨,更不驰求。同参佑禅师,创居沩山。师躬耕助道。及佑归寂,众请接踵住持。

 

同创沩山

师从兹领旨,顿息万缘。性好辛勤,少亲言论,更不寻经讨论,放旷任情。夜则山野头陀,昼则倍加执役。后随佑禅师,同创沩山,则十数年间,僧众犹小。师乃头头耕耨,处处劳形,日夜忘疲,未尝辄暇。沩山见而语曰:安,汝少劳役。师云: 待和尚观五百众,安则休也。不久之间,僧众果至五百。师乃劳心顿摆,或坐房廊,凝如株杌;或入灵洞,月十不归,如痴似狂。三十余祀,夜在第二第三座间。有同流私睹其身,焰尔通光,众人佥曰:定光佛矣。

 

汝用得但用

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汝用得但用。僧乃脱膊,绕师三匝。师曰:向上事何不道取?僧拟开口,师便打,曰:这野狐精出去。

 

问与么事作什么

问:此阴已谢,彼阴未生时,其中事如何?师曰:此阴未谢时,阿那个是大德?对云:不会。师云:此阴未谢尚不会,问与么时事作什么?

 

示众

上堂:汝诸人总来就安,求觅?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担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阳相似,何时得相应去?汝欲作佛,但无许多颠倒攀缘妄想恶觉、垢净众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觉佛,更向何处别讨?所以安在沩山三十来年,吃沩山饭,屙沩山,不学沩山禅,只看一头水牯牛,若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汝诸人各自有无价大宝,从眼门放光,照见山河大地;耳门放光,领釆一切善恶音响。如是六门,昼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识,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教倾侧。如人负重担从独木桥上过,亦不教失脚。且道是甚么物任持便得如是?且无丝发可见,岂不见志公和尚云:内外追觅总无,境上施为浑大有。珍重!

 

大慈寰中禅师

会即便会,莫忉忉

蒲阪卢氏子,顶骨圆耸,其声如钟。少丁母忧,庐于墓所。服阕,思报罔极,乃于并州童子寺出家,嵩岳登戒,习诸律学。后参百丈,受心印。辞往南岳常乐寺,结茅于山顶。

一日,南泉至。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苍天!苍天!泉曰:苍天且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会即便会,莫忉忉。泉拂袖而去。

 

不解答话,只能识病

后住大慈,上堂:山僧不解答话,只能识病。时有僧出,师便归方丈。

 

般若以何为体

赵州问:般若以何为体?师曰:般若以何为体?州大笑而出。明日,州扫地次,师曰:般若以何为体?州置帚,拊掌大笑,师便归方丈。

 

说取行不得的,行取说不得的

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江西去。师曰:我劳汝一段事得否?曰:和尚有甚么事?师曰:将取老僧去得么?曰:更有过于和尚者,亦不能将去。师便休。僧后举似洞山,山曰:阇黎争合恁么道。曰:和尚作么生?山曰:得。山又问其僧:大慈别有甚么言句?曰:有时示众曰:说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说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山曰:我不恁么道。曰:和尚作么生?山曰:说取行不得底,行取说不得底。

 

重新剃染

后属武宗废教,师短褐隐居。大中岁重剃染,大扬宗旨。咸通三年不疾而逝。

 

金陵奉先禅师

钝置落在阿谁分上

江南主请开堂,才升座,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便曰:果然不识,钝置杀人。时有僧出,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赖遇适来道了也。曰:如何领会?师曰:速礼三拜。复曰:大众且道,钝置落在阿谁分上?

 

鹞子过新罗

师同明和尚在众时,闻僧问法眼,如何是色?眼竖起拂子。或曰鸡冠花,或曰贴肉汗衫,二人特往请益。问曰:承闻和尚有三种色语,是否?眼曰:是。师曰:鹞子过新罗。便归众。

时李主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寡人来日致茶筵,请二人重新问话。明日茶罢,备彩一箱、剑一口,谓二师曰:上座若问话得是,奉赏杂彩一箱;若问不是,只赐一剑。法眼升座,师复出问:今日奉勅问话,师还许也无?眼曰:许。曰:鹞子过新罗。捧彩便行,大众一时散去。

 

白鹭下田千点雪

时法灯作维那,乃鸣钟集众,僧堂前勘师。众集,灯问:承闻二上座久在云门,有甚奇特因缘?举一两则来商量看。师曰:古人道:白鹭下田千点雪,黄莺上树一枝花。维那作么生商量?灯拟议,师打一座具便归众。

 

明兄你欠悟在

师同明和尚到淮河,见人牵网,有鱼从网透出,师曰:明兄俊哉,一似个衲僧相似。明曰:虽然如此,争如当初不撞入网罗好。师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

 

平田普岸禅师

入此门来,莫存知解

平田普岸禅师,洪州人也。于百丈门下得旨。后闻天台胜概,圣贤间出,思欲高蹈方外,远追遐躅,乃结茅薙草,宴寂林下。日居月诸,为四众所知。创平田禅院居之。上堂: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

 

临济见平田

临济访师,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济问嫂:平田路向甚么处去?嫂打牛一棒曰:这畜生到处走,到此路也不识。济又曰:我问你平田路向甚么处去?嫂曰:这畜生五岁尚使不得。济心语曰:欲观前人,先观所使。便有抽钉拔楔之意。及见师,师问:你还曾见我嫂也未?济曰:已收下了也。

 

随缘饮啄,更复何为

有偈示众:大道虚旷,常一真心。善恶莫思,神清物表。随缘饮啄,更复何为。

 

古灵神赞禅师

神赞开示本师

古灵神赞禅师,本州大中寺受业,后行脚遇百丈开悟,却回受业。本师问曰:汝离吾在外,得何事业?师曰:并无事业。遂遣执役。

一日,因澡身,命师去垢,师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圣。本师回首视之,师曰:佛虽不圣,且能放光。

本师又一日在窗下看经,蜂子投窗纸求出。师睹之曰:世界如许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遂有偈曰: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本师置经,问曰:汝行脚遇何人?吾前后见汝发言异常。师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个歇处。今欲报慈德耳。本师于是告众致斋,请师说法。

师乃登座,举唱百丈门风曰: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本师于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闻极则事。

 

古灵示寂

师后住古灵,聚徒数载。临迁化,剃浴声钟告众曰:汝等诸人,还识无声三昧否?众曰:不识。师曰:汝等静听,莫别思惟。众皆侧聆。师俨然顺寂。

 

赵州从谂禅师

有主沙弥

赵州禅师,曹州郝乡人也,姓郝氏童稚于本州岛扈通院从师披剃。未纳戒便抵池阳,参南泉,值泉偃息而问曰:近离甚处。师曰:瑞像。泉曰:还见瑞像么。师曰:不见瑞像,见卧如来。泉便起坐问:汝是,无主沙弥?师曰:。泉曰:哪个是你主?师近前躬身曰:仲冬严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泉器之,许其入室。

 

拟向即乖

他日问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师曰:还可趣向也无?泉曰:拟向即乖。师曰:不拟争知是道?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师于是顿领玄机,心如朗月。自尔随缘任性,笑傲浮生,拥毳携筇,周游烟水矣。

 

俗尘爱网,无有了期

师受戒后,闻受业师在曹州西,住护国院,乃归院省亲。到后,本师令郝氏云:君家之子,游方已回。其家亲属忻怿不已,只候来日,咸信观焉。师闻之,乃云:俗尘爱网,无有了期。已辞出家,不愿再见。乃于是夜结束前迈。其后自携瓶锡,遍历诸方。常自谓曰:七岁童儿胜我者,我即问伊;百岁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

 

四十年不通消息

年至八十,方住赵州城东观音院,去石桥十里已,来住持,枯槁志效古人,僧堂无前后架旋营斋食,绳床一脚折,以烧断薪用绳系之,每有别制新者,师不许也。住持四十年来,未尝赍一封书告其檀越。

 

悔不与两踏

师一日问泉曰:知有底人向甚么处去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师曰:谢师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窗。泉曰:今时人须向异类中行始得。师曰:异即不问,如何是类?泉以两手拓地师近前一踏,踏倒,却向涅槃堂里叫曰:悔,悔。泉令侍者问悔个甚么?师曰:悔不更与两踏。

 

明头合,暗头合

南泉上堂,师出问明头合,暗头合?泉便下座,归方丈。师曰这老和尚被我一问,直得无言可对。首座曰:莫道和尚无语好自是上座不会。师便打一掌曰:此掌合是堂头老汉吃。

 

贼过后张弓

师到黄檗,檗见来便闭方丈门。师乃把火于法堂内曰:救火,救火。檗开门捉住曰:道,道。师曰:贼过后张弓。

 

师到道吾,才入堂,吾曰南泉一只箭来也。师曰:看箭。吾曰:过也。师曰:中。

 

佛是烦恼

师上堂:如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老僧把一枝草为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为一枝草用。佛是烦恼,烦恼是佛。僧问未审佛是谁家烦恼?师曰:与一切人烦恼。曰:如何免得师曰:用免作么?

 

又一点也

扫地次,僧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扫地?师曰:尘从外来。曰:既是清净伽蓝为甚么有尘?师曰:又一点也。

 

老僧好杀

师与官人游园次,兔见乃惊走遂问:和尚是大善知识,兔见为甚么走?师曰:老僧好杀。

 

落地去也

石幢子被风吹折,僧问陀罗尼幢子作凡去,作圣去?师曰:也不作凡,亦不作圣。曰:毕竟作甚么师曰:落地去也。

 

无佛处急走过

僧辞,师曰:甚处去?曰:诸方学佛法去。竖起拂子曰: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曰:与么则不去也。师曰:摘杨花摘杨花。

 

示众

上堂云: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尽是贴体衣服,亦名烦恼。实际理地,甚么处着?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会,截取老僧头去。梦幻空华,徒劳把捉心若不异,万法一如。既不从外得,更拘执作么如羊相似,乱拾物安向口里。老僧见药山和尚道有人问着,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教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一似猎狗专欲得物吃。佛法在甚么处千人万人尽是觅佛汉子,于中觅一个道人无。若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坏时,此性不坏。一从见老僧后,更不是别人是个主人公。这个更向外觅作么?正恁么时莫转头换脑。若转头换脑,即失却也。

 

四大五阴

僧问:承师有言,世界坏时此性不坏。如何是此性?师曰:四大五阴。曰此犹是坏底,如何是此性?师曰:四大五阴

 

却是你有这个在

尼问:如何是密密意?师以手掐之。尼曰和尚犹有这个在。师曰:却是你有这个在。

 

台山婆为汝勘破了也

有僧游五台,问一婆子曰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僧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后有僧举似师,师曰:待我去勘过。明日,师便去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师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师归院谓僧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

 

只为转半藏

有一婆子令人送钱,请转藏经师受施利了,却下禅床转一匝,乃曰:传语婆转藏经已竟。其人回举似婆,婆曰:比来请转全藏如何只为转半藏?

 

庭前柏树子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庭前柏树子。曰和尚莫将境示人。师曰:我不将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庭前柏树子。

 

殿里的

问:如何是佛?师曰:殿里底。曰殿里者岂不是泥龛塑像?师曰:是。曰:如何是佛?师曰:殿里底。

 

洗钵去

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吃粥了也未?曰:吃粥了也。师曰洗钵盂去。其僧忽然省悟。

 

狗子无佛性

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无。曰上至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甚么却无?师曰为伊有业识在。

 

相救

师一日于雪中卧,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边卧,师便起去。

 

你只管应身

问:如何是法身?师云:应身。云:学人不问应身。师云:你但管应身。

 

吃茶去

师问新到曾到此间么?曰: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僧。僧曰:不曾到。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曰:为甚么曾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师召院主,主应喏。师曰:吃茶去。

 

老僧只管看

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老僧只管看。

 

放不下,担取去

严阳尊者初参,问师云: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师云:放下著。尊者云:既是一物不将来,放下什么?师云:放不下,担取去。尊者言下大悟。

 

几被玄杀

如何是玄中玄?师曰:汝玄来多少时邪?曰:玄之久矣。师曰阇黎若不遇老僧,几被玄杀。

 

一领布衫重七斤

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老僧在青州作得一领布衫,重七斤。

 

不入地狱,谁教化汝

官人问和尚还入地狱否?师曰: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识为甚么入地狱?师曰:我若不入,阿谁教化汝

 

三种人

真定帅王公携诸子入院,师坐而问曰:大王会么?王曰:不会。师曰:自小持斋身已老,见人无力下禅床。王尤加礼重。翌日令客将传语,师下禅床受之。侍者曰:和尚见大王来,不下禅床。今日军将来,为甚么却下禅床?师曰:非汝所知。第一等人来,禅床上接。中等人来,下禅床接。末等人来,三门外接。

 

好事不如无

文远侍者在佛殿礼拜次,师见以拄杖打一下曰:作甚么?者曰:礼佛。师曰用礼作甚么?者曰:礼佛也是好事。师曰:好事不如无。

 

正人说邪法

上堂:正人说邪法,邪法悉皆正。邪人说正法,正法悉皆邪。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

 

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处

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汝被十二时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时。乃曰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无事向衣钵下坐,穷理好。老僧行脚时,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处除外更无别用心处。若不如是,大远在。

 

柏树成佛时

树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有。曰:几时成佛?师曰:待虚空落地时。:虚空几时落地?师曰:待柏树子成佛时。

 

不语五年

师谓众曰你若一生不离丛林,不语五年十载,无人唤你作哑汉。以后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头去。

 

有声全贵里头空

师鱼鼓颂曰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莫嫌不与凡夫说为宫商调不同。

 

下下咬着

师因赵王问:师尊年有几个齿在师曰:只有一个。王曰:争吃得物?师曰:虽然一个下下咬着。

 

雪峰因此不答话

因有南方僧来,举问雪峰:古涧寒泉时如何?雪峰云:瞪目不见底。学云:饮者如何?峰曰:不从口入。师闻之曰:不从口入,从鼻孔里入?其僧却问师:十涧寒泉时如何?师云:苦。学云:饮者如何?师云:死。雪峰闻师此

语,赞云:古佛,古佛。雪峰后因此不答话矣。

 

口巴巴的

师问南泉:离四句,绝百非外,请师道。泉便归方丈。师云:这老和尚每常口吧吧地,及其问著,一言不措。侍者云:莫道和尚无语好。师便打一掌。

 

莫向这里是非

问:凡有问答,落在意根。不落意根,师如何对?师云:问。学云:便请师道。师云:莫向这里是非。

 

既是祖父,为什么却与儿孙传语

师问座主:所业什么?对云:讲维摩诘经。师云:维摩还有祖父也无?对云:有。师云:阿哪个是维摩祖父?对云:则某甲便是。师云:既是祖父,为什么却与儿孙传语?座主无对。

 

佛之一字,吾不喜闻

师有时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僧问:师还为人不?师云:佛也!佛也!

 

争负

师有一日向七岁儿子云:老僧尽日来心造,与你相共论义。你若输,则买糊饼与老僧;老僧若输,则老僧买糊饼与你。儿子云:请师立义。师云:以劣为宗,不得争胜:老僧是一头驴。儿子云:某甲是驴粪。师云:是你与我买糊饼。儿子云:不得,和尚。须是你与某甲买糊饼始得。师与弟子相争,断不得。师云:这个事是军国事一般,官家若判不得,须唤村公断。这里有三百来众,于中不可无人。大众与老僧断:宾主二家,阿哪个是有路?大众断不得。师云:须是具眼禅师始得。三日以后,沙弥觉察,买糊饼供养和尚矣。

 

师便踢却

南泉指铜瓶问僧:汝道内净外净?僧云:内外俱净。却问师,师便踢却。

唐干宁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胁而寂寿一百二十岁,谥真际大师。

 

十二时歌

鸡鸣丑,愁见起来还漏逗。裙子褊衫个也无,袈裟形相些些有。裩无腰,袴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只望修行利济人,谁知变作不唧溜。

平旦寅,荒村破院实难论。解斋粥米全无粒,空对闲窗与隙尘。唯雀噪,勿人亲,独坐时闻落叶频。谁道出家憎爱断,思量不觉泪沾巾。

日出卯,清净却翻为烦恼。有为功德被尘埋,无限田地未曾扫。攒眉多,称心少,叵耐东村黑黄老。供利不曾将得来,放驴吃我堂前草。

食时辰,烟火徒劳望四邻。馒头追子前年别,今日思量空咽津。持念少,嗟叹频,一百家中无善人。来者只道觅茶吃,不得茶吃去又嗔。

禺中巳,削发谁知到如此。无端被请作村僧,屈辱饥凄受欲死。胡张三,黑李四,恭敬不曾生些子。适来忽尔到门头,唯道借茶兼借纸。

日南午,茶饭轮还无定度。行却南家到北家,果至北家不推注。苦沙盐,大麦醋,蜀黍米饭虀莴苣。唯称供养不等闲,和尚道心须坚固。

日昳未,这回不践光阴地。曾闻一饱忘百饥,今日老僧身便是。不习禅,不论义,铺个破席日里睡。想料上方兜率天,也无如此日炙背。

哺时申,也有烧香礼拜人。五个老婆三个瘿,一双面子黑皴皴。油麻茶,实是珍,金刚不用苦张筋。愿我来年蚕麦熟,罗睺罗儿与一文。

日入酉,除却荒凉更何守。云水高流定委无,历寺沙弥镇常有。出格言,不到口,枉续牟尼子孙后。一条拄杖粗棘藜,不但登山兼打狗。

黄昏戌,独坐一间空暗室。阳焰灯光永不逢,眼前纯是金州漆。钟不闻,虚度日,唯闻老鼠闹啾唧。凭何更得有心情,思量念个波罗蜜。

人定亥,门前明月谁人爱。向里唯愁卧去时,勿个衣裳著甚盖。刘维那,赵五戒,口头说善甚奇怪。任你山僧囊罄空,问著都缘总不会。

半夜子,心境何曾得暂止。思量天下出家人,似我住持能有几。土榻床,破芦蓆,老榆木枕全无被。尊像不烧安息香,灰里唯闻牛粪气。

 

长沙景岑禅师

示众

上堂: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前须草深一丈。事不获已,向汝诸人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眼,尽十方世界是沙门全身,尽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里,尽十方世界无一人不是自己。我常向汝诸人道:三世诸佛,法界众生,是摩诃般若光。光未发时,汝等诸人向甚么处委悉?光未发时,尚无佛无众生,消息何处得山河国土来?

 

岑大虫

长沙与仰山玩月次,山曰:人人尽有这个,只是用不得。沙曰:恰是倩汝用。山曰:你作么生用?沙劈胸与一踏。山曰:轰!直下似个大虫。自此诸方称为岑大虫。

 

长沙三默,光前绝后

三圣令秀上座问曰: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石头作沙弥时参见六祖。秀曰:不问石头见六祖,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教伊寻思去。秀曰:和尚虽有千尺寒松,且无抽条石笋。师默然。秀曰:谢和尚答话。师亦默然。秀回举似三圣。圣曰:若恁么,犹胜临济七步。然虽如此,待我更验看。至明日,三圣上问:承闻和尚昨日答南泉迁化一则语,可谓光前绝后,今古罕闻。师亦默然。

 

百尺竿头须进步

师示偈曰: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僧便问:只如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曰:朗州山,澧州水。曰:不会。师曰:四海五湖皇化里。

 

要骑即骑,要下即下

问: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曰:学人不会,此意如何?师曰:要骑即骑,要下即下。

 

何不问大士

问:向上一路,请师道?长沙曰:一口针,三尺线。曰:如何领会?长沙曰:益州布,扬州绢。问:动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如何是法王?长沙指露柱曰:何不问大士?

 

佛性哪头

竺尚书问:蚯蚓斩为两段,两头俱动,未审佛性在阿哪头?长沙曰:莫妄想。书云:怎奈动何?曰:会即风火未散。

 

谁问山河转

问:如何转得山河国土归自己去?师曰:如何转得自己成山河国土去?曰:不会。师曰:湖南城下好养民,米贱柴多足四邻。僧无语。师示偈曰:谁问山河转,山河转向谁?圆通无两畔,法性本无归。

 

有是假有,无是假无

华严座主问:虚空为是定有,为是定无?师曰:言有亦得,言无亦得。虚空有时但有假有,虚空无时但无假无。曰:如和尚所说,有何教文?师曰:大德岂不闻首楞严云:十方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岂不是虚空生时但生假名?又云:汝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岂不是虚空灭时但灭假名?老僧所以道:有是假有,无是假无。

 

只为从来认识神

有偈曰: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来认识神。无始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

 

子湖利踪禅师

看狗

一日师于门下立牌曰:子湖有一只狗,上取人头,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拟议即丧身失命。临济会下二僧参,方揭帘,师喝曰:看狗!僧回顾,师便归方丈。

 

是即是,只是汝不肯承当

师一夜于僧堂前叫曰:有贼!众皆惊动。有一僧在堂内出,师把住曰:维那,捉得也!捉得也!曰:不是某甲。

师曰:是即是,只是汝不肯承当。

师有偈示众曰:三十年来住子湖,二时斋粥气力粗。无事上山行一转,借问时人会也无。

 

示众

示众:诸法荡荡,何绊何拘?汝等于中自生难易。心源一统,绵亘十方,上上根人自然明白。不见南泉道如斯痴钝,世且还稀?历历分明,有无不是,只少个丈夫之志,致见如斯疲劳。汝欲得易会么?自古及今,未曾有一个凡夫圣人出现汝前,亦无有一个善语恶语到汝分上,为甚么故?为善善无形,为恶恶无相。既已无我,把甚么为善恶立?哪个是圣凡?汝信否?还保任否?有甚么回避处?恰似日中逃影相似,还逃得么?今之既尔,古之亦然,今古齐时,汝还讳得么?佛法玄妙,了得者自相策发,无为小缘妨于大事。汝不见道宁可终身立法,谁能一旦亡缘?仁者,要得会禅么?各归衣钵下看。

 

白马昙照禅师

师常曰: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叫:苦!苦!又曰: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师举枕子曰: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主无对。

 

灵鹫闲禅师

上堂:是汝诸人本分事,若教老僧道,即是与蛇画足。时有僧问。与蛇画足即不问,如何是本分事?师曰:阇黎试道看。僧拟再问,师曰:画足作么?

 

苏州西禅和尚

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则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的的意?师举拂子示之。其僧不礼拜,竟参雪峰。峰问:甚么处来?曰:浙中来。峰曰:今夏甚么处?曰:西禅。峰曰:和尚安否?曰:来时万福。峰曰:何不且在彼从客?曰:佛法不明。峰曰:有甚么事?僧举前话。峰曰:汝作么生不肯伊?曰:是境。峰曰:汝见苏州城里人家男女否?曰:见。峰曰:汝见路上林木池沼否?曰:见。峰曰:凡睹人家男女,大地林沼,总是境。汝还肯否?曰:肯。峰曰:只如举起拂子,汝作么生不肯?僧乃礼拜曰:学人取次发言,乞师慈悲。峰曰:尽乾坤是个眼,汝向甚么处蹲坐?僧无语。

 

日子和尚

因亚溪来参,师作起势。溪曰:这老山鬼,犹见某甲在。师曰:罪过!罪过!适来失只对。溪欲进语,师便喝。溪曰:大阵当前,不妨难御。师曰:是!是!溪曰:不是!不是!赵州云:可怜两个汉,不识转身句。

 

陆亘大夫

南泉开示陆亘

一日陆亘大夫问南泉: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作么生出得?泉召大夫,陆应诺。泉曰:出也。陆从此开解,即礼谢。

 

道得即哭

南泉圆寂,院主问陆亘曰:大夫何不哭先师?陆曰:院主道得即哭。院主无对。

 

甘贽行者

一日入南泉设斋,黄檗为首座。行者请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别。甘曰:恁么道,争消得某甲嚫。便将出去。须臾复入,曰:请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别。甘乃行嚫。又一日,入寺设粥,仍请南泉念诵。泉乃白椎曰:请大众为狸奴白牯念摩诃般若波罗密。甘拂袖便出。

 

某甲妻合住庵

甘常接待往来,有僧问曰:行者接待不易。甘曰:譬如喂驴喂马。僧休去。有住庵僧缘化什物,甘曰:有一问,若道得即施。乃书心字,问:是甚么字?曰:心字。又问妻:甚么字?妻曰:心字。甘曰:某甲山妻合住庵。其僧无语,甘亦无施。

 

且归沩山去好

又问一僧:甚么处来?曰:沩山来。甘曰:曾有僧问沩山:如何是西来意?沩山举起拂子。上座作么生会沩山意?曰:借事明心,附物显理。甘曰:且归沩山去好!

 

芙蓉山灵训禅师

初参归宗,问: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还信否?曰:和尚诚言,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师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华乱坠。师辞,宗问:甚么处去?师曰:归岭中去。宗曰:子在此多年,装束了却来,为子说一上佛法。师结束了上去。宗曰:近前来!师乃近前。宗曰:时寒,途中善为。师聆此言,顿忘前解。

 

杭州天龙和尚

上堂:大众莫待老僧上来便上来,下去便下去。各有华藏性海,具足功德,无碍光明。各各参取,珍重!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汝即今在甚么处?

 

福州龟山正元禅师

    尝述偈示徒。一曰:沧溟几度变桑田,唯有虚空独湛然。已到岸人休恋筏,未曾度者要须船。二曰:寻师认得本心源,两岸俱玄一不全。是佛不须更觅佛,只因如此便忘缘。

 

镇州普化禅师

明头来,明头打

师不知何许人也。师事盘山,密受真诀,而佯狂,出言无度。暨盘山顺世,乃于北地行化。或城市,或冢间,振一铎曰:明头来,明头打。暗头来,暗头打。四方八面来,旋风打。虚空来,连架打。

一日,临济令僧捉住曰:不恁么来时如何?师拓开曰:来日大悲院里有斋。僧回举似济。济曰:我从来疑著这汉。

 

乞我一文钱

凡见人无高下,皆振铎一声,时号普化和尚。或将铎就人耳边振之,或拊其背,有回顾者,即展手曰:乞我一钱。非时遇食亦吃。尝暮入临济院吃生菜。济曰:这汉大似一头驴。师便作驴鸣。济谓直岁曰:细抹草料著!师曰:少室人不识,金陵又再来。临济一只眼,到处为人开。

 

你从甚处来

师尝于阛阓间摇铎唱曰:觅个去处不可得。时道吾遇之,把住问曰:汝拟去甚么处?师曰:汝从甚么处来?吾无语,师掣手便去。

 

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

临济一日与河阳木塔长老同在僧堂内坐,正说师每日在街市掣风掣颠,知他是凡是圣?师忽入来。济便问:汝是凡是圣?师曰:汝且道我是凡是圣?济便喝。师以手指曰:河阳新妇子,木塔老婆禅。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济曰:这贼。师曰:贼!贼!便出去。

 

普化入灭

唐咸通初,将示灭,乃入市谓人曰:乞我一个直裰。人或与布袄,或与布裘,皆不受,振铎而去。临济令人送与一棺。师笑曰:临济厮儿饶舌!便受之。乃辞众曰:普化明日去东门死也。郡人相率送出城。师厉声曰:今日葬不合青乌。乃曰:明日南门迁化。人亦随之。又曰:明日出西门,方吉。人出渐稀。出已还返,人意稍怠。第四日,自擎棺出北门外,振铎入棺而逝。郡人奔走出城,揭棺视之,已不见,唯闻空中铎声渐远,莫测其由。

 

汉南高亭和尚

若会,即夹山口哑

有僧自夹山来礼拜,师便打。僧曰:特来礼拜,何得打某甲?僧再礼拜,师又打趁。僧回,举似夹山。山曰:汝会也无?曰:不会。山曰:赖汝不会。若会,即夹山口哑。

 

寿州良遂禅师

良遂知处,诸人不知

师参麻谷,谷见来,便将锄头去锄草。师到锄草处,谷殊不顾,便归方丈,闭却门。师次日复去,谷又闭门。师乃敲门,谷问:阿谁?师曰:良遂。才称名,忽然契悟曰:和尚莫谩良遂,良遂若不来礼拜和尚,洎被经论赚过一生。谷便开门相见。乃归讲肆,谓众曰:诸人知处,良遂总知。良遂知处,诸人不知。

 

戒灵禅师

湖南上林戒灵禅师,初参沩山。山曰:大德作甚么来?师曰:介胄全具。山曰:尽卸了来,与大德相见。师曰:卸了也。山咄曰:贼尚未打,卸作甚么?师无对。仰山代曰:请和尚屏却左右。沩山以手揖曰:喏!喏!

 

金州操禅师

请米和尚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禅拜。师下禅床,米乃坐师位,师却席地而坐。斋讫,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钦仰,今日坐位被人夺却!师曰:三日后若来即受救在!米三日后果来。曰:前日遭贼。僧问镜清:古人道:前日遭贼,意旨如何?清云: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

 

朗州古堤和尚

师寻常见僧来,但曰:去!汝无佛性。僧无对。或有对者,莫契其旨。仰山到参,师曰:去!汝无佛性。山叉手近前三步应喏。师笑曰:子甚么处得此三昧来?山曰:我从耽源处得名,沩山处得地。师曰:莫是沩山的子么?山曰:世谛即不无,佛法即不敢。山却问:和尚从甚处得此三昧?师曰:我从章敬处得此三昧。山叹曰:不可思议,来者难为凑泊。

 

五台山秘魔岩和尚

师常持一木叉,每见僧来礼拜,即叉却颈曰:哪个魔魅教汝出家?哪个魔魅教汝行脚?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学徒鲜有对者。霍山通和尚访师,才见不礼拜,便撺入怀里。师拊通背三下。通起拍手曰:师兄三千里外赚我来,三千里外赚我来。便回。

 

睦州陈尊宿

陈薄鞋

师讳道明,江南陈氏之后也。生时红光满室,祥云盖空,旬日方散。目有重瞳,面列七星,形相奇特,与众夺伦。因往开元寺礼佛,见僧如故知。归白父母,愿求出家。父母听许为僧。后持戒精严,学通三藏。游方契旨于黄檗,后为四众请住观音院,常百余众,经数十载,学者叩激,随问遽答。词语峻险,既非循辙,故浅机之流,往往嗤之,唯玄学性敏者钦伏。由是诸方归慕,咸以尊宿称。后归开元,居房织蒲鞋以养母,故有陈蒲鞋之号。巢寇入境,师标大草屦于城门,巢欲弃之,竭力不能举。叹曰:睦州有大圣人。舍城而去,遂免扰攘。

 

早辜负我了

一日晚参,谓众曰:汝等诸人还得个入头处也未?若未得个入头处,须觅个入头处。若得个入头处,以后不得孤负老僧。时有僧出礼拜,曰:某甲终不敢孤负和尚。师曰:早是孤负我了也。又曰:明明向你道,尚自不会,何况盖覆将来。又曰:老僧在此住持,不曾见个无事人到来,汝等何不近前?时有一僧方近前,师曰:维那不在,汝自领去三门外,与二十棒。曰:某甲过在甚么处?师曰:枷上更著杻。

 

这里有桶,与我取水

师寻常见衲僧来,即闭门。或见讲僧,乃召曰:座主。主应诺。师曰:担板汉。或曰:这里有桶,与我取水。

 

从那边走

一日在廊阶上立。僧问:陈尊宿房在何处?师脱草屦蓦头打。僧便走。师召:大德。僧回首,师指曰:却从那边去!

 

从信门入

天使问:三门俱开,从哪门入?师唤尚书,使应诺。师曰:从信门入。使又见画壁,问曰:二尊者对谭何事?师掴露柱曰:三身中哪个不说法?

 

五戒也不持

座主参,师问:莫是讲唯识论否?曰:不敢。师曰:朝去西天,暮归唐土。会么?曰:不会。师曰:吽!吽!五戒不持。

 

五百力士揭石义

问:座主讲甚么经?曰:讲涅槃经。师曰:问一段义得么?曰:得。师以脚踢空,吹一吹,曰:是甚么义?曰:经中无此义。师曰:脱空谩语汉!五百力士揭石义,却道无。

 

这念言语汉

问僧:甚处来?曰:浏阳。师曰:彼中老宿只对佛法大意道甚么?曰:遍地无行路。师曰:老宿实有此语否?曰:实有。师拈拄杖打曰:这念言语汉!

 

苕帚柄聊与三十

问: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时如何?师曰:昨日有人问,趁出了也。曰:和尚恐某甲不实那?师曰:拄杖不在,苕帚柄聊与三十。

 

月似弯弓,少雨多风

上堂:我见百丈不识好恶。大众才集,以拄杖一时打下,复召大众,众回首,乃云:是甚么?有甚共语处?又黄檗和尚亦然,复召大众,众回首,乃云:月似弯弓,少雨多风。犹较些子。

 

永字八法也不识

秀才访师,称会二十四家书。师以拄杖空中点一点,曰:会么?秀才罔措。师曰:又道会二十四家书?永字八法也不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师看经次,陈操尚书问:和尚看甚么经?师曰:金刚经。书曰:六朝翻译,此当第几?师举起经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两重公案

师闻一老宿难亲近,躬往相访。才入方丈,宿便喝。师侧掌曰:两重公案。宿曰:过在甚么处?师曰:这野孤精!便退。

 

色法

与讲僧吃茶次,师曰:我救汝不得也。曰:某甲不晓,乞师垂示。师拈油饼曰:这个是甚么?曰:色法。师曰:这入镬汤汉!

 

何得不持五戒

紫衣大德到礼拜。师拈帽子带问曰:这个唤作甚么?曰:朝天帽。师曰:恁么则老僧不卸也。复问:所习何业?曰:唯识。师曰:作么生说?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师指门扇曰:这个是甚么?曰:是色法。师曰:帘前赐紫,对御谭经,何得不持五戒?德无对。

 

泐潭和尚在汝背后

僧参,师曰:汝是新到否?曰:是。师曰:且放下葛藤。会么?曰:不会。师曰:担枷陈状,自领出去。僧便出。师曰:来,来,我实问你甚么来?曰:江西。师曰:泐潭和尚在汝背后,怕你乱道,见么?僧无对。

 

赵州被你一杓屎泼了也

问僧:近离甚处?曰:河北。师曰:彼中有赵州和尚,你曾到否?曰:某甲近离彼中。师曰:赵州有何言句示徒?僧举吃茶话。师乃呵呵大笑曰:惭愧!却问:赵州意作么生?曰:只是一期方便。师曰:苦哉!赵州被你将一杓屎泼了也。便打。师却问沙弥:你作么生会?弥便设拜,师亦打。其僧往沙弥处问:适来和尚打你作甚么?弥曰:若不是我,和尚不打某甲。

 

赃物见在

新到参,方礼拜,师叱曰:阇黎因何偷常住果子吃?曰:学人才到,和尚为甚么道偷果子?师曰:赃物见在。

 

这里不著沙弥

问僧:近离甚处?曰:仰山。师曰:五戒也不持。曰:某甲甚么处是妄语?师曰:这里不著沙弥。

 

沙弥也讲得唯识

师问僧正,正应诺。师云:讲唯识论么?正云:不敢。小年曾读文字来。师拈起糖饼擘破作两片,云:你作么生?正无语。师问僧正:唤作糖饼是,不唤作糖饼是?正云:不可不唤作糖饼。师却唤沙弥:来,来,你唤作什么?沙弥云:糖饼。师云:你也讲得唯识论。

 

玄你屋里老爷

师问讲经座主云:法华经云:十方国土中,唯有一乘法。是否?主云:是。师云:佛殿里即不问,三门头鸱乌上道将一句来!主云:此是玄机。师云:玄你屋里老爷!脱空妄语汉!

 

与你注解了

问座主:讲什么经?主云:讲华严经。师云:更有个汉子即不问你,文殊普贤又作么生?主云:不会。师云:近前来。主便近前,师便打一棒,云:会么?主云:不会。师云:饥逢王膳不能食,病遇医王怎得瘥?与你注解了。

 

讲得碗里

问僧:讲什么经?主云:金刚经。师拈拄杖云:是什么?主云:此是色法。师云:讲得碗里。又云:经中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是否?主云:是。师云:这脱空妄语汉,吃夜饭保老!

 

你讲得梦里

问讲金刚经座主:荷担如来即不问,你寺门前金刚为什么入你鼻孔里去?主云:和尚什么语话?师云:你讲得梦里。

 

此义文长,赴在来日

问讲楞严经座主:经中有八还四义,是否?主云:是。师以拄杖点一童子顶上一下,云:是什么义?主无语。师云:此义文长,赴在来日。

 

著甚死急

西峰长老来,置茶果次,师问:今夏在甚么处安居?峰云:兰溪。师云:多少众?云:七十余人。师云:时中将何示众?峰拈起柑子。师云:著甚死急?

 

秦时度轹钻

云门来敲门,师云:阿谁?门云:文偃。师开门,拦胸扭住云:道!道!门拟议,师便推出云:秦时度轹钻。

 

睦州示寂

师临终召门人曰:此处缘息,吾当逝矣。乃跏趺而寂。

 

湖南只林和尚

贼不打贫儿家

师每叱文殊普贤皆为精魅。手持木剑,自谓降魔。才见僧来参,便曰:魔来也!魔来也!以剑乱挥,归方丈。如是十二年后,置剑无言。僧问:十二年前为甚么降魔?师曰:贼不打贫儿家。曰:十二年后为甚么不降魔?师曰:贼不打贫儿家。

 

千顷山楚南禅师

福州张氏子。初参芙蓉,蓉见曰:吾非汝师。汝师江外黄檗是也。师礼辞,遂参黄檗。檗问:子未现三界影像时如何?师曰:即今岂是有邪?檗曰:有无且置,即今如何?师曰:非今古。檗曰:吾之法眼,已在汝躬。

住后,上堂:诸子设使解得三世佛教,如瓶注水,乃得百千三昧,不如一念修无漏道,免被人天因果系绊。时有僧问:无漏道如何修?师曰:未有阇黎时体取。曰:未有某甲时教谁体?师曰:体者亦无。

问:如何是易?师曰:著衣吃饭,不用读经看教,不用行道礼拜、烧身炼顶,岂不易邪?曰:如何是难?师曰:微有念生,便具五阴三界,轮回生死皆从汝一念生。所以佛教诸菩萨云:佛所护念。师虽应机无倦,而常寂然处定。或逾月,或浃旬。

 

乌石山灵观禅师

寻常扄户,人罕见之。唯一信士每至食时送供,方开。一日,雪峰伺便扣门,师开门,峰蓦胸搊住曰:是凡是圣?师唾曰:这野孤精!便推出闭却门。峰曰:也只要识老兄。

 

欲识西院,只这便是

铲草次,问僧:汝何处去?曰:西院礼拜安和尚去。时竹上有一青蛇,师指蛇曰:欲识西院老野孤精,只这便是。

 

好片地被兄污了也

师问西院:此一片地,堪著甚么物?院曰:好著个无相佛。师曰:好片地被兄放不净污了也。

 

老僧近日舌上生疮

问:如何是佛?师出舌示之。其僧礼谢。师曰:住!住!你见甚么便礼拜?曰:谢和尚慈悲,出舌相示。师曰:老僧近日舌上生疮。

 

适来出去者,是甚么人

僧到敲门,行者开门,便出去。僧入礼拜,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适来出去者,是甚么人?僧拟近前,师便推出,闭却门。

 

好个话头

曹山行脚时,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我若向你道,即别有也。曹山举似洞山,山曰:好个话头,只欠进语。何不问为甚么不道?曹却来进前语,师曰:若言我不道,即哑却我口。若言我道,即謇却我舌。曹山归举似洞山,山深肯之。

 

相国裴休居士

士字公美,河东闻喜人也。守新安日,属运禅师初于岭南黄檗山舍众入大安精舍,混迹劳侣,扫洒殿堂。公入寺烧香,主事只接。因观壁画,乃问:是何图相?主事对曰:高僧真仪。公曰:真仪可观,高僧何在?主事无对。公曰:此间有禅人否?曰:近有一僧,投寺执役,颇似禅者。公曰:可请求询问得否?于是遽寻檗至,公睹之欣然曰:休适有一问,诸德吝辞,今请上人代酬一语。檗曰:请相公垂问。公举前话,檗朗声曰:裴休!公应诺。檗曰:在甚么处?公当下知旨,如获髻珠。曰:吾师真善知识也。示人克的若是,何故汨没于此乎?寺众愕然。

自此延入府署,执弟子礼,屡辞不已。复坚请住黄檗山,荐兴祖道。有暇即躬入山顶谒,或渴闻玄论,即请入州中。

公既通彻祖意,复博综教相,诸方禅学咸谓裴相不浪出黄檗之门也。至迁镇宣城,还思瞻礼,亦创精蓝,迎请居之。虽圭峰该通禅讲,为裴之所重,未若归心于黄檗而倾竭服膺者也。又撰圭峰碑云:休与师于法为昆仲,于义为交友,于恩为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斯可见矣。

仍集黄檗语要,亲书序引,冠于编首,留镇山门。又亲书大藏经五百函号,迄今宝之。

 

大随法真禅师

子真得其髓

师初见药山、道吾、云岩、洞山,次至岭外大沩会下,数载食不至充,卧不求暖,清苦炼行,操履不群,沩深器之。一日问曰:阇黎在老僧此间,不曾问一转话?师曰:教某甲向甚么处下口?沩曰:何不道如何是佛?师便作手势掩沩口。沩叹曰:子真得其髓。从此名传四海。

 

影不出山

尔后还蜀,寄锡天彭堋口山龙怀寺,于路旁煎茶普施三年。因往后山见一古院,号大随,群峰矗秀,涧水清泠,中有一树,围四丈余,南开一门,中空无碍,不假斤斧,自然一庵。时目为木禅庵,师乃居之十余载。影不出山,声闻于外。四方玄学,千里趋风。蜀主钦尚,遣使屡徵,师皆辞以老病,署神照大师。

 

一向净用

上堂:此性本来清净,具足万德,但以染净二缘,而有差别。故诸圣悟之,一向净用,而成觉道;凡夫迷之,一向染用,没溺轮回。其体不二,故般若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

 

这个亦坏

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师曰:坏。曰:恁么则随他去也。师曰:随他去。僧不肯。后到投子,举前话,子遂装香遥礼曰:西川古佛出世。谓其僧曰:汝速回去忏悔。僧回,大随师已殁。僧再至投子,子亦迁化。

 

合取钵盂

问:生死到时如何?师曰:遇茶吃茶,遇饭吃饭。曰:谁受供养?师曰:合取钵盂。

 

大随弄龟

庵侧有一龟,僧问:一切众生皮裹骨,这个众生为甚骨裹皮?师拈草履龟背上,僧无语。

 

苦哉

问僧:讲甚么教法?曰:百法论。师拈杖曰:从何而起?曰:从缘而起。师曰:苦哉!苦哉!

问僧:甚处去?曰:峨嵋礼普贤去。师举拂子曰:文殊、普贤总在这里。僧作圆相抛向后,乃礼拜。师唤侍者取一贴茶与这僧。

 

至今无人医得

众僧参次,师以口作患风势,曰:还有人医得吾口么?众僧竞送药以至,俗士闻之,亦多送药。师并不受。七日后,师自掴口令正,乃曰:如许多时鼓这两片皮,至今无人医得。即端坐而逝。

 

灵云志勤禅师

从缘悟达,永无退失

师本州长溪人也。初在沩山,因见桃华悟道。有偈曰: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沩览偈,诘其所悟,与之符契。沩曰:从缘悟达,永无退失。善自护持。有僧举似玄沙,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众疑此语。沙问地藏:我恁么道,汝作么生会?藏云:不是桂琛,即走杀天下人。

 

示众

住后,上堂:诸仁者!所有长短,尽至不常。且观四时草木,叶落华开,何况尘劫来天人七趣,地水火风,成坏轮转,因果将尽,三恶道苦,毛发不曾添减,唯根蒂神识常存。上根者遇善友伸明,常处解脱,便是道场。中下痴愚,不能觉照,沉迷三界,流转生死。释尊为伊天上人间,设教证明,显发智道,汝等还会么?僧问:如何得出离生老病死?师曰:青山元不动,浮云任去来。

 

光孝院慧觉禅师

不审世尊

师领众出,见露柱,乃合掌曰:不审世尊。僧曰:和尚,是露柱。师曰: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

问:远远投师,师意如何?师曰:官家严切,不许安排。曰:岂无方便?师曰:且向火仓里一宿。

 

先师无此语

师到崇寿,法眼问:近离甚处?师曰:赵州。眼曰:承闻赵州有庭前柏树子话,是否?师曰:无。眼曰:往来皆谓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庭前柏树子。上座何得言无?师曰:先师实无此语,和尚莫谤先师好。

 

杀一个,还一个

俗士问:某甲平生杀牛,还有罪否?师曰:无罪。曰:为甚么无罪?师曰:杀一个,还一个。

 

石梯和尚

不谬为吾弟子

一日见侍者拓钵赴堂,乃唤侍者,者应诺。师曰:甚处去?者曰:上堂斋去。师曰:我岂不知汝上堂斋去?者曰:除此外别道个甚么?师曰:我只问汝本分事。者曰:和尚若问本分事,某甲实是上堂斋去。师曰:汝不谬为吾侍者。

 

末山尼了禅师

瑞州未山尼了然禅师,因灌溪闲和尚到,曰:若相当即住,不然即推倒禅床。便入堂内。师遣侍者问:上座游山来?为佛法来?溪曰:为佛法来。师乃升座。溪上参。师问:上座今日离何处?曰:路口。师曰:何不盖却。溪无对。始礼拜,问:如何是末山?师曰:不露顶。曰:如何是末山主?师曰:非男女相。溪乃喝曰:何不变去!师曰:不是神,不是鬼,变个甚么?溪于是伏膺,作园头三载。

僧到参,师曰:太缕生!曰:虽然如此,且是师子儿。师曰:既是师子儿,为甚么被文殊骑?僧无对。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世界倾坏。曰:世界为甚么倾坏?师曰:宁无我身。

 

金华俱胝和尚

天龙传一指

师初住庵时,有尼名实际来,戴笠子执锡绕师三匝,曰:道得即下笠子。如是三问,师皆无对,尼便去。师曰:日势稍晚,何不且住。尼曰:道得即住。师又无对。尼去后,师叹曰:我虽处丈夫之形,而无丈夫之气。不如弃庵,往诸方参寻知识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须离此。将有肉身菩萨来为和尚说法也。逾旬,果天龙和尚到庵,师乃迎礼,具陈前事。龙竖一指示之,师当下大悟。自此凡有学者参问,师唯举一指,无别提唱。

 

一指禅

有一供过童子,每见人问事,亦竖指只对。人谓师曰:和尚,童子亦会佛法,凡有问皆如和尚竖指。师一日潜袖刀子,问童曰:闻你会佛法,是否?童曰:是。师曰:如何是佛?童竖起指头,师以刀断其指,童叫唤走出。师召童子,童回首。师曰:如何是佛?童举手不见指头,豁然大悟。

师将顺世,谓众曰:吾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用不尽。言讫,示灭。

 

陈操尚书

斋次,拈起糊饼,问僧:江西、湖南还有这个么?曰:尚书适来吃个甚么?公曰:敲钟谢响。

又斋僧次,躬自行饼,一僧展手拟接,公却缩手,僧无语。

 

长髭旷

大庚岭头一铺功德

长髭旷禅师,于曹溪礼祖塔回,参石头。头问:甚么处来?曰:岭南来。头曰:大庾岭头一铺功德成就也未?师曰:成就久矣,只欠点眼在。头曰:莫要点眼么?师曰:便请。头乃垂下一足。师礼拜。头曰:汝见个甚么道理便礼拜?师曰:据某甲所见,如红炉上一点雪。

 

大颠宝通

无心尽同谤

初参石头。头问:哪个是汝心?师曰:见言语者是。头便喝出。经旬日,师却问:前者既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头曰:除却扬眉瞬目,将心来。师曰:无心可将来。头曰:元来有心,何言无心?无心尽同谤。师于言下大悟。

 

参禅僧

异日侍立次,头问:汝是参禅僧?是州县白蹋僧?师曰:是参禅僧。头曰:何者是禅?师曰:扬眉瞬目。头曰:除却扬眉瞬目外,将你本来面目呈看。师曰:请和尚除却扬眉瞬目外鉴。头曰:我除竟。师曰:将呈了也。头曰:汝既将呈我心如何?师曰:不异和尚。头曰:不关汝事。师曰:本无物。头曰:汝亦无物。师曰:既无物,即真物。头曰:真物不可得,汝心见量,意旨如此,也大须护持。师住后,学者四集。

 

早不其中也

僧问:其中人相见时如何?师曰:早不其中也。曰:其中者如何?师曰:不作个问。

 

元来佛法无两般

韩文公一日相访,问师:春秋多少?师提起数珠,曰:会么?公曰:不会。师曰:昼夜一百八。公不晓,遂回。次日再来,至门前见首座,举前话问意旨如何。座扣齿三下。及见师,理前问,师亦扣齿三下。公曰:元来佛法无两般。师曰:是何道理?公曰:适来问首座亦如是。师乃召首座:是汝如此对否?座曰:是。师便打趁出院。

文公又一日白师曰:弟子军州事繁,佛法省要处,乞师一语。师良久,公罔措。时三平为侍者,乃敲禅床三下。师曰:作么?平曰:先以定动,后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门风高峻,弟子于侍者边得个入处。

 

大颠老野狐,不曾辜负人

一日,将痒和子廊下行,逢一僧问讯次,师以痒和子蓦口打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大颠老野狐,不曾辜负人。

 

示众

上堂:夫学道人须识自家本心,将心相示,方可见道。多见时辈只认扬眉瞬目,一语一默,蓦头印可,以为心要,此实未了。吾今为你诸人分明说出,各须听受。但除却一切妄运想念见量,即汝真心。此心与尘境,及守认静默时全无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以故?应机随照,泠泠自用。穷其用处,了不可得。唤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须护持,不可容易。

 

京兆府尸利禅师

问石头: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头曰:汝何从吾觅?曰:不从师觅,如何即得?石头曰:汝还曾失么?师乃契会厥旨。

 

招提寺慧朗禅师

去!汝无佛性

师初参马祖,祖问:汝来何求?曰:求佛知见。祖曰:佛无知见,知见乃魔耳。汝自何来?曰:南岳来。祖曰:汝从南岳来,未识曹溪心要。汝速归彼,不宜他往。师归石头,便问:如何是佛?头曰:汝无佛性。师曰:蠢动含灵,又作么生?头曰:蠢动含灵,却有佛性。曰:慧朗为甚么却无?头曰:为汝不肯承当。师于言下信入。住后,凡学者至,皆曰:去!去!汝无佛性。其接机大约如此。

 

法门寺佛陀禅师

师寻常持一串数珠,念三种名号,曰: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自余是甚么碗跶丘,乃过一珠,终而复始。事迹异常,时人莫测。

 

大同济禅师

师一日见庞居士来,便掩却门曰:多知老翁,莫与相见。士曰:独坐独语,过在阿谁?师便开门,才出被士把住曰:师多知,我多知?师曰:多知且置,闭门开门,卷之与舒,相较几许?士曰:只此一问,气急杀人!师默然。士曰:弄巧成拙。

 

道吾宗智禅师

豫章海昏张氏子。幼依涅槃和尚受教登戒,预药山法会,密契心印。一日,山问:子去何处来?师曰:游山来。山曰:不离此室,速道将来。师曰:山上乌儿头似雪,涧底游鱼忙不彻。

 

智不到处,切忌道著

师离药山见南泉,泉问:阇黎名甚么?师曰:宗智。泉曰:智不到处,作么生宗?师曰:切忌道著。泉曰:灼然,道著即头角生。三日后,师与云岩在后架把针。泉见乃问:智头陀前日道,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即头角生。合作么生行履?师便抽身入僧堂,泉便归方丈。师又来把针。岩曰:师弟适来为甚不只对和尚?师曰:你不妨灵利!

岩不荐,却问南泉:适来智头陀为甚不只对和尚,某甲不会,乞师垂示。泉曰:他却是异类中行。岩曰:如何是异类中行?泉曰:不见道: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即头角生。直须向异类中行。岩亦不会。师知云岩不荐,乃曰:此人因缘不在此。却同回药山。山问:汝回何速?岩曰:只为因缘不契。山曰:有何因缘?岩举前话。山曰:子作么生会他,这个时节便回?岩无对。山乃大笑。岩便问:如何是异类中行?山曰:吾今日困倦,且待别时来。岩曰:某甲特为此事归来。山曰:且去!岩便出。

师在方丈外,闻岩不荐,不觉咬得指头血出。师却下来问岩:师兄去问和尚那因缘作么生?岩曰:和尚不与某甲说。师便低头。云岩临迁化,遣书辞师。师览书了,谓洞山、密师伯曰:云岩不知有,我悔当时不向伊道。虽然如是,要且不违药山之子。

 

与汝一腰裈

有施主施裈,药山提起示众曰:法身还具四大也无?有人道得,与他一腰裈。师曰:性地非空,空非性地。此是地大,三大亦然。山曰:与汝一腰裈。

 

非不生不灭处,亦不相见

云岩不安,师乃谓曰:离此壳漏子,向甚么处相见?岩曰:不生不灭处相见。师曰:何不道非不生不灭处,亦不求相见?

 

便起去

石霜问:百年后忽有人问极则事,作么生向他道?师唤沙弥,沙弥应喏,师云:添净瓶水著。师却问石霜:适来问什么?石霜再举,师便起去。

 

与你勘责了也

师见新到参,便打鼓归房丈。其僧又打鼓归僧堂。主事来和尚处啧云:和尚打鼓本分,新到因什么无端打鼓?师曰:如法批排茶饭,明日我与你勘。到明日,批排茶饭屈吃次,师指教童子指僧,童子便来其僧身边立。其僧便摩童子头云:和尚唤。师便归丈室。主事又向和尚曰:比来昨日无端打鼓,要伊勘责,为什么却打他童子头!师曰:我与你勘责了也。

 

道吾示寂

唐太和九年九月示疾,有苦。僧众慰问体候,师曰:有受非偿,子知之乎?众皆愀然。越十日将行,谓众曰:吾当西迈,理无东移。言讫告寂。

 

云岩昙晟禅师

云岩昙晟禅师,钟陵建昌王氏子,少出家于石门,参百丈海禅师二十年,因缘不契。后造药山,山问:甚处来?曰:百丈来。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师曰:寻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咸则咸味,淡则淡味,不咸不淡是常味。作么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师无对。山曰:争奈目前生死何!师曰:目前无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时?师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气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问:百丈更说甚么法?师曰:有时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内会取。山曰:三千里外,且喜没交涉。山又问:更说甚么法?师曰:有时上堂,大众立定,以拄杖一时趁散。复召大众,众回首。丈曰:是甚么?山曰:何不早恁么道,今日因子得见海兄。师于言下顿省,便礼拜。

 

通身是手眼

道吾问:大悲千手眼,哪个是正眼?师曰:如人夜间背手摸枕子。吾曰:我会也。师曰:作么生会?吾曰:遍身是手眼。师曰:道也太煞道,只道得八成。吾曰:师兄作么生?师曰:通身是手眼。

 

拟心则差,况乃有言

师示众云:从门入者非宝,直饶说得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又云:拟心则差,况乃有言,恐有所示转远。

 

云岩示寂

    师唐会昌元年辛酉十月示疾。二十六日沐身竟,唤主事僧令备斋:来日有上座发去。至二十七日并无人去。及夜,师归寂。

 

船子德诚禅师

师节操高邈,度量不群。自印心于药山,与道吾、云岩为同道交。洎离药山,乃谓二同志曰:公等应各据一方,建立药山宗旨。予率性疏野,唯好山水,乐情自遣,无所能也。他后知我所止之处,若遇灵利座主,指一人来,或堪雕琢,将授生平所得,以报先师之恩。遂分携。

至秀州华亭,泛一小舟,随缘度日,以接四方往来之者。时人莫知其高蹈,因号船子和尚。一日,泊船岸边闲坐,有官人问: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师竖桡子曰:会么?官人曰:不会。师曰:棹拨清波,金鳞罕遇。

师有偈曰:三十年来坐钓台,钩头往往得黄能。金鳞不遇空劳力,收取丝纶归去来。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三十年来海上游,水清鱼现不吞钩。钓竿斫尽重栽竹,不计功程得便休。有一鱼兮伟莫裁,混融包纳信奇哉。能变化,吐风雷,下线何曾钓得来。别人只看采芙蓉,香气长粘绕指风。两岸映,一船红,何曾解染得虚空?问我生涯只是船,子孙各自赌机缘。不由地,不由天,除却蓑衣无可传。

 

夹山参船子

道吾后到京口,遇夹山上堂。僧问: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无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无瑕。道吾不觉失笑。山便下座,请问道吾:某甲适来只对这僧话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定是出世未有师在!山曰:某甲甚处不是,望为说破。吾曰:某甲终不说,请和尚却往华亭船子处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无片瓦,下无卓锥。和尚若去,须易服而往。山乃散众束装,直造华亭。

船子才见,便问:大德住甚么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师曰:不似,似个甚么?山曰:不是目前法。师曰:甚处学得来?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师曰: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

师又问:垂丝千尺,意在深潭。离钩三寸,子何不道?山拟开口,被师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师又曰:道!道!山拟开口,师又打。山豁然大悟,乃点头三下。师曰: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问:抛纶掷钓,师意如何?师曰:丝悬渌水,浮定有无之意。山曰:语带玄而无路,舌头谈而不谈。师曰:钓尽江波,金鳞始遇。山乃掩耳。师曰:如是!如是!遂嘱曰:汝向去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药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后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里、钁头边,觅取一个半个接续,无令断绝。

山乃辞行,频频回顾,师遂唤阇黎!山乃回首,师竖起桡子曰:汝将谓别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澧州高沙弥

师初参药山,山问:甚处来?师曰:南岳来。山曰:何处去?师曰:江陵受戒去。山曰:受戒图甚么?师曰:图免生死。山曰:有一人不受戒,亦无生死可免。汝还知否?师曰:恁么则佛戒何用?山曰:这沙弥犹挂唇齿在。师礼拜而退。道吾来侍立,山曰:适来有个跛脚沙弥,却有些子气息。吾曰:未可全信,更须勘过始得。至晚,山上堂,召曰:早来沙弥在甚么处?师出众立。山问:我闻长安甚闹,你还知否?师曰:我国晏然。山曰:汝从看经得,请益得?师曰:不从看经得,亦不从请益得。山曰:大有人不看经、不请益,为甚么不得?师曰:不道他不得,只是不肯承当。山顾道吾、云岩曰:不信道。

师一日辞药山,山问:甚么处去?师曰:某甲在,众有妨,且往路边卓个草庵,接待往来茶汤去。山曰:生死事大,何不受戒去?师曰:知是般事便休,更唤甚么作戒?山曰:汝既如是,不得离吾左右,时复要与子相见。因此在药山去半里地卓庵过一生,呼为石室高沙弥也。

药山斋时,自打鼓,师捧钵作舞入堂。山便掷下鼓槌曰:是第几和?师曰:是第二和。山曰:如何是第一和?师就桶舀一杓饭便出。

 

李翱刺史

刺史向药山玄化,屡请不赴,乃躬谒之。山执经卷不顾。侍者曰:太守在此。守性褊急,乃曰:见面不如闻名。拂袖便出。山曰:太守何得贵耳贱目?守回拱谢,问曰:如何是道?山以手指上下,曰:会么?守曰:不会。山曰:云在青天水在瓶。守忻惬作礼,而述偈曰: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

守又问:如何是戒定慧?山曰:贫道这里无此闲家具。守莫测玄旨。山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闺阁中物,拾不得便为渗漏。

 

襄州王敬初常侍

这汉彻也

视事次,米和尚至,公乃举笔示之。米曰:还判得虚空否?公掷笔入宅,更不复出。米致疑,明日凭鼓山供养主,入探其意。米亦随至,潜在屏蔽间侦伺。供养主才坐问曰:昨日米和尚不审有甚么言句,便不相见?公曰:师子咬人,韩卢逐块。米闻此语,即省前缪,遽出朗笑曰:我会也,我会也。公曰:会即不无,你试道看。米曰:请常侍举。公乃竖起一只箸,米曰:这野狐精。公曰:这汉彻也。

 

公初见睦州,一日州问曰:今日何故入院迟?公曰:看打球来。州曰:人打球?马打球?公曰:人打球。州曰:人困么?曰:困。州曰:马困么?曰:困。州曰:露柱困么?公惘然无对。归至私第,中夜忽然有省。明日见州曰:某甲会得昨日事也。州曰:露柱困么?曰:困。州遂许之。

 

三平义忠禅师

福州杨氏子。初参石巩,巩常张弓架箭接机。师诣法席,巩曰:看箭!师乃拨开胸曰:此是杀人箭。活人箭又作么生?巩弹弓弦三下,师乃礼拜。巩曰:三十年张弓架箭,只射得半个圣人。遂拗折弓箭。

后参大颠,举前话。颠曰:既是活人箭,为甚么向弓弦上辨?平无对。颠曰:三十年后,要人举此话也难得。

 

滑如苔

僧问:宗门中还有学路也无?师曰:有一路滑如苔。曰:学人还蹑得否?师曰:不拟心,汝自看。

 

老僧为断去

升座次,有道士出众从东过西,一僧从西过东。师曰:适来道士却有见处,师僧未在。士出作礼曰:谢师接引。师便打。僧出作礼曰:乞师指示。师亦打。复谓众曰:此两件公案作么生断?还有人断得么?如是三问,众无对。师曰:既无人断得,老僧为断去。乃掷下拄杖,归方丈。

 

示众

师住三平,上堂曰:今时人出来尽学驰求走作,将当自己眼目。有甚么相当!阿汝欲学么?不要诸余,汝等各有本分事,何不体取?作么心愤愤、口悱悱,有甚么利益?分明向汝说,若要修行路及诸圣建立化门,自有大藏教文在。若是宗门中事宜,汝切不得错用心。

上堂:诸人若未曾见知识即不可,若曾见作者来,便合体取些子意度,向岩谷间木食草衣恁么去,方有少分相应。若驰求知解义句,即万里望乡关去也。珍重!

师有偈曰:即此见闻非见闻,无余声色可呈君。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

 

镜清道怤禅师

参雪峰

师六岁不荤茹,亲党强啖以枯鱼,随即呅哕,遂求出家,于本州开元寺受具。游方抵闽,谒雪峰。峰问:甚处人?曰:温州人。峰曰:恁么则与一宿觉是乡人也。曰:只如一宿觉是甚么处人?峰曰:好吃一顿棒,且放过。

师初住越州镜清,唱雪峰之旨,学者奔凑。副使皮光业者,日休之子,辞学宏赡,屡击难子。退谓人曰:怤师之高论,人莫窥其极也。

 

镜清今日失利

新到参,师拈起拂子。僧曰:久向镜清,犹有这个在。师曰:镜清今日失利。

师问荷玉:甚处来?曰:天台来。师曰:阿谁问汝天台?曰:和尚何得龙头蛇尾?师曰:镜清今日失利。

问:辨不得、提不起时如何?师曰:争得到这里?曰:恁么则礼拜去也。师曰:镜清今日失利。

 

示众

上堂:如今事不得已,向汝道各自验看实个亲切。既恁么亲切,到汝分上因何特地生疏?只为抛家日久,流浪年深,一向缘尘致见如此,所以唤作背觉合尘,亦名舍父逃逝。今劝兄弟未歇歇去好,未彻彻去好,大丈夫儿得恁么无气概,还惆怅么?终日茫茫地,且觅取个管带路好,也无人问我管带一路。

上堂,众集定,师抛下拄杖曰:大众动著也二十棒,不动著也二十棒。时有僧出,拈得头上戴出去。师曰:镜清今日失利。

 

将火箸插向炉中

问:如何是同相?师将火箸插向炉中。曰:如何是别相?师又将火箸插向一边。

 

也只是一两生持戒僧

有僧引一童子到曰:此童子常爱问人佛法,请和尚验看。师乃令点茶。童子点茶来,师啜了,过盏橐与童子。子近前接,师却缩手曰:还道得么?子曰:问将来。僧曰:此童子见解如何?师曰:也只是一两生持戒僧。

 

石室善道禅师

师寻值沙汰,乃作行者,居于石室。每见僧,便竖起杖子曰:三世诸佛,尽由这个。对者少得冥契。长沙闻,乃曰:我若见即令放下拄杖,别通个消息。三圣将此语只对,被师认破是长沙语。

 

开心碗子盛将来

杏山闻三圣失机,乃亲到石室。师见杏山僧众相随,潜入碓坊碓米。杏曰:行者接待不易,贫道难消。师曰:开心碗子盛将来,无盖盘子合取去。说甚么难消。杏便休。

 

向小儿出胎时看取

仰山问:佛之与道,相去几何?师曰:道如展手,佛似握拳。曰:毕竟如何的当,可信可依?师以手拨空三下曰:无恁么事,无恁么事。曰:还假看教否?师曰:三乘十二分教是分外事。若与他作对,即是心境两法,能所双行,便有种种见解,亦是狂慧,未足为道。若不与他作对,一事也无。所以祖师道本来无一物。汝不见小儿出胎时,可道我解看教、不解看教?当恁么时,亦不知有佛性义、无佛性义。及至长大,便学种种知解出来,便道我能我解,不知总是客尘烦恼。十六行中,婴儿行为最哆哆和和时,喻学道之人离分别取舍心,故赞叹婴儿,可况喻取之。若谓婴儿是道,今时人错会。

 

汝生身父母在深草里

僧问:曾到五台否?师曰:曾到。曰:还见文殊么?师曰:见。曰:文殊向行者道甚么?师曰:文殊道,你生身父母在深草里。

 

石霜庆诸禅师

米里有虫

石霜山庆诸禅师,庐陵新淦陈氏子。依洪井西山绍銮禅师落发,诣洛下学毗尼教,虽知听制,终为渐宗。回抵沩山,为米头。一日筛米次,沩曰:施主物,莫抛撒。师曰:不抛撒。沩于地上拾得一粒曰:汝道不抛撒,这个是甚么?师无对。沩又曰:莫轻这一粒,百千粒尽从这一粒生。师曰:百千粒从这一粒生,未审这一粒从甚么处生?沩呵呵大笑,归方丈。沩至晚,上堂曰:大众!米里有虫,诸人好看。

 

汝适来问甚么

后参道吾,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吾唤沙弥,弥应诺。吾曰:添净瓶水著。良久却问师:汝适来问甚么?师拟举,吾便起去。师于此有省。

 

心物俱非,除之益患

吾将顺世,垂语曰:我心中有一物,久而为患,谁能为我除之?师曰:心物俱非,除之益患。吾曰:贤哉!贤哉!师后避世,混俗于长沙浏阳陶家坊。朝游夕处,人莫能识。

 

出门便是草

后因僧自洞山来,师问:和尚有何言句示徒?曰:解夏上堂云:秋初夏末,兄弟或东去西去,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良久曰:只如万里无寸草处作么生去?师曰:有人下语否?曰:无。师曰:何不道:出门便是草?僧回,举似洞山。山曰: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语。因兹囊锥始露,果熟香飘,众命住持。

 

这老汉著甚死急

师在方丈内,僧在窗外问:咫尺之间为甚么不睹师颜?师曰:遍界不曾藏。僧举问雪峰:遍界不曾藏,意旨如何?峰曰:甚么处不是石霜?师闻曰:这老汉著甚么死急!峰闻曰:老僧罪过。

 

我宁可截舌,不犯国讳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乃咬齿示之。僧不会,后问九峰曰:先师咬齿,意旨如何?峰曰:我宁可截舌,不犯国讳。又问云盖,盖曰:我与先师有甚么冤仇?

 

卧时即有,坐时即无

问:佛性如虚空,是否?师曰:卧时即有,坐时即无。

 

枯木众

师居石霜山二十年间,学众有长坐不卧,屹若株杌,天下谓之枯木众也。唐僖宗闻师道誉,赐紫衣,师牢辞不受。

 

示众

上堂:汝等诸人自有本分事,不用驰求,无你是非处,无你咬嚼处。一代时教,整理时人脚手。凡有其由,皆落今时,直至法身非身,此是教家极则。我辈沙门全无肯路,若分则差,不分则坐著泥水,但由心意妄说见闻。

 

智通禅师

尼姑元是女人作

五台山智通禅师初在归宗会下,忽一夜连叫曰:我大悟也。众骇之。明日上堂众集。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来。通出曰:某甲。宗曰:汝见甚么道理,便言大悟?试说看。通曰:师姑元是女人作。宗异之,通便辞去。宗门送,与提笠子。通接得笠子,戴头上便行,更不回顾。

 

尼空室智通禅师

和尚惜取眉毛好

师礼死心悟新禅师。死心禅师勘道:常啼菩萨卖却心肝,教谁学般若?师云:你若无心我也休。死心禅师又问:十二时中,向甚处安向立命?师云:和尚惜取眉毛好!死心禅师便打云:这妇女乱作次第!

 

智通开澡堂

师曾设浴于保宁寺,门口有告示:不垢不净,洗个什么?众皆无对,师不许入浴。

复书偈云:一物也无,洗个甚么?纤尘若有,起自何来?古灵只解揩背,开士何曾明心?欲证离垢地时,须是通身汗出。尽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尘。直饶水垢顿除,到此亦须洗却。

 

文殊思业

不隔一条线

文殊思业禅师,世为屠宰,一日戮猪次,忽洞彻心源,即弃业为比丘。述偈曰:昨日夜叉心,今朝菩萨面。菩萨与夜叉,不隔一条线。

 

蚬子和尚

京兆蚬子和尚,不知何许人也。事迹颇异,居无定所,自印心于洞山,混俗于闽川,不畜道具,不循律仪,常日沿江岸采掇虾蚬以充腹。暮即卧东山白马庙纸钱中。居民目为蚬子和尚。华严静休禅师闻之,欲决真假,先潜入纸钱中。深夜师归,静把住问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遽答曰:神前酒台盘。静奇之,忏谢而退。后静师化行京都,师亦至焉,竟不聚徒演法,惟佯狂而已。

 

道幽禅师

师一日斋时,入堂白槌曰:白大众。众举头,师曰:且吃饭。

 

渐源仲兴禅师

汝不虚为吾侍者

师在道吾为侍者。因过茶与吾,吾提起盏曰:是邪是正?师叉手近前,目视吾。吾曰:邪则总邪,正则总正。师曰:某甲不恁么道。吾曰:汝作么生?师夺盏子提起曰:是邪是正?吾曰:汝不虚为吾侍者。师便礼拜。

 

生也不道,死也不道

一日,侍吾往檀越家吊慰,师拊棺曰:生邪死邪?吾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师曰:为甚么不道?吾曰:不道,不道。归至中路,师曰:和尚今日须与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也。吾曰:打即任打,道即不道。师便打。吾归院曰:汝宜离此去,恐知事得知,不便。师乃礼辞,隐于村院。经三年后,忽闻童子念观音经,至应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现比丘身。忽然大省。遂焚香遥礼曰:信知先师遗言,终不虚发。自是我不会,却怨先师。先师既没,唯石霜是嫡嗣,必为证明。乃造石霜,霜见便问:离道吾后到甚处来?师曰:只在村院寄足。霜曰:前来打先师因缘会也未?师起身进前曰:却请和尚道一转语。霜曰:不见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师乃述在村院得底因缘。遂礼拜石霜,设斋忏悔。

 

正好著力

他日,持锹复到石霜,于法堂上从东过西,从西过东。霜曰:作么?师曰:觅先师灵骨。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觅甚先师灵骨?师曰:正好著力。霜曰:这里针劄不入,著甚么力。源持锹肩上便出。

 

七佛以前事,为什么不会

师后住渐源,一日在纸帐内坐,有僧来拨开帐曰:不审。师以目视之。良久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七佛已前事,为甚么不会?僧举似石霜,霜曰:如人解射,箭不虚发。

 

犹隔津在

一日,宝盖和尚来访,师便卷起帘子,在方丈内坐。盖一见乃下却帘,便归客位。师令侍者传语:长老远来不易,犹隔津在。盖擒住侍者,与一掌。者曰:不用打某甲,有堂头和尚在。盖曰:为有堂头老汉,所以打你。者回举似师,师曰:犹隔津在。

 

神山僧密禅师

师在南泉打罗次,泉问:作甚么?师曰:打罗。曰:手打脚打?师曰:却请和尚道。泉曰:分明记取。向后遇明眼作家,但恁么举似。

 

共长老过水

师与洞山渡水,山曰:莫错下脚。师曰:错即过不得也。山曰:不错底事作么生?师曰:共长老过水。

 

汝将谓有力气的是

一日,与洞山锄茶园,山掷下钁头曰:我今日一点气力也无。师曰:若无气力,争解恁么道?山曰:汝将谓有气力底是?

 

须死一场始得

问:生死事,乞师一言。师曰:汝何时死去来。曰:某甲不会,请师说。师曰:不会须死一场始得。

 

泉州瓦官和尚

子大似个铁橛

师在德山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将一碗水与师,师接得便吃却。山曰:会么?师曰:不会。山又将一碗水与师,师又接吃却。山曰:会么?师曰:不会。山曰:何不体取不会底?师曰:不会又体取个甚么?山曰:子大似个铁橛。住后,雪峰访师,茶话次。峰问:当时在德山斫木因缘作么生?师曰:先师当时肯我。峰曰:和尚离师太早。时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将水来。师便度与,峰接得便泼却。

 

襄州高亭简禅师

参德山,隔江才见,便云:不审。山乃摇扇招之,师忽开悟,乃横趋而去,更不回顾。

   

枣山光仁禅师

上堂众集,师于座前谓众曰:不负平生行脚眼目,致个问来,还有么?众无对。师曰:若无,即升座去也。便登座。僧出礼拜。师曰:负我且从大众,何也?便归方丈。翌日,有僧请辨前语意旨如何。师曰:斋时有饭与汝吃,夜后有床与汝眠。一向煎迫我作甚么?僧礼拜。师曰:苦!苦!僧曰:请师直指。师乃垂足曰:舒缩一任老僧。

 

九峰道虔禅师

坐脱立亡即不无,先师意未梦见在

师尝为石霜侍者。洎霜归寂,众请首座继住持。师白众曰:须明得先师意,始可。座曰:先师有甚么意?师曰:先师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其余则不问,如何是一条白练去?座曰:这个只是明一色边事。师曰:元来未会先师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装香来,香烟断处,若去不得,即不会先师意。遂焚香,香烟未断,座已脱去。师拊座背曰:坐脱立亡即不无,先师意未梦见在。

 

拟将心竟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

师乃曰:诸兄弟还识得命么?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竞涌,是文殊境界。一亘晴空,是普贤床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于中事是话月,从上宗门中事,如节度使信旗相似,且如诸方先德,未建许多名目指陈以前,诸兄弟约甚么体格商量?到这里不假三寸试话会看,不假耳试采听看,不假眼试辨白看。所以道:声前抛不出,句后不藏形。尽乾大地都来是汝当人个体,向甚么处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图度作解,尽未来际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拟将心意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珍重!

 

涌泉景欣禅师

即今岂是僧耶

师自石霜开示而止涌泉。一日,不披袈裟吃饭,有僧问:莫成俗否?师曰:即今岂是僧邪?

 

莫道骑者不鉴好

强、德二禅客于路次见师骑牛,不识师。忽曰:蹄角甚分明,争奈骑者不鉴。师骤牛而去。强、德憩于树下煎茶。师回,却下牛问曰:二禅客近离甚么处?强曰:那边。师曰:那边事作么生?强提起茶盏。师曰:此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强无对。师曰:莫道骑者不鉴好!

 

示众

上堂:我四十九年在这里,尚自有时走作。汝等诸人莫开大口。见解人多,行解人万中无一个。见解言语总要知通,若识不尽,敢道轮回去在。为何如此?盖为识漏未尽。汝但尽却今时,始得成立,亦唤作立中功。转功就他去,亦唤作就中功,亲他去。我所以道,亲人不得度,渠不度亲人。恁么譬喻,尚不会荐取浑仑底,但管取性,乱动舌头。不见洞山道:相续也大难。汝须知有此事。若不知有,啼哭有日在。

 

夹山善会

夹山善会禅师,广州廖氏子。幼岁出家,依年受戒,听习经论,该练三学。出住润州鹤林,因道吾劝发,往见船子,由是师资道契,微征不留。恭禀遗命,遁世忘机。寻以学者交凑,庐室星布,晓夕参依。咸通庚寅,海众卜于夹山,遂成院宇。

 

只为悟,迷却阇梨

僧问:从上立祖意教意,和尚为甚么却言无?师曰:三年不吃饭,目前无饥人。曰:既是无饥人,某甲为甚么不悟?师曰:只为悟,迷却阇黎。

复示偈曰:明明无悟法,悟法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

 

示众

上堂:有祖以来,时人错会,相承至今,以佛祖言句为人师范。若或如此,却成狂人无智人去。他只指示汝:无法本是道,道无一法。无佛可成,无道可得,无法可取,无法可舍。所以老僧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若向佛祖边学,此人未具眼在。何故?皆属所依,不得自在。本只为生死茫茫,识性无自由分,千里万里求善知识,须具正眼,求脱虚谬之见,定取目前生死为复实有?为复实无?若有人定得,许汝出头。上根之人,言下明道。中下根器,波波浪走。何不向生死中定当取?何处更疑佛疑祖替汝生死?有智人笑汝。汝若不会,更听一颂:劳持生死法,唯向佛边求。目前迷正理,拨火觅浮沤。

问:十二分教及祖意,和尚为甚么不许人问?师曰:是老僧坐具。曰:和尚以何法示人?师曰:虚空无挂针之路,子虚徒撚线之功。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金粟之苗裔,舍利之真身,罔象之玄谈,是野孤之窟宅。

上堂:不知天晓,悟不由师。龙门跃鳞,不堕渔人之手。但意不寄私缘,舌不亲玄旨,正好知音,此名俱生话。若向玄旨疑去,赚杀阇黎。困鱼止泺,钝鸟栖芦。云水非阇黎,阇黎非云水。老僧于云水而得自在,阇黎又作么生?

 

一大藏教,是老僧坐具

上堂:金乌玉兔,交互争辉。坐却日头,天下黯黑。上唇与下唇,从来不相识。明明向君道,莫令眼顾著。何也?日月未足为明,天地未足为大。空中不运斤,巧匠不遗踪。见性不留佛,悟道不存师。寻常老僧道,目睹瞿昙,犹如黄叶;一大藏教,是老僧坐具;祖师玄旨是破草鞋,宁可赤脚,不著最好。

 

元来禅门中别有长处

西川座主罢讲,遍参到襄州华严和尚处。问曰:祖意教意,是同是别?严曰:如车二轮,如鸟二翼。主曰:将为禅门别有长处,元来无。遂归蜀,后闻师道播诸方,令小师持此语问,师曰:雕砂无镂玉之谈,结草乖道人之意。主闻举,遥礼曰:元来禅门中别有长处。

 

嘉祥一路,智者知疏

上堂:闻中生解,意下丹青。目前即美,久蕴成病。青山与白云,从来不相到。机丝不挂梭头事,文彩纵横意自殊。嘉祥一路,智者知疏。瑞草无根,贤者不贵。

 

清清之水,游鱼自迷

问:如何是道?师曰: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曰:不会。师曰:清清之水,游鱼自迷。问:如何是本?师曰:饮水不迷源。问:古人布发掩泥,当为何事?师曰:九乌射尽,一翳犹存。一箭堕地,天下黯黑。

 

入理深谈,犹较石霜百步

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直须挥剑。若不挥剑,渔父栖巢。僧后问石霜:拨尘见佛时如何?霜曰:渠无国土,甚处逢渠?僧回举似师,师上堂举了,乃曰:门庭施设,不如老僧。入理深谈,犹较石霜百步。

 

是甚么

师吃茶了,自烹一碗,过与侍者。者拟接,师乃缩手。曰:是甚么?者无对。

 

老僧只解变生为熟

座主问:若是教意,某甲即不疑。只如禅门中事如何?师曰:老僧只解变生为熟。

 

上座自著打杀

上堂: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曾举著宗门中事。有僧问:承和尚有言,二十年住此山,未曾举著宗门中事,是否?师曰:是。僧便掀倒禅床。师休去。至明日普请,掘一坑,令侍者请昨日僧至,曰:老僧二十年说无义语,今日请上座打杀老僧,埋向坑里。便请!便请!若不打杀老僧,上座自著打杀,埋在坑中始得。其僧归堂,束装潜去。

 

目前无法,意在目前

师曰: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

 

轨持千里钵,林下道人悲

师问僧:甚么处来?曰:洞山来。师曰:洞山有何言句示徒?曰:寻常教学人三路学。师曰:何者三路?曰:玄路、鸟道、展手。师曰:实有此语否?曰:实有。师曰:轨持千里钵,林下道人悲。

 

夹山示寂

师再阐玄枢,迨于一纪。唐中和元年十一月七日,召主事曰:吾与众僧话道累岁,佛法深旨,各应自知。吾今幻质,时尽即去。汝等善保护,如吾在日。勿得雷同世人,辄生惆怅。言讫奄然而逝。

 

清平令遵禅师

东平人也,姓王氏。少依本州北菩提寺,唐咸通六年落发。后诣滑州开元寺受具,攻律学。一旦谓同流曰:夫沙门应决彻死生,玄通佛理。若乃孜孜卷轴,役役拘文,悉数海沙,徒劳片心!遂罢所业,远参禅会。

 

待无人即向汝说

师初参翠微,便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微曰:待无人即向汝说。师良久,曰:无人也,请和尚说。微下禅床,引师入竹园。师又曰:无人也,请和尚说。微指竹曰:这竿得恁么长,那竿得恁么短?师虽领其微言,犹未彻其玄旨。

 

示众

上堂:诸上座,夫出家人须会佛意始得。若会佛意,不在僧俗男女贵贱,但随家丰俭安乐便得。诸上座尽是久处丛林,遍参尊宿,且作么生会佛意?试出来大家商量,莫空气高,至后一事无成,一生空度。若未会佛意,直饶头上出水,足下出火,烧身炼臂,聪慧多辩。聚徒一千二千,说法如云如雨,讲得天华乱坠,只成个邪说,争竞是非,去佛法大远在。诸人幸值色身安健,不值诸难,何妨近前著些工夫,体取佛意好!

 

投子山大同禅师

师本州怀宁刘氏子,幼岁依洛下保唐满禅师出家,初习安般观,次阅华严教,发明性海。复谒翠微,顿悟宗旨。由是放意周游,后旋故土,隐投子山,结茅而居。

 

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一日赵州和尚至桐城县,师亦出山,途中相遇。乃逆而问曰:莫是投子山主么?师曰:茶盐钱布施我。州先归庵中坐。师后携一瓶油归。州曰:久向投子,及乎到来,只见个卖油翁。师曰:汝只识卖油翁,且不识投子。州曰:如何是投子?师提起油瓶曰:油!油!州问: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师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州曰:我早侯白,伊更侯黑。

 

以是名字,汝当奉持

问:大藏教中还有奇特事也无?师曰:演出大藏教。问:如何是眼未开时事?师曰:目净修广如青莲。问: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以是名字,汝当奉持。

 

辄不得举似于人

菜头请益,师曰:且去,待无人时来。头明日伺得无人,又来。师曰:近前来!头近前,师曰:辄不得举似于人。

 

示众

上堂:汝诸人来这里,拟觅新鲜语句,攒华四六,图口里有可道。我老儿气力稍劣,唇舌迟钝,亦无闲言语与汝。汝若问我,便随汝答,也无玄妙可及于汝。亦不教汝垛根,终不说向上向下、有佛有法、有凡有圣。亦不存坐系缚。汝诸人变现千般,总是汝自生见解,担带将来,自作自受。我这里无可与汝,也无表无里说似诸人,有疑便问。僧问:表里不收时如何?师曰:汝拟向这里垛根。便下座。

 

张拙秀才

拙自何来

张拙秀才参石霜禅师,霜问:先辈何姓?曰:拙姓张。霜曰:觅巧了不可得,拙自何来?张于言下有省,乃述颂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一家。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断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随顺众缘无挂碍,涅槃生死等空花。

 

洛浦元安禅师

不知向谁虀家瓮里淹杀

师凤翔麟游人也。丱年出家,具戒通经论。问道临济,后为侍者。济尝对众美之曰:临济门下一只箭,谁敢当锋?师蒙印可,自谓已足。一日侍立次,有座主参济,济问:有一人于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不于三乘十二分教明得,且道此二人是同是别?主曰: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别。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说同说别?济顾师曰:汝又作么生?师便喝。济送座主回,问师:汝岂不是适来喝老僧者?师曰:是。济便打。师后辞济,济问:甚么处去?师曰:南方去。济以拄杖画一画,曰:过得这个便去。师乃喝,济便打,师作礼而去。

济明日升堂曰:临济门下有个赤梢鲤鱼,摇头摆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谁虀家瓮里淹杀。

 

参夹山

师游历罢,直往夹山卓庵,经年不访夹山。山乃修书,令僧驰往。师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无对。师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回举似,山曰:这僧若开书,三日内必来。若不开书,斯人救不得也。师果三日后至,见夹山不礼拜,乃当面叉手而立。山曰: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师曰:自远趋风,请师一接。山曰:目前无阇黎,此间无老僧。师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即不无,阇黎,争教无舌人解语?师思,山便打,因兹服膺。

 

苦苦

师两山开法,语播诸方。光化元年八月,诫主事曰:出家之法,长物不留。播种之时,切宜减省。缔构之务,悉从废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体悟?

虽激励恳切,众以为常,略不相儆。至冬示微疾,亦不倦参请。十二月一日告众曰:吾非明即后也。今有一事问汝等:若道这个是,即头上安头;若道不是,即斩头求活。第一座对曰:青山不举足,日下不挑灯。师曰:是甚么时节,作这个语话?时有彦从上座对曰:离此二途,请和尚不问。师曰:未在更道。曰:彦从道不尽。师曰:我不管汝尽不尽。曰:彦从无侍者只对和尚。师便休。

至夜令侍者唤从问曰:阇黎今日只对,甚有道理。汝合体得先师意。先师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且道哪句是宾,哪句是主?若择得出,分付钵袋子。曰:彦从不会。师曰:汝合会。曰:彦从实不会。师喝出,乃曰:苦!苦!

 

示众

上堂:末后一句,始到牢关,锁断要津,不通凡圣。寻常向诸人道,任从天下乐欣欣,我独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将佛祖言教贴在额头上,如龟负图,自取丧身之兆。凤萦金网,趍霄汉以何期?直须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则。是以石人机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应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

上堂云:夫学道先须辨得自己宗旨,方可临机免失。只如锋芒未兆已前,都无是个非个。瞥尔暂起见闻,便有张三李四,胡来汉去,四姓杂居,各亲其亲,相参是非互起,致使玄关固闭,识锁难开,疑网笼牢,智刀方剪。若不当扬晓示,迷子何以知归?欲得大用现前,但可顿亡诸见。见量苦尽,昏雾不生,智照洞然,更无物与非物。今时学人触目有滞,盖为依他数量作解,被他数量该括得定,分寸不能移易。所以见不逾色,听不越声,鼻香舌味身触意法亦然。假饶并当得门头净洁,自己未得通明,还同不了。若也单明自己,未明目前,此人只具一双眼,所以是非忻厌贯系,不得脱折自由,谓之深可伤愍矣。

 

天皇道悟禅师

师婺州东阳张氏子,神仪挺异,幼而生知。年十四,恳求出家,父母不听。遂损减饮膳,日才一食,形体羸悴。父母不得已而许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诣杭州竹林寺具戒。精修梵行,推为勇猛。或风雨昏夜,宴坐丘冢,身心安静,离诸怖畏。一日,游余杭,首谒径山国一受心法,服勤五载。

后参马祖,重印前解。法无异说,依止二夏。乃谒石头而致问曰:离却定慧,以何法示人?头曰:我这里无奴婢,离个甚么?曰:如何明得?头曰:汝还撮得虚空么?曰:恁么则不从今日去也!头曰:未审汝早晚从那边来?曰:道悟不是那边人。头曰:我早知汝来处也。曰:师何以赃诬于人?头曰:汝身见在。曰:虽然如是,毕竟如何示于后人?头曰:汝道谁是后人?师从此顿悟。罄殚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后卜荆州当阳紫陵山,学徒驾肩接迹,都人士女,向风而至。

 

去!不是你存泊处

问:如何是玄妙之说?师云:莫道我解佛法。僧云:争奈学人疑滞何?师曰:何不问老僧?僧曰:问则问了也。师曰:去!不是你存泊处。

 

天皇示寂

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终,至晦日大众问疾,师蓦召典座,座近前,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拈枕子抛于地上,即便告寂。

 

龙潭崇信禅师

今信吾语,宜名崇信

龙潭和尚嗣天皇,在澧朗州。师讳崇信,未详姓氏。在俗之时,世业作饼师,住在天皇巷阳。其天皇和尚住寺内,独居小院,多闭禅房,静坐而已。四海禅流,无由凑泊。唯有饼师每至食时,躬持胡饼十枚,以饷斋餐,如是不替数年。天皇每食已,常留一饼与之,云:吾惠汝,以荫子孙。日日如斯,以为常准。师因于一日忽自讶之,乃问:此饼是某甲持来,何乃返惠某甲?天皇云:是你持来,复汝何咎?师闻此语,似少惊觉,乃问曰:弟子浮生扰扰,毕竟如何?天皇云:在家牢狱逼迮,出家逍遥宽广。师便投天皇出家。天皇云: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语,宜名崇信。

 

何处不是示汝心要

受具戒已,执爨数年。忽于一日问天皇曰:某甲身厕僧伦,已果宿志,未蒙和尚指示个心要,伏乞指示。天皇曰:你自到吾身边来,未尝不指汝心要。师问:何处是和尚指某甲心要处?天皇曰:汝擎茶,吾为汝吃;汝持食,吾为汝受。汝和南,吾为汝低首。何处不是示汝心要?师低头沉吟顷刻,天皇云:见即直下便见,拟思则便差。师问已,顿悟指要,便问:毕竟如何保任,则得始终无患?皇曰: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不要安禅习定,性本无拘。不要塞耳藏睛,灵光迥耀。如愚若讷,行不惊时。但尽凡心,别无圣解。汝能尔者,当何患乎?

师既领宗要,触目朗然,犹如远客还家,顿息他游之意;亦如贫收宝藏,故无不足求。自荆渚至澧阳龙潭栖止,行不惊俗,世莫能疑。未尝辄衔机锋,玄流无由扣击。所居兰若临小溪潭,时属元阳,郡民多于是处祈求雨泽,故号龙潭和尚焉。

 

谁识汝

尼僧问:如何得为僧去?师曰:汝作尼来多少时。尼曰:还有为僧时也无?师曰:你即今是什么?尼曰:现是女身,何得不识?师曰:谁识汝?

 

岩头全或禅师

不妨好手

岩头全奯禅师,泉州柯氏子。少礼青原谊公,落发往长安宝寿寺,禀戒习经律诸部,优游禅苑,与雪峰、钦山为友。自杭州大慈山逦迤,造于临济,属济归寂,乃谒仰山。才入门,提起坐具曰:和尚!仰山取拂子拟举,师曰:不妨好手。

 

两重公案

后参德山,执坐具上法堂瞻视。山曰:作么?师便喝。山曰:老僧过在甚么处?师曰:两重公案。乃下参堂。山曰:这个阿师稍似个行脚人!

至来日上问讯,山曰:阇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么处学得这虚头来!师曰:全奯终不自谩。山曰:他后不得孤负老僧。

 

我当时一手抬,一手搦

一日,参德山,方跨门便问:是凡是圣?山便喝,师礼拜。有人举似洞山,山曰:若不是奯公,大难承当。师曰:洞山老人不识好恶,错下名言。我当时一手抬,一手搦。

 

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

雪峰在德山作饭头,一日饭迟,德山擎钵下法堂。峰晒饭巾次,见德山乃曰:钟未鸣,鼓未响,托钵向甚么处去?德山便归方丈。峰举似师。师曰: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山闻,令侍者唤师去。问:汝不肯老僧那?师密启其意。山乃休。明日升堂,果与寻常不同。师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奈伊何!虽然,也只得三年活。

 

踢却去

一日,与雪峰、钦山聚话。峰蓦指一碗水。钦曰:水清月现。峰曰:水清月不现。师踢却水碗而去。

 

只这一个,也消不得

师住鄂州岩头,值沙汰,于湖边作渡子,两岸各挂一板,有人过渡,打板一下,师曰:阿谁?或曰:要过那边去!师乃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儿来,乃曰:呈桡舞棹即不问,且道婆手中儿甚处得来?师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抛向水中。

 

洞山好佛,只是无光

师与罗山卜塔基,罗山中路忽曰:和尚。师回顾曰:作么?山举手指曰:这里好片地。师咄曰:瓜州卖瓜汉。又行数里歇次,山礼拜问曰:和尚岂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师曰:是。又曰:和尚岂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师曰:是。山曰:不肯德山即不问,只如洞山有何亏阙?师良久曰:洞山好佛,只是无光。山礼拜。

 

若是德山门下,未梦见在

德山一日谓师曰:我这里有两僧入山,住庵多时,汝去看他怎生。师遂将一斧去,见两人在庵内坐。师乃拈起斧曰:道得也一下斧,道不得也一下斧。二人殊不顾。师掷下斧曰:作家!作家!归举似德山,山曰:汝道他如何?师曰:洞山门下不道全无,若是德山门下,未梦见在。

 

于唱教中犹较些子

雪峰问德山:从上宗乘,和尚此间如何禀授与人?德山云: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师闻举云:德山老汉一条脊梁骨拗不折。虽然如此,于唱教中犹较些子。

 

悔不向伊道末后一句

雪峰往福州卓庵,过沙汰后,忽有两个纳僧来礼拜和尚。和尚才见上来,以手托木庵门,放身出外,云:是什么?其僧对云:是什么?峰便低头入庵里。其僧三五日后便辞。峰云:什么处去?对云:湖南去。峰云:我有同行在彼,付汝信子得摩?僧云:得。雪峰遂作信,信云:一自鹅山成道后,迄至于今。同参某信付上师兄。其僧到岩头,师问:什么处来?云:南方来。师云:到雪峰摩?对云:到。来时有信上和尚。便抽书过与师。师接得便问:他近日有什么言教?僧云:某甲初到时,有一则因缘。具举前话。师云:他道什么?对云:他无语,便低头入庵。师便拍掌云:噫!我当初悔不向伊道末后一句。我若向他道末后一句,天下人不奈何雪峰。其僧到夏末,具陈前因缘,问师云:师道:我悔不向伊道末后一句。如何是末后一句?师云:汝何不早问?僧云:某甲不敢容易。师云:虽则德山同根生,不与雪峰同枝死。汝欲识末后一句,只这个便是。

 

岩头示寂

唐光启之后,中原盗起,众皆避地,师端居晏如也。一日贼大至,责以无供馈,遂倳刃焉。师神色自若,大叫一声而终,声闻数十里。即光启三年丁未四月八日也。门人后焚之,获舍利四十九粒,众为起塔,谥清严禅师。

 

示众

示众:但明取纲宗,本无实法,不见道无实无虚。若向事上觑即疾,若向意根下寻,卒摸索不着。又曰:此是向上人活计,只露目前些子,如同电拂,如击石火,截断两头,灵然自在。若道向上有法有事,真椀鸣声,涂糊汝,系罩汝,古人唤作系驴橛。若将实法与人,土亦消不得。 

示众云:夫大统纲宗中,事须识句,若不识句,难作个话会。甚么是句?百不思时,唤作正句,亦云居顶,亦云得住,亦云历历,亦云惺惺,亦云的的,亦云佛未生时,亦云得地,亦云与么时。将与么时,等破一切是非,才与么便不与么,便转辘辘地。若也看不过,才被人刺着眼,盵瞪地,恰似杀不死底羊相似。不见古人道,沉昏不好。须转得始得,触着便转,才与么便不与么。是句亦剗,非句亦剗,自然转辘辘,自然目前露祼裸地,饱齁齁地,不解却不解咬。不见道,却物为上,逐物为下。瞥起微情,早落地上,若是咬猪狗眼赫赤。

若有人问如何是禅?向伊道,合取屎孔着,却有些子气息,便知浅深。硬纠纠地,汝识取这个狸奴面孔与么时,不要故挅伊,不要称量伊。于中有一般汉,撞着物不解转,刺着屙漉漉地,遮般底椎杀万个,亦无罪过。若是本色底,拨着便上咬人火急,却似刺猬子相似。未触着时,自弄毛羽,可怜生,才有人拨着,便嗔斗诟地,有甚么近处?若也未得与么,荡荡地,唤作依句修行,有则便须等破。与么时一物不存,信知从来学得一切言句,隘在胸中,有甚么用处?不见道,辟观辟句,外不放入,内不放出,截断两头,自然光烯烯地,不与一物作对,便是无诤三昧。

兄弟,若欲得易会,但向根本明取。欲出不出,便须转。一日咬断后,不用寻伊去住底远近,但放却,自然露祼祼地,不用思搭着昏昏地。才有所重,便成窠臼。古人唤作贴体衣病,最难治。是我向前行脚时,参着一两处尊宿,只教日夜管带,坐得骨臀生胝,口里水漉漉地,初向然灯佛肚里,黑漆漆地,道我坐禅守取,与么时犹有欲在。不见道,无依无欲,便是能仁。古人道:置毒药安乳中,乃至醍醐亦能杀人。这个不是汝习学得底,这个不是汝去住底,不是汝色里底,莫错认门头户口,赚汝腊月三十日,赤閧閧地无益。当莫造作捏怪,但知着衣吃饭,屙矢送尿,随分遣时,莫乱统诈称道者,有一片衣不敢将出晒,恐人见,怕失道者名,图人赞叹,作恁么,不中心行。

兄弟,亦不要信他绳,上老榾檛,屙漉漉地,将为好诳唬人,别造地狱着汝在。信知古风大好。不见道:有即是无,无即是有。与么送出来时,便知深浅。这个是古格。于中有一般汉,信彩吐出来,有甚么碑记。但知唤作禅道,但知唤作一句子,软嫩嫰地,真是无孔铁椎,聚得一万个,有甚么用处。若是有筋骨底,不用多诸处行脚,也须带眼始得,莫被人谩。不见道:依法生解,犹落魔界。夫唱教,须一一从自己胸襟中吐得出来,与人为榜样。今时还有与么汉么?第一切须识取左右句,这个是出头处。识取去底,识取住底,这个是两头句,亦是左右句,亦唤作是非句。才生便咬,自然无事。

兄弟,见与么说,还会么?莫终日閧閧地,亦无了期。欲得易会,但知于声色前,不被万境惑乱,自然露祼祼地,自然无事。送向声色前荡荡地,恰似一团火焰相似,触着便烧,更有甚么事?不见道:非是尘不侵,自是我无心。时热,珍重!

 

长庆慧棱禅师

今日看来火里冰

一日卷帘,忽然大悟,乃有颂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帘来见天下,有人问我是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举谓沙曰:此子彻去也。沙曰:未可,此是意识著述,更须勘过始得。至晚众僧上来问讯,峰谓师曰:备头陀未肯汝在,汝实有正悟,对众举来。师又颂曰:万象之中独露身,惟人自肯乃方亲,昔时谬向途中觅,今日看来火里冰。峰乃顾沙曰:不可更是意识著述。

 

示众

上堂,良久曰:还有人相悉么?若不相悉,欺谩兄弟去也。只今有甚么事?莫有窒塞也无?复是谁家屋里事?不肯担荷,更待何时?若是利根,参学不到这里,还会么?如今有一般行脚人,耳里满也,假饶收拾得底,还当得行脚事么?

 

禾山和尚

禾山打鼓

师上堂垂语云:习学谓之闻,绝学谓之邻。过此二者,是为真过。僧出问:如何是真过?师云:解打鼓。又问:如何是真谛?师云:解打鼓。又问:即心即佛即不问,如何是非心非佛?师云:解打鼓。

 

保福从展

师年十五,礼雪峰为受业师,游吴楚间,后归执侍。峰一日忽召曰:还会么?师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师当下知归。

 

低头入僧堂

雪峰上堂曰:诸上座,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师举问鹅湖:僧堂前相见即且置,只如望州亭、乌石岭甚么处相见?鹅湖骤步归方丈,师低头入僧堂。

 

示众

上堂:此事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构得构不得,未免丧身失命。僧问:未审构得底人还免丧身失命也无?师曰:适来且置,阇黎还构得么?曰:若构不得,未免大众怪笑。师曰:作家!作家!曰:是甚么心行?师曰:一杓屎拦面泼,也不知臭。

师见僧,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头,僧作忍痛声。师曰:那个为甚么不痛?僧无对。

问:摩腾入汉,一藏分明,达磨西来,将何指示?师曰:上座行脚事作么生?曰:不会。师曰:不会会取,莫傍家取人处分。若是久在丛林,粗委些子,远近可以随处任真。其有初心后学,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业,向汝道尘劫来事,只在如今,还会么?然佛法付嘱国王、大臣、郡守,昔同佛会,今方如是。若是福禄荣贵,则且不论,只如当时受佛付嘱底事,还记得么?若识得,便与千圣齐肩。傥未识得,直须谛信此事不从人得,自己亦非,言多去道转远,直道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犹未是在。久立,珍重。

 

鼓山神晏禅师

示众

今为诸仁者,刺头入他诸圣化门里,抖擞不出。所以向诸人道,教排不到,祖不西来,三世诸佛不能唱,十二分教载不起。凡圣摄不得,古今传不得,忽尔是个汉,未通个消息。向他恁么道,被他蓦口掴。还怪得他么?虽然如此,也不得乱掴。鼓山寻常道,更有一人不跨石门,须有不跨石门句。作么生是不跨石门句?鼓山自住三十余年,五湖四海来者向高山顶上看山玩水,未见一人快利通得个消息。如今还有人通得也未?若通得亦不昧诸兄弟。若无,不如散去。珍重!

诸和尚,为复参禅?参道?参佛?参法?参毗卢师、法身主?参佛向上事、涅槃后句?若实参此句,得为大妄,唤作望上心不息,与诸和尚了无交涉。

 

太原孚上座

上座于禅者边得力

师初在扬州光孝寺讲涅槃经。有禅者阻雪,因往听讲。至三因佛性,三德法身,广谈法身妙理,禅者失笑。师讲罢,请禅者吃茶。白曰:某甲素志狭劣,依文解义,适蒙见笑,且望见教。禅者曰:实笑座主不识法身。师曰:如此解说,何处不是?曰:请座主更说一遍。师曰:法身之理,犹若太虚,竖穷三际,横亘十方,弥纶八极,包括二仪,随缘赴感,靡不周遍。曰:不道座主说不是,只是说得法身量边事,实未识法身在。师曰:既然如是,禅德当为我说。曰:座主还信否?师曰:焉敢不信?曰:若如是,座主辍讲旬日,于室内端然静虑,收心摄念,善恶诸缘,一时放却。师一依所教,从初夜至五更,闻鼓角声,忽然契悟。便去扣门,禅者曰:阿谁?师曰:某甲。禅者咄曰:教汝传持大教,代佛说法,夜来为甚么醉酒卧街?师曰:禅德自来讲经,将生身父母鼻孔扭捏,从今已去,更不敢如是。禅者曰:且去,来日相见。师遂罢讲,遍历诸方,名闻宇内。

 

知是般事便休

次日上山,雪峰闻,乃集众。师到法堂上,顾视雪峰,便下看知事。明日却上礼拜曰:某甲昨日触忤和尚。峰曰:知是般事便休。

峰一日见师,乃指日示之,师摇手而出。峰曰:汝不肯我那!师曰:和尚摇头,某甲摆尾,甚么处是不肯?峰曰:到处也须讳却。

 

此犹是第二句

一日,众僧晚参,峰在中庭卧。师曰:五州管内,只有这老和尚较些子。峰便起去。峰尝问师:见说临济有三句,是否?师曰:是。曰:作么生是第一句?师举目视之。峰曰:此犹是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师叉手而退。自此雪峰深器之。室中印解,师资道契,更不他游,而掌浴焉。

 

汝著贼也

一日,玄沙上,问讯雪峰,峰曰:此间有个老鼠子,今在浴室里。沙曰:待与和尚勘过。言讫到浴室,遇师打水。沙曰:相看上座。师曰:已相见了。沙曰:甚么劫中曾相见?师曰:瞌睡作么?沙却入方丈,白雪峰曰:已勘破了。峰曰:作么生勘伊?沙举前话,峰曰:汝著贼也。

 

摇扇不对

鼓山问师:父母未生时,鼻孔在甚么处?师曰:老兄先道。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么处?师不肯。山却问:作么生?师曰:将手中扇子来!山与扇子,再徵前话,师摇扇不对。山罔测,乃敲师一拳。

 

这老冻脓犹有乡情在

鼓山赴大王请,雪峰门送,回至法堂。乃曰:一只圣箭直射九重城里去也。师曰:是伊未在。峰曰:渠是彻底人。师曰:若不信,待某甲去勘过。遂趁至中路,便问:师兄向甚么处去?山曰:九重城里去。师曰:忽遇三军围绕时如何?山曰:他家自有通霄路。师曰:恁么则离宫失殿去也。山曰:何处不称尊!师拂袖便回。峰问:如何?师曰:好只圣箭,中路折却了也。遂举前话。峰乃曰:奴渠语在。师曰:这老冻脓犹有乡情在。

 

小狗子不消一踢

师在库前立,有僧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踢狗子,作声走。僧无对。师曰:小狗子不消一踢。

 

保福签瓜

保福签瓜次,师至,福曰:道得与汝瓜吃。师曰:把将来。福度与一片,师接得便去。

 

一时佛在

师不出世,诸方目为太原孚上座。后归维扬,陈尚书留在宅供养。一日谓尚书曰:来日讲一遍大涅槃经,报答尚书。书致斋茶毕,师遂升座。良久,挥尺一下曰:如是我闻。乃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一时佛在。便乃脱去。

 

酒仙遇贤禅师

姑苏长洲林氏子。母梦吞大球而孕,生多异祥。貌伟怪,口容双拳。七岁尝沈大渊,而衣不润。遂去家,师嘉禾永安可依,三十剃染圆具,往参龙华,发明心印。

回居明觉院,唯事饮酒,醉则成歌颂、警道俗,因号酒仙。

偈曰:绿水红桃华,前街后巷走百余遭,张三也识我,李四也识我。识我不识我,两个拳头那个大。两个之中一个大,曾把虚空一戳破。摩挲令教却恁么,拈取须弥枕头卧。

扬子江头浪最深,行人到此尽沈吟。他时若到无波处,还似有波时用心。金斝又闻泛,玉山还报颓,莫教更漏促,趁取月明回。贵买朱砂画月,筭来枉用工夫。醉卧绿杨阴下,起来强说真如。泥人再三叮嘱,莫教失却衣珠。一六二六,其事已足。一九二九,我要吃酒。长伸两脚眠一忽。起来天地还依旧。门前绿树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聊与东风论个事,十分春色属谁家。秋至山寒水冷,春来柳绿花红。一点动随万变,江村烟雨蒙蒙。有不有,空不空,笊篱捞取西北风。

 

死后却产娑婆,不愿超生净土

生在阎浮世界,人情几多爱恶。只要吃些酒子,所以到街卧路。死后却产娑婆,不愿超生净土。何以故,西方净土且无酒酟?

师于祥符二年上元凌晨,浴罢就室,合拳右举,左张其口而化。

 

香严智闲禅师

香岩悟道

参沩山。山问: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道一句看。师被一问,直得茫然,归寮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寻一句酬对,竟不能得,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屡乞沩山说破。山曰:我若说似汝,汝以骂我去。我说底是我底终不干汝事。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免役心神。乃泣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偶抛瓦砾,击竹作声,忽然省悟。遽归沐浴焚香,遥礼沩山。赞曰:和尚大慈,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

乃有颂曰: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

 

师弟会得祖师禅

山闻得,谓仰山曰:此子彻也。仰曰:此是心机意识,述得成,待某甲亲自勘过。仰后见师,曰: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你试说看。师举前颂。仰曰:此是夙习记持而成,若有正悟,别更说看。师又成颂曰:去年贫,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仰曰:如来禅许师弟会,祖师禅未梦见在。师复有颂曰: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仰乃报沩山曰: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

 

未上树时请和尚道

上堂:若论此事,如人上树口衔树枝,脚不踏枝,手不攀枝,树下忽有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不对他,又违他所问;若对他,又丧身失命。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树上即不问,未上树时请和尚道。师乃呵呵大笑。

 

日用全功,迷徒自背

师上堂:道由悟达,不在语言,况是密密堂堂曾无间隔,不劳心意,暂借回光,日用全功迷徒自背。

 

无著文喜禅师

前三三,后三三

师往五台山华严寺至金刚窟礼谒遇一老翁牵牛而行邀师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应声出迎。翁纵牛引师堂宇皆耀金色翁踞指绣墩命坐。翁曰近自何来师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师曰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师曰或三百或五百。师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同居。师曰多少众翁曰前三三后三三。翁呼童子致茶进酥酪。师纳其味心意豁然。翁拈起玻问曰方还有这师曰无。翁曰寻常将甚么师无对。师日色稍晚遂问翁拟投一宿得否翁曰汝有执心在不得宿。师曰某甲无执心。翁曰汝曾受戒否师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无执心何用受戒师辞退翁令童子相送。

师问童子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大德。师应诺。童曰是多少师复问曰此为何处此金刚窟般若寺也。师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见。即稽首童子愿乞一言为别。童说偈曰上无嗔供养具口里无嗔吐妙香心里无嗔是珍宝无垢无染是真常。言讫均提与寺俱隐但见五色云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忽有白云自东方来覆之不见。

 

无著打文殊

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顿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尝现于粥镬上师以搅粥篦便打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说偈曰瓠连根苦甜瓜彻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

 

三界心尽,即是涅槃

顺寂于子夜告众曰三界心尽即是涅槃。言讫跏趺而终

 

天台德韶国师

龙牙不为说破

处州龙泉陈氏子也。母叶氏,梦白光触体,因而有娠。及诞,尤多奇异。年十五,有梵僧勉令出家,十七依本州

龙归寺受业,十八纳戒于信州开元寺。

后唐同光中游方,首诣投子见同禅师,次谒龙牙,乃问:雄雄之尊,为甚么近之不得?牙曰:如火与火。师曰:忽遇水来又作么生?牙曰:去!汝不会我语。师又问:天不盖,地不载。此理如何?牙曰:道者合如是。师经十七次问,牙只如此答。师竟不谕旨,再请垂诲。牙曰:道者汝已后自会去。师后于通玄峰澡浴次,忽省前话,遂具威仪,焚香遥望龙牙礼拜曰:当时若向我说,今日决定骂也。

 

曹源一滴水

如是历参五十四员善知识,皆法缘未契,最后至临川谒法眼,眼一见深器之。师以遍涉丛林,亦倦于参问,但随众而己。一日,法眼上堂,僧问: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曰:是曹源一滴水。僧惘然而退。师于坐侧,豁然开悟。平生凝滞,涣若冰释。遂以所悟闻于法眼。眼曰:汝向后当为国王所师,致祖道光大,吾不如也。自是诸方异唱,古今玄键,与之决择,不留微迹。

 

如是解会,与祖师意无交涉

住后,上堂:古圣方便犹如何沙,祖师道: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斯乃无上心印法门。我辈是祖师门下客,合作么生会祖师意?莫道风幡不动,汝心妄动,莫道不拨风幡,就风幡通取;莫道风幡动处是甚么?有云附物明心,不须认物;有云色即是空;有云非风幡动,应须妙会。如是解会,与祖师意旨有何交涉?既不许如是会,诸上座便合知悉。若于这里彻底悟去,何法门而不明?百千诸佛方便,一时洞了,更有甚么疑情?所以古人道,一了千明,一迷万惑。上座岂是今日会得一则,明日又不会也。莫是有一分向上事难会,有一分下劣凡夫不会?如此见解,设经尘劫,只自劳神乏思,无有是处。

 

恐汝不会

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终不向汝道。曰:为甚么不向某甲道?师曰:恐汝不会。

 

愁杀人

问:如何是无忧佛?师曰:愁杀人。

 

此问从何而来

问:一切山河大地,从何而起?师曰:此问从何而来?

 

汝若不是,吾当见之

师因兴教明和尚问曰:饮光持释迦丈六之衣,在鸡足山候弥勒下生,将丈六之衣披在千尺之身,应量恰好。只如释迦身长丈六,弥勒身长千尺,为复是身解短邪?衣解长邪?师曰:汝却会。明拂袖便出去。师曰:小儿子,山僧若答汝不是,当有因果。汝若不是,吾当见之。明归七日,吐血。浮光和尚劝曰:汝速去忏悔。明乃至师方丈,悲泣曰:愿和尚慈悲,许某忏悔。师曰:如人倒地,因地而起。不曾教汝起倒。明又曰:若许忏悔,某当终身给侍。师为出语曰:佛佛道齐,宛尔高低。释迦弥勒,如印印泥。

 

即此一偈,可起吾宗

师有偈曰: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法眼闻云:即此一偈,可起吾宗。

 

示众

上堂:大凡言句,应须绝渗漏始得。时有僧问:如何是绝渗漏底句?师曰:汝口似鼻孔。问:如何是不证一法?师曰:待言语在。曰:如何是证诸法?师曰:醉作么!乃曰:只如山僧恁么对他,诸上座作么生体会?莫是真实相为么?莫是正恁么时无一法可证么?莫是识伊来处么?莫是全体显露么?莫错会好!如此见解,唤作依草附木,与佛法天地悬隔。假饶答话拣辨如悬河,只成得个颠倒知见。若只贵答话拣辨,有甚么难?但恐无益于人,翻成赚误。如上座从前所学拣辨、问答、记持,说道理极多,为甚么疑心不息?闻古圣方便,特地不会,只为多虚少实。上座!不如从脚跟下时觑破,看是甚么道理?有多少法门,与上座作疑求解?始知从前所学底事,只是生死根源、阴界里活计。所以古人道,见闻不脱,如水里月。无事珍重!

师曰:诸佛法门,时常如是。譬如大海,千波万浪,未尝暂住,未尝暂有,未尝暂无,浩浩地光明自在。宗三世于毛端,圆古今于一念。应须彻底明达始得,不是问一则语,记一转话,巧作道理。风云水月,四六八对,便当佛法,莫自赚!诸上座究竟无益,若彻底会去,实无可隐藏。无刹不彰,无尘不现。直下凡夫,位齐诸佛。不用纤毫气力,一时会取好!无事,珍重!

师曰:法界性海,如函如盖,如钩如锁,如金与金,位位皆齐,无纤毫参差,不相混滥。非一非异,非同非别,若归实地去,法法皆到底。不是上来问个如何若何便是,不问时便非,在长连床上坐时是有,不坐时是无。只如诸方老宿,言教在世,如恒河沙,如来一大藏经,卷卷皆说佛理,句句尽言佛心,因甚么得不会去!若一向织络言教,意识解会,饶上座经尘沙劫,亦不能得彻。此唤作颠倒知见,识心话计,并无得力处。此盖为脚跟下不明,若究尽诸佛法源,河沙大藏,一时现前,不欠丝毫,不剩丝毫。诸佛时常出世,时常说法度人,未曾间歇。乃至猿啼鸟叫,草木丛林,常助上座发机,未有一时不为上座。有如是奇特处,可惜许!诸上座大家究取,令法久住世间,增益人天寿命,国王安乐。无事,珍重!

 

云居道膺禅师

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于范阳延寿寺。二十五成大僧。其师令习声闻篇聚,非其好,弃之。游方至翠微问道,会有僧自豫章来,盛称洞山法席,师遂造焉。

山问甚处来?师曰:翠微来。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师曰:翠微供养罗汉。某甲问:供养罗汉,罗汉还来否?微曰:你每日吃个甚么?山曰:实有此语否?师曰:有。山曰:不虚参见作家来!山问:汝名甚么?师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师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与老僧只对道吾底语一般。

师问:如何是祖师意?山曰:阇黎,他后有把茅盖头。忽有人问,如何只对?师曰:道膺罪过。山谓师曰: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是否?师曰:若是思大,佛亦不作。山然之。

 

若有路,即与和尚隔山去也

山问师:甚处去来?师曰:蹋山来。山曰:哪个堪住?师曰:哪个山不堪住?山曰:恁么则国内总被阇黎占却。师曰:不然。山曰:恁么则子得个入路。师曰:无路。山曰:若无路,争得与老僧相见?师曰:若有路,即与和尚隔山去也。山乃曰:此子以后,千人万人把不住去在。

 

天神寻不见

师结庵于三峰,经旬不赴堂,山问:子近日何不赴斋?师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将谓汝是个人,犹作这个见解在。汝晚间来。师晚至,山召:膺庵主。师应诺。山曰:不思善,不思恶,是甚么?师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寻不见。如是三日乃绝。

 

始成孝养

山问师:作甚么?师曰:合酱。山曰:用多少盐?师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师曰:得。山问:大阐提人,作五逆罪,孝养何在?师曰:始成孝养。自尔,洞山许为室中领袖。

 

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

师曾令侍者送裤与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娘生裤。竟不受。师再令侍者问:娘未生时著个甚么?道者无语。后迁化有舍利,持似于师。师曰:直饶得八斛四斗,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

 

当时有语,只是无人证明

师在洞山作务,误铲杀蚯蚓。山曰:这个呢?师曰:他不死。山曰:二祖往邺都,又作么生?师不对。后有僧问: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和尚岂不是无语?师曰:当时有语,只是无人证明。

 

传语被打

洞山不安,令沙弥传语云居,乃嘱曰:他或问和尚安乐否,但道云岩路相次绝也。汝下此语须远立,恐他打汝。沙弥领旨去,传语声未绝,早被云居打一棒,沙弥无语。

 

只为不将来,所以却回去

新罗僧问:佛陀波利见文殊,为甚却回去?师曰:只为不将来,所以却回去。

师随洞山渡水次,山问:水深多少?师曰:不湿。山曰:粗人。师曰:请师道。山曰:不干。

 

今日被子一问,直得通身汗流

南泉问僧:讲甚么经?曰:弥勒下生经。泉曰:弥勒几时下生?曰:现在天宫,当来下生。泉曰: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师问洞山: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谁与安名?山被问直得禅床震动,乃曰:膺阇黎,吾在云岩曾问老人,直得火炉震动,今日被子一问,直得通身汗流。

 

归家三日而死

刘禹端公问:雨从何来?师曰:从端公问处来。公欢喜赞叹。师却问公:雨从何来?公无语,归家三日而死。

 

趁雀也不会

问:如何是口诀?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掷拂子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趁雀儿也不会。

 

羚羊挂角时如何

上堂: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只解寻得有踪迹底。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息也无。僧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挂角后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不见道无踪迹。其僧举似赵州,州曰:云居师兄犹在。僧便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挂角后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得恁么难会?州曰:有甚么难会?曰:请和尚指示。州曰:新罗!新罗!又问长庆:羚羊挂角时如何?庆曰:草里汉。曰:挂后如何?庆曰: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庆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

 

动则应堕恶道,静则为人轻贱

问: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则得消灭。此意如何?师曰:动则应堕恶道,静则为人轻贱。  

 

面前案山子也不会

有僧在房内念经,师隔窗问:阇黎念者是甚么经?僧曰:维摩经。师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甚么经?其僧从此得入。上堂:孤迥迥,峭巍巍。僧出问曰:某甲不会。师曰:面前案山子也不会?

 

示众

上堂,举先师道:地狱未是苦,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却是最苦。师曰:汝等既在这个行流,十分去九,不较多也,更著些子精彩。便是上座不届平生行脚,不孤负丛林。古人道,欲得保任此事,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方有些子气息。汝若大事未办,且须履践玄途。

上堂:得者不轻微,明者不贱用,识者不咨嗟,解者无厌恶。从天降下则贫穷,从地涌出则贵。门里出身易,身里出门难。动则埋身千丈,不动则当处生苗。一言迥脱,独拔当时。言语不要多,多则无用处。僧问:如何是从天降下则贫穷?师曰:不贵得。曰:如何是从地涌出则富贵?师曰:无中忽有。

师示众曰:佛法有什么多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语。欲得如是事,还须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个甚么?若云如是事即难,自古先德,醇素任真,元来无巧。设有人问如何是道?或时答瓦砖木头作么皆重?元来他根本脚下有实力,即是不思议人,握土成金。若无如是事,饶汝说得簇花簇锦相似,直道我放光动地,世间更无过也,尽说了合杀头,人总不信受。元来自家脚下虚无力。汝等譬如猎狗,但寻得有踪迹底,若遇羚羊挂角时,非但不见踪迹,气息也不识。

上堂:僧家发言吐气,须有来由,莫将等闲。这里是甚么所在,争受容易?凡问个事,也须识些子好恶。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傍家行脚,到处觅相似语,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学太多去。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前头。八十老人入场屋,不是小儿嬉,不是因循事。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不著力,敲骨打髓,须有来由。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锁,须教相续不断,始得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到这里有甚么跣处?有甚么拟议处?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甚么如此?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心如腊月扇子,直得口边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欲得恁么事,须是恁么人。既是恁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

上堂:汝等诸人,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自余是甚么闲,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如将方木逗圆孔,多少讹。若无恁么事,饶你攒花蔟锦,亦无用处,未离情识在。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若有一毫去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差之毫牦,过犯山岳。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阁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直须向这里及取,及去及来,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只唤作了事人,终不唤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不见道,从门入者非宝,捧上不成龙,知么?

又曰:了无所有,得无所图,言无所是,行无所依,心无所托,及尽始得无过。在众如无众,无众如在众;在身如无身,处世如无世,岂不是无娆?其德超于万类,脱一切羁锁,千人万人得,尚道不当自己,如今若得共起初一般。古人曰:体得那边事,却来这边行履。那边有什么事?这边又作么生行履?所以道,有也莫将来,无也莫将去,现在底是谁家事? 

又曰:欲体此事,直似一息不来底人,方与那个人相应。若体得这个人意,方有少许说话分,方有少许行履分。暂时不在,如同死人。岂况如今论年论月不在,如人常在,愁什么家事不办?欲知久远事,只在如今。如今若得,久远亦得。如人千乡万里归家,行到即是,是即一切总是,不是即一切总不是。直得顶上光燄生亦不是,能为一切,一切不为道。终日贪前头事,失却背后事。若见背后事,失却前头事,如人不前,后有什么事? 

又云:汝既出家,如囚免狱,少欲知足,莫贪世荣,忍饥忍渴,志存无为,得在佛法中,十生九死,也莫相抛。出生入死,莫违佛法,斩钉截铁,莫负如来。事宜无多,各自了取,有事近前,无事莫立。

师曰:若有一毫许去及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不见寻常道,升天底事,须对众掉却。十成底事,须对众去却。掷地作金声,不须回头顾着,自余有什么用处?不见二祖当时诗书博览,三藏圣教如观掌中,因甚么更求达磨安心?将知此门中事,不是等闲。所以道:智人不向言中取,得人岂向说中求?不是异于常徒,息一切万累,道暂时不在涂路,便有来由。非但恶眷属,善眷属也觅不得,甚么去通身去,归家去,省觐去,始脱得诸有门去。去得牢笼,脱险难,异常徒。 

 

示寂

师住持三十年,道遍天下。众至千五百人。唐天福元年秋,示微疾。十二月二十八日,为大众开最后方便,叙出世始卒之意,众皆怆然。越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今日是几,对云初三。师云:三十年后,但云只这是。乃端然告寂。

 

皎然禅师

僧问:古人有言:无明即佛性,烦恼不须除。如何是无明即佛性?师忿然作色,举拳呵曰:今日打这师僧去也!僧曰:如何是烦恼不须除?师以手拿头曰:这师僧得恁么发人业!

 

罗山道闲禅师

罗山道闲禅师,长溪陈氏子。出家于龟山,年满受具,遍历诸方。尝谒石霜,问:去住不宁时如何?霜曰:直须尽却。师不契,乃参岩头,亦如前问。头曰:从他去住,管他作么?师于是服膺。

闽帅饮其法味,请居罗山,号法宝禅师。开堂升座,方敛衣便曰:珍重。时众不散,良久师又曰:未识底近前来。僧出礼拜,师抗声曰:也大苦哉!僧拟伸问,师乃喝出。

 

示众

师示众云:若是上士,脚才跨门便委得。若也睹面相呈,犹是钝汉。口喃喃地,不消一镢。会么?不是禅,不是道,不是佛,不是法,是什么?灵锋宝剑,常露现前,亦能杀人,亦能活人。若能操持,一任操持。若也出场定当,须是个汉始得。机机相副,法法无根,互为宾主。虽然如此,切忌承当。何故?你若野干鸣,我即师子吼;我若野干鸣,你亦师子吼;你若师子吼,我亦师子吼。临时布取意句,有甚主宰?所以道,意中句,句中意;意中不停句,句中不停意。意句不同伦,合作么生会?意能铲句,句能铲意。意句交驰,是为可畏。意句不明,事理不通,只是个无孔铁锤,古人唤作流俗阿师。似这般的,如稻麻竹苇,有甚用处?

此个门中须是个汉,眼卓朔地,点着便转辘辘地。岂是你清浊可羡,凡圣能诠?有恁么汉,上士相逢,如击石火,如爆龟纹,迅速如风,捷辩如电,快著精彩,一人半人,事褫言句,动逾万亿。低头学禅,卒不可得。所以道,恁么则易,不恁么则难。亦云恁么则难,不恁么则易。诸人作么生?大须细意。

兄弟,夫行脚也须带眼,莫被这般底罩却,教你直须冥然去,须得绵绵去。苦哉!被这般底无辜枷着,有甚么出期?这个如水上胡芦子,有人按得么?常露现前,滔滔地自由自在,未曾有一法解盖得伊,未曾有一法解等得伊,拨着便露,触着便转辘辘地,盖声盖色。展即周流无滞,常露目前,岂是兀兀底?出则无无不是,入则个个归源,声前迥迥地,岂堕有无?所以道:声前一句,非圣不传;未曾亲近,如隔大千。声前一思,大家具知。这个作么生会?寻常道,声前有路,从汝洞明,句后不来,犹亏一半。纤毫不透,如隔铁围。奇特相逢,将何诘对?

大凡唱教,须会目前生死意句杀活,方可褒扬。杀人刀,活人剑,上古之机锋,亦是今时之枢要,摧魔破执,不得不无。直露真诠,须知己有,的能破的,大用无亏,圆通现前,魔难措手。若也未得如此,一切四威仪中合作么生明显?还见伊面孔么?这里寻常道,面门一思,常时无间。诸人还得恁么也无?若实未明,且须自立,露裸裸地,不与万法为邻,一切法盖伊不得。所以古人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它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第一须得本智现前,本地风光,常露裸裸地,自由自在,出入无滞,方可违时。乃至龙神擎花无路,外道潜觑不见,有踪不是,泯形实去。

兄弟,透顶透底始得,莫只这边那边抄得些子言句,到处插语,指东画西,举古举今。这般底椎杀一万个有甚么罪过?明朝后日,欺骗人家男女,打汝鬼骨臀有日在。知么?宗门深奥,酌度胸襟。粗餐易饱,细嚼难饥。根本差殊,良由自错。虚劳一报,空腹高心。过是阿谁?食人言语,拣择是非。只占己长,终无是处。无事,珍重!

 

龙牙居遁禅师

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

师因参翠微,乃问: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不蒙一法示诲,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师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师又问翠微:如何是祖师意?微曰:与我将禅板来。师遂过禅板,微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济:如何是祖师意?济曰:与我将蒲团来。师乃过蒲团,济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后有僧问:和尚行脚时,问二尊宿祖师意,未审二尊宿明也未?师曰:明即明也,要且无祖师意。

 

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

一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

 

此一问最苦

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此一问最苦。

 

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

    问:十二时中如何着力?师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

 

示众

上堂:夫参玄人,须透过祖佛始得。新丰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参学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谩去。僧问: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师曰: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乃曰: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若也如是,始体得佛祖意,方与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出期。

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异人心是。乃曰: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始是道人。若是言说,则没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十二时中,除却著衣吃饭,无丝发异于人心,无诳人心,此个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会,则没交涉,大不容易。

 

香林澄远禅师

示众

上堂:是汝诸人,尽是担钵囊向外行脚,还识得性也未?若识得,试出来道看。若识不得,只是被人热谩将去。且问汝诸人,是汝参学日久,用心扫地煎茶,游山玩水,汝且钉钉,唤甚么作自性?诸人且道,始终不变不异,无高无下,无好无丑,不生不灭,究竟归于何处?诸人还知得下落所在也未?若于这里知得所在,是诸佛解脱法门,悟道见性,始终不疑不虑,一任横行,一切人不奈汝何。出言吐气,实有来处。如人买田,须是收得元本契书,若不得他元本契书,终是不稳。遮莫经官判状,亦是不得。其奈不收得元本契书,终是被人夺却。汝等诸人,参禅学道,亦复如是。还有人收得元本契书么?试拈出看。汝且唤甚么作元本契书?诸人试道看。若是灵利底,才闻与么说著,便知去处。若不知去处,向外边学得千般巧妙,记持解会,口似倾河,终不究竟,与汝自己天地差殊。且去衣钵下体当寻觅看。若有个见处,上来这里道看,老僧与汝证明。若觅不得,且依行队去。

 

香林示寂

将示寂,辞知府宋公珰曰:老僧行脚去。通判曰:这僧风狂,八十岁行脚去那里?宋曰:大善知识,去住自由。师谓众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讫而逝。

 

芙蓉道楷禅师

开封尹李孝寿奏楷道行卓冠丛林宜有以褒显之即赐紫伽黎定照禅师。焚香谢恩罢上表辞之上阅之以付李孝寿躬往谕朝廷旌善之意然不回。开封尹具以闻上怒收付有司。有司知楷忠诚而适犯天威问曰长老枯悴有疾乎?师今实无。又曰言有疾即于法免罪谴。岂敢侥幸称疾而求脱罪谴乎吏太息于是受罚着缝掖编管缁都城道俗见者流涕,师气色闲暇至缁州僦屋而居学者益亲。明年冬令自便菴于芙容湖中数百人环绕坐卧。楷虑祸日各食粥一杯不堪者稍稍去在者犹百许人。

 

示众

师示众曰:夫出家者为厌尘劳,脱生死。休心息念,断绝攀缘,故名出家。岂可以等闲利养,埋没平生?直须两头撒开,中间放下,如石上栽花;见利见名,似眼中着屑。况从无始以来不是不曾经历,又不是不知次第,不过翻头作尾,于如此,何须苦苦贪恋?如今不歇,更待何时?所以先圣教人,只要尽却今时。能尽今时,更有何事?若得心中无事,佛祖犹是冤家。一切世事,自然冷淡,方始那边相应。你不见隐山至死不肯见人赵州至死不肯告人,扁担拾橡栗为食,大梅以荷叶为衣,纸衣道者只披纸,玄泰上座只着布,石霜置枯木堂与人坐卧要死了你心,投子使人办米,同煮共食,要得省取你事。且从上诸圣,有如此榜样,若无长处,如何甘得

诸仁者,若也于斯体究,的不亏人;若也不肯承当,后深恐费力。山僧行业无取,忝主山门,岂可坐费常,顿忘先圣付嘱?今者辄效古人,为住持体例,与诸人议定,更不下山、不赴斋、不发化主,唯将本院庄课一岁所得,均作三百六十分,日取一分用之,更不随人添减。可以备饭则作饭,作饭不足则作粥,作粥不足则作米汤。新到相见,茶汤而已,更不煎点。唯置一茶堂,自去取用,务要省缘,专一办道。又况活计具足风景不疏,华解笑,鸟解啼,木马长鸣,石牛善走。天外之青山寡色,耳畔之鸣泉无声。岭上猿啼,露湿中宵之月;林间鹤唳,风回清晓之松。春风起时,枯木龙吟秋叶凋而寒林华散,玉阶铺苔藓之纹,人面带烟霞之色。音尘寂尔,消息宛然,一味萧条,无可趣向。山僧今日向诸人面前,说家门已是不着便,岂可更去升堂入室,拈槌竖拂,东喝西棒,张眉努目,如痫病发相?不唯屈沉上座,况亦辜负先圣!你不见达磨西来少室山下,面壁九年,二祖至于立雪断臂,可谓受尽艰辛。然而达磨不曾措了一词,二祖不曾问着一句还唤达磨作不为人得么?二祖做不求师得么?山僧每至说着古圣做处,便觉无地容身,惭愧后人软弱。又况百味珍羞,递相供养,道我四事具足,方可发心。只恐做手脚不迭,便是隔生隔世去也。时光似箭,为可惜。虽然如是,更在他人,从长相度,山僧也强教你不得。诸仁者!还见古人偈么:山田脱粟饭,野菜淡黄虀,吃则从君吃,不吃任东西。伏惟同道,各自努力珍重!

 

示寂

师临化付侍僧曰:吾年七十六,世缘今已足,不爱天堂,死不怕地狱,撒手横身三界外,腾腾任运何拘束。

 

华严休静禅师

庄宗请入内斋大师大德总看经唯师与徒众不看经。帝问师为甚么不看经师曰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师一人即得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师曰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帝曰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师曰水母元无眼求食须赖。帝曰既是后生为甚么称长老师曰三岁国家龙凤子百年殿下老朝臣。

 

浮山法远禅师

师曾与天衣怀率众七十余人同参叶县禅师,一见即呵之曰汝辈踏州县僧来此何为饭养你闲汉耶叱之去众不为动。遂取水泼之众又不散。复以撒之众皆怒舍去。惟怀远二人端坐如故。省曰彼皆去矣尔胡不去远曰久慕和尚道德远千里而来岂因一杓水一把遽即去耶省曰二人既真为佛法此间缺典座能为之否远曰弟子愿为怀得参堂。一日省他出众不堪枯淡佳粥远因为众作六和粥粥熟省还共赴堂竟召问知事今日有施主设斋耶答曰无。堂中纳衬耶无。如此则此粥从何所得问典座。于是远自首云某甲见大众枯淡实自为之。省曰尔如此好心待他日为住持时为之不晚何得私盗常住物做人情耶令知事估远值几何悉归之常住逐远出众。远恳求再三不之允。转求诸山尊者并檀越乞求挂搭。省大怒曰我道尔不是好人汝欲以势位压我耶速去。远曰此则挂搭不敢望但上堂时容某一听法足矣。省始颔之。远寓山下他寺廊房省一日见之问曰尔住此几时耶已半年矣。曰还常住房钱否无。曰此常住房尔何敢盗住速须还他去。不尔我当告官。远即化与之而别住城中。每见省则转加敬容于是省归告众云汝等宜知之。众云古佛是谁省曰如远公真古佛也。一众始惊盛排香华入城迎归。省特为上堂面付佛法。自古今以来法堂付法远一人而已。

师临化时,有遗嘱于世:法远以一幻身,旅泊三界,虽识导利,实无一法与人。深惭诳世,实愧虚声。兹乃形质朽败,四大将离,聚沫之躯,有何久计!既当风烛,何叹逝川!又念幻身在世,仁信多有供须,耻无道业升消,曷有胜缘报答?忖量唯己,自知湛寂真元,却还本道,忍死半刻,援笔陈谢。

 

泾山无准禅师

一日斋罢,无准禅师陪同祖先禅师游观石笋庵。庵中道者向祖先禅师请益道:胡孙子捉不住,愿垂开示。祖先禅师道:用捉他作甚么?如风吹水,自然成纹。无准禅师在旁侍立,一闻此语,豁然大悟。

 

缘观禅师

问:?师曰:识得不为冤。曰:识得后如何?师曰:贬向无生国里。曰:莫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师曰:死水不藏龙。:如何是活水龙?师曰:兴波不作浪。曰:忽然倾湫倒岳时如何?师下座把住曰:莫教湿却老僧袈裟角。

 

南塔光涌禅师

仰山剃度北游谒临济复归侍山。山曰汝来作甚么师曰礼觐和尚。山曰还见和尚么师曰见。山曰和尚师曰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甚么师曰若有所似与驴何别山大惊曰凡圣两忘情尽体露吾以此验人二十年无决了者。子保任之。

 

报恩怀岳禅师

临迁化,上堂:山僧十二年来,举扬宗教,诸人怪我甚么处?若要听三经五论,此去开元寺咫尺。言讫告寂。

 

金峰从志禅师

僧侍次,师曰:举一则因缘,汝第一不得乱会。曰:请和尚举。师竖拂子,僧良久。师曰:知道阇黎乱会。僧以目视东西,师曰:雪上更加霜。

师一日上堂,吃胡饼次,乃拈一个,从上座板头转一匝。大众见一一合掌,师曰:假饶十分抬起手,也只得一半。至晚间,有僧请益曰:今日和尚行胡饼,见众僧合掌曰:假饶十分抬起手,也只得一半。请和尚全道。师以手作拈饼势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金峰也始道得一半。

 

护国守澄禅师

谁无?谁有

师在湖南报慈,一日慈升堂,有演化禅人出问云:如何是真如佛性?慈云:谁无?参退。首座问云:汝适来问和尚话,还会么?化云:不会。座云:和尚恁么慈悲,汝为甚么不会?真如佛性谁无?乃至六道四生悉皆具足。化云:感首座为某说破。师闻不觉咬齿云:这汉自家无眼,更瞎他人。却召化问:首座适来说个什么?化云:某甲当初不会,得他指示。具如前说。师云:佛法不是这个道理,汝不信,问取堂头和尚。化遂去堂上,具说前解,以求印证。慈亦云:佛法不是这个道理。化云:适来问净果大师,他亦不肯,教来问和尚,望慈悲决破。慈云:你却去问取他。化乃过师处作礼云:和尚令某甲来请益。师云:汝但问来。化乃问:如何是真如佛性?师云:谁有?化遂契悟。

 

无名婆

二十年只供养个俗汉

昔有一婆,供养一庵主,经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饭给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么时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女子举似婆,婆曰:我二十年只供养得个俗汉。遂遣出,烧却庵。

 

万岁和尚

序品第一

僧问万岁和尚:大众云集,合谈何事?曰:序品第一。

 

玄策慧超禅师

归宗玄策禅师,曹州人,初名慧超,谒法眼,问云: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眼云:汝是慧超。超从此悟入。

 

黄檗山慧禅师

师造疎山,时仁和尚坐法堂受参。师先顾视大众,然后致问曰:刹那便去时如何?山曰:逼塞虚空,汝作么生去?师曰:逼塞虚空,不如不去。山便休。

师下堂,参第一座。座曰:适来只对甚奇特。师曰:此乃率尔,敢望慈悲开示愚昧。座曰:一刹那间,还有拟议否?师于言下顿省,礼谢。

 

国清寺师静上座

师始遇玄沙示众曰:汝诸人但能一生如丧考妣,吾保汝究得彻去。师蹑前语问曰:只如教中道,不得以所知心测度如来无上知见,又作么生?沙曰:汝道究得彻底,所知心还测度得及否?师从此信入。后居天台,三十余载不下山,博综三学,操行孤立,禅寂之余,常阅龙藏,遐迩钦重,时谓大静上座。

 

保福清豁禅师

师参睡龙,龙问曰:豁阇黎见何尊宿来,还悟也未?曰:清豁尝访大章,得个信处。龙于是上堂,集众召曰:豁阇黎出来。对众烧香说悟处,老僧与汝证明。师出众乃拈香曰:香已拈了,悟即不悟。

 

德山缘密禅师

上堂:但参活句,莫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无滞。一尘一佛国,一叶一释迦,是死句;扬眉瞬目,举指竖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无淆讹,是死句。时有僧问:如何是活句?师曰:波斯仰面看。曰:恁么则不谬去也。师便打。

 

清溪山供进禅师

在地藏时,居第一座。一日地藏上堂,二僧出礼拜,藏曰:俱错。二僧无语,下堂请益修山主。修曰:汝自巍巍堂堂,却礼拜拟问他人,岂不是错?师闻之不肯。修乃问:未审上座又作么生?师曰:汝自迷暗,焉可为人?修愤然上方丈请益,藏指廊下曰:典座入库头去也。修乃省过。

又一日师问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么为生死之所流?修曰:笋毕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还得么?师曰:汝向后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见止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师指曰:这个是监院房,哪个是典座房?修即礼谢。 

师经行次,众僧随从。乃谓众曰:古人有甚么言句?大家商量。时有从漪上座出众拟问次,师曰:这没毛驴。漪涣然省悟。

 

龙济绍修禅师

别与法眼同参地藏,所得谓已臻极,暨同辞至建阳,途中谈次,眼忽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是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眼曰:说甚么拨不拨。师懵然不知,却回地藏。藏问:子去未久,何以却来?师曰:有事未决,岂惮跋涉山川。藏曰:汝跋涉许多山川,也还不恶?师未喻旨。乃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意旨如何?藏曰:汝道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藏曰:两个也。师骇然沉思,而却问:未审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藏曰:汝唤甚么作万象?师方省悟,再谒法眼,酬诘悉符。

示众: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此语具一理二义,若人辨得,不妨于佛法中有个入处。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珍重!

 

福昌惟善禅师

南禅师尝曰:我与翠岩悦禅师在福昌时,适病寒,服药出汗,悦从禅侣遍借被,咸无焉。有纸衾者,皆以衰老,亦可数。悦太息曰:善公本色作家也。

 

莲花峰祥菴主

尝示众云:若是此事,最是急切,须是明取始得。若是明得,时中免被拘系,便得随处安闲。亦不要将心捺伏,须是自然合他古辙去始得。才到学处分剂,便须露布个道理,以为佛法,几时得心地休歇去?上座却请与么相委好。

示寂日,拈拄杖示众曰: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众无对,师乃曰:为他途路不得力。复曰:毕竟如何?以杖横肩曰: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言毕而逝。

 

签判刘经臣居士

参韶山杲禅师,将去任,辞韶山,嘱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尔后或有非常境界,量欢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若收拾不,则有不宁之疾,成失心之患矣。未几,复至京师,智海依正觉逸禅师,请问因缘。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时中放光动地,不自觉知,向外驰求,疎转远。公益疑不解,一夕入室,海举传灯所载香至国王问波罗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见性是佛之语问之,公不能对,疑甚。遂归就寝,熟睡至五鼓,觉来方追念间,见种种异相,表里通彻,六根震动,天地回,如云开月现,喜不自胜,忽忆韶山临别所嘱之言姑抑之,逗明趋智海,悉以所得告,海为证据,且曰:须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践履否?海厉声曰:这个是甚么事

 

黄龙道震禅师

上堂:少林冷坐,门人各说异端,大似众盲摸象。神光礼三拜,依位而立。达摩云:汝得吾髓。这黑面婆罗门,脚跟也未点地在。

上堂:石人问枯桩,何时汝发华?枯桩怒石人,何得口吧吧?石人呵呵笑,枯桩吐异葩。红霞辉玉象,白玉碾金沙。借问通玄士,何人不到家?

 

天童普交禅师

造泐潭踵门潭即呵之。师拟问潭即曳杖逐之。一日忽呼师至丈室曰要与你商量。师拟进语潭遂喝师豁然领悟乃大笑。潭下绳床,执师手曰汝会佛法耶师便喝复拓开潭大笑。于是名闻四驰学者宗仰。

后归桑梓留天童掩关扫者八年寺偶席。郡僚命师开法恐其遯预遣吏候于故不得辞。受请日上堂曰咄哉黄面老佛法付王林下无情客。官差逼杀人莫有知心底。为我免得若无不免将错就错。便下座。

师凡见僧来必叱曰楖栗未担时为汝说了也。且道说甚么招手洗钵,拈扇张弓。赵州柏树子灵云见桃华且掷放一边。山僧无恁么闲吻与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拈拄杖逐之。

 

圆通道旻禅师

上堂诸佛出世无法与人,只拔楔除疑断惑。学道之士不可自谩。若有一疑如芥子许是汝真善

知识喝一喝曰是甚么切莫刺脑入胶盆

 

白云守端禅师

渠爱人笑,汝怕人笑

舒州白云守端禅师,衡阳葛氏子,往参杨岐。杨岐一日忽问:受业师为谁?师曰:茶陵郁和尚。杨枝曰:吾闻伊过桥遭颠有省,作偈甚奇,能记否?师诵曰: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杨岐笑而趋起。师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询之。适岁暮,杨岐曰:汝见昨日打驱傩者么?曰:见。杨岐曰:汝一筹不及渠。师复骇曰:意旨如何?杨岐曰:渠爱人笑,汝怕人笑。师大悟,巾侍久之。

 

示众

开堂示众云昔日灵山会上世尊拈华迦叶微笑。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诃大迦叶次第流传无令断绝至于今日。大众若是正法眼藏释迦老子自无分甚么分付甚么流传何谓如况诸人分上各各自有正法眼藏。每日起来是是非非分南分北种种施为尽是正法眼藏之光影。此眼开时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在面前见有毫之相此眼未开时尽在诸人眼睛里。今日已开者不在此限有未开者山僧不惜手为诸人开此正法眼藏乃举手,竖两指曰看。若见得去同一家。若也未然山僧不免重说偈言诸人法眼藏千圣莫能当为君通一线,光辉满大唐须弥走入海六月降严霜法华虽恁道无句得商量。大众既满口道了为甚么无句得商量喝一喝曰分身两处看。

上堂释迦老子有四弘誓愿云众生无边誓愿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法华亦有四弘誓愿饥来要寒到即添衣困时热处爱风吹。

上堂古人留下一言半句未透时撞着铁壁相似。忽然一日得透后方知自己便是铁壁。如今作么生透复曰铁壁铁壁。

 

宝峰克文禅师

王安石尝谓师曰诸经皆圆觉经独不然何也师曰顿乘所谈直示众生日用现前属今古。只今老僧与相公同入大光明藏游戏三昧互为宾主非关时处。又曰经云一切众生皆证圆觉。而圭易证为具谓译者之讹其义如何师曰圆觉如可改则维摩亦可改也。维摩岂不曰亦不灭受而取证。夫不灭受蕴而取证与皆证圆觉之义同。生现行无明即是如来根本大智。圭之言非是。公大悦。

上堂佛法两字。人有不信自己佛事唯凭少许古人影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门。动即背觉合尘将去脱不得。或学者来如印印泥,递相印授不唯自亦乃误他。洞山门下无佛法与人,只有一口剑。凡是来者一一斩断使伊性命不存见闻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见伊向前便为斩断然则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有无罪底么也好与三十拄杖。

上堂洞山门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钵盂里屙净瓶里吐唾。执法修行如牛拽磨。

 

兜率从悦禅师

上堂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诸禅德大小傅大士,只抱桥柱澡洗放船印板上打将来模子里脱将去。岂知道本色衲僧塞除佛祖窟打破玄妙门跳出断常坑不依清净界。都无一物独奋双拳海上横行建家立国。有一般汉也要向百尺竿头凝然端坐身之际舍命不得。岂不见云门大师道知是般拈放一边直须摆动精神着些筋骨向混沌未剖已前荐得犹是钝汉。那堪更于他人舌头上,咂啖滋终无了日。诸禅客要会么剔起眉毛有甚难分明不见一毫端风吹碧落浮云尽月上青山玉一团。喝一喝下座。

师有偈云:

等闲行处  步步皆如  虽居声色  宁滞有无

一心靡异  万法非殊  休分体用  莫择精粗

临机不碍  应物无拘  是非情尽  凡圣皆除

谁得谁失  何亲何疏  拈头作尾  指实为虚

翻身魔界  转脚邪涂  了无逆顺  不犯工夫

 

法云佛照杲禅师

上堂西来祖意教外别传不能证入。其证入者不被文字语言所转声色是非所迷。亦无云门临济之殊赵州德山之异。所以唱道须明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若向这里荐得可谓终日着衣未挂一缕丝终日饭未尝一粒米。直是呵佛骂祖有甚么过虽然如是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张商英居士

向氏开示张商英

张商英居士,字天觉,号无尽。年十九,应举入京,道由向氏家,向预梦神人报曰:明日接相公。凌晨公至,向异之,劳问勤腆。乃曰:秀才未娶,当以女奉洒扫。公谦辞再三,向曰:此行若不了当,吾亦不爽前约。后果及第,乃娶之。

初任主簿,因入僧寺,见藏经梵夹,金字齐整,乃怫然曰:吾孔圣之书,不如胡人之教人所仰重。夜坐书院中,研墨吮笔,凭纸长吟,中夜不眠。向氏呼曰:官人,夜深何不睡去?公以前意白之:正此著无佛论。向应声曰:既是无佛,何论之有?当须著有佛论始得。公疑其言,遂已之。后访一同列,见佛龛前经卷,乃问曰:此何书也?同列曰:维摩诘所说经。公信手开卷,阅到此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处,叹曰:胡人之语,亦能尔耶?问:此经几卷?曰:三卷。乃借归阅次,向氏问:看何书?公曰:维摩诘所说经。向曰:可熟读此经,然后著无佛论。公悚然异其言。由是深信佛乘,留心祖道。

 

西蜀銮法师

师参佛照禅师悟道,回西蜀以禅门直指接众。众多习经教,不契祖意,纷纷离去。师闭讲肆,作偈自嘲曰:众卖华兮独卖松,青青颜色不如红。算来终不与时合,归去来兮翠霭中。

师隐居二十余年,后道俗追慕,复请出山。师笑以偈答曰:遁迹隐高峰,高峰又不容。不如归锦里,依旧卖青松。

 

龙门清远禅师

师冬日拥炉孤坐,拨炉中炭火时,见一火星如豆,叹道:深深拨,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

 

佛性法泰禅师

上堂: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是甚么语话?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料掉没交涉。智慧愚痴,通为般若。颟顸佛性,菩萨外道,所成就法,皆是菩提,犹较些子。然虽如是,也是杨广失骆驼。

上堂: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咄!傅大士不识好恶,以昭昭灵灵教坏人家男女。被志公和尚一喝曰:大士莫作是说,别更道看?大士复说偈曰:空手把鉏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志公呵呵大笑曰:前头犹似可,末后更愁人。

 

泐潭文准禅师

我手何似佛手

泐潭文准禅师。初谒真净,净问:近离甚处?师曰:大仰。净曰:夏在甚处?师曰:大沩。净曰:甚处人?师曰:兴元府。净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师罔措。

净曰:适来对答,一一灵明,一一天真。及乎道个我手何似佛手,便成窒碍。且道病在甚处?师曰:某甲不会。净曰:一切见成,更教谁会?师当下释然。服勤十载,所往必随。

 

云居晓舜禅师

上堂:诸方有弄蛇头,拨虎尾,跳大海,剑刃里藏身。云居这里,寒天热水洗脚,夜间脱袜打睡,早朝旋打行缠,风吹篱倒,唤人扶起。

上堂:云居不会禅,洗脚上床眠。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弯弯。

 

育王怀琏禅师

师示众云:若论佛法二字,是加增之辞,廉纤之说。诸人向这里承当得,尽是二头三首,譬如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若是本分衲僧,才闻举著,一摆摆断,不受纤尘,独脱自在,最为亲的。然后便能在天同天,在人同人,在僧同僧,在俗同俗,在凡同凡,在圣同圣,一切处出没自在,并拘检他不得,名描他不得。何也?为渠能建立一切法故,一切法要且不是渠。渠既无背面,第一不用妄与安排,但知十二时中,平常饮啄,快乐无忧,只此相期,更无别事。所以古人云:放旷长如痴兀人,他家自有通人爱。

上堂:世法里面,迷却多少人;佛法里面,醉却多少人?只如不迷不醉,是甚么人分上事?又云:逢人只可三分语,未可全抛一片心。

 

泐潭洪英禅师

师示众云:问也无穷,答也无尽。问答去来,于道转远。何故?况为此事,直饶棒头荐得,不是丈夫;喝下承当,未为达士。哪堪更向言中取则,句里驰求?语路尖新,机锋捷疾。如斯见解,尽是埋没宗旨,玷污先贤,于吾祖道,何曾梦见?只如我佛如来临般涅槃乃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大迦叶。迦叶遂付阿难,洎商那和修、优波毱多大士诸祖相继,至于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语言,岂不是先圣方便之道?自是当人不信,却自迷头认影,奔逐狂途,至使伶俜流浪生死。禅德,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向自己脚跟下褫剥究竟,将来可谓洞门豁开,楼阁重重,十方普现,海会齐彰,便乃凡圣贤愚、山河大地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无纤毫透漏。山僧如是举唱,若是众中有本色衲僧闻之,实谓掩耳而归,笑破他口。大众,且道本色衲僧门下一句作么生道?

良久,云:天际雪埋千片石,洞山冰折几株松?

 

洞山守初禅师

麻三斤

僧问:如何是佛?洞山云:麻三斤。

 

示众

示众:语中有语,名为死句;语中无语,名为活句。诸禅德,作么生是活句?到这里,实难得人。若也不动一尘,不拨一境,见事便道答话,长老下脚不得,东西南北,莫知多少,要得去离泥水,活人眼目,举唱宗风,激扬大事,不道全无,其奈还少。只缘未达其源,落在第八魔境界中,识得个不名不物,无是无非,头头物物,无不具足,道我得安乐田地,更不求余,凡有扣击问难,即便敲床竖拂,更不惜便施便设,便行便用,向恶水坑里头出头没,弄个无尾猢狲。到腊月三十日,鼓也打破,猢狲又走却了,手忙脚乱,一无所成,悔将何及。若是个衲僧,乍可冻杀饿杀,终不着他鹘臭布衫。

又曰:言无展事,语不投机。乘言者丧,滞句者迷。于此四句语中,见得分明,也作个脱洒衲僧,根椽片瓦,粥饭因缘,堪与人天为善知识。于此不明,终成莽卤。

又曰:举唱宗乘,阐扬大教,须得法眼精明,方能鉴辨缁素。切缘真妄一源,水乳同器,到此难分。洞山寻常以心中眼,观身外相,观之又观,乃辨真伪。若不如是,何名善知识?夫善知识者,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方名善知识。即今天下,哪个是真善知识?诸德参得几个善知识来也?不是等闲,直须参教彻,觑教透,千圣莫能证明,方显大丈夫儿。不见释迦老子明星出时,豁然大悟,与大地众生同时成佛,无前后际,岂不畅哉!虽然如是,若遇明眼衲僧,也好劈脊便棒!

 

风穴延沼禅师

上堂:夫参学眼目临机,直须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纵然句下精通,未免触途狂见。应是从前依他作解,明昧两歧,与你一时扫却。直教个个如师子儿,吒呀地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著?觑著即瞎却渠眼。

上堂: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颦蹙。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怗。于此明得,阇黎无分,全是老僧,于此不明,老僧却是阇黎。阇黎与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识阇黎么?右边一拍曰:这里是。欲识老僧么?左边一拍曰:这里是。

 

首山省念禅师

示众曰:佛法无多子,只是汝辈自信不及。若能自信,千圣出头来,无奈汝何。何故如此?为向汝面前,无开口处。只为汝自信不及,向外驰求,所以到这里。假如便是释迦佛,也与汝三十棒。然虽如是,初机后学,凭个什么道理?且问汝辈,还得与么也未?良久曰:若得与么,方名无事。 

示众:诸上座,不得盲喝乱喝,这里寻常向你道,宾则始终宾,主则始终主,宾无二宾,主无二主。若有二宾二主,即是两个瞎汉。所以我若立时,你须坐;我若坐时,你须立。坐则共你坐,立则共你立。虽然如是,到这里急着眼始得。若是眼孔定动,即千里万里。何故如此?如隔窗看马骑相似,拟议即没交涉。诸上座,既然于此留心,直须子细,不要掠虚好。他日异时,赚着你在。诸人,若也有事近前,无事,珍重! 

师示众曰:识得拄杖子,行脚事毕。

 

石霜楚圆禅师

慈明被骂

楚圆慈明禅师,汾阳善昭法嗣。其母有贤行,使之游方。闻汾阳道望,遂往谒焉。阳顾而默器之。经二年,未许入室。每见必骂诟,或毁诋诸方,及有所训,皆流俗鄙事。一夕诉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尘劳,念岁月飘忽,已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语未卒,阳熟视,骂曰:是恶知识,敢裨贩我!怒举杖逐之。师拟伸救,阳掩师口。乃大悟曰:是知临济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辞去,

 

吾为汝正之

慈明奉旨乘官舟南归。中途谓侍者曰:我忽得风痹疾。视之口吻已喎斜,侍者以足顿地曰:当柰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师曰:无忧,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后,不钝置汝。

 

示众

示众,以拄杖击禅床一下云:大众还会么?不见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香严恁么悟去,分明悟得如来禅,祖师禅未梦见在。且道祖师禅有甚长处?若向言中取则,误赚后人,直饶棒下承当,辜负先圣。万法本闲,唯人自闹。所以山僧居福严,只见福严境界,晏起早眠。有时云生碧嶂,月落寒潭,音声鸟飞鸣,般若台前,娑罗花香散,祝融峰畔。把瘦筇,坐磐石,与五湖衲子,时话玄微。灰头土面住兴化,只见兴化家风,迎来送去,门连城市,车马骈阗。渔唱潇湘,猿啼岳麓,丝竹歌谣,时时入耳。复与四海高人,日谈禅道,岁月都忘。且道居深山、住城郭,还有优劣也无?试道看!良久云:是处是慈氏,无门无善财。

师示众云: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诸仁者,若也信得去,不妨省力。可谓善财入弥勒楼阁,无边法门,悉皆周遍,得无大碍,悟无生法,是谓无生法忍。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今古,始终不离于当下。且问诸人,阿哪个是当下?只如诸人无明之性即是汝本觉妙明之性,盖为不了生死根源,执妄为实,随妄流转,致堕轮回,受种种苦。若能回光返照,自悟本来真性不生不灭,故曰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只如四大、五蕴、不净之身,都无实义,如梦如幻,如影如响,从无量劫来流浪生死,贪爱所使,无暂休息,出此入彼,积骨如毗富罗山,饮乳如四大海水。何故?为无智慧。不能了知五蕴本空,都无所实,逐妄受生,贪欲所拘,不得自在故。所以世尊云: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汝等若能了知幻身虚假,本来空寂,诸见不生,无我、人、众生、寿者,诸法皆如,故曰幻化空身即法身。法身觉了无一物,唯听法说法、虚玄大道、无著真宗,故曰本源自性天真佛。又曰五阴浮云空去来,三毒水泡虚出没。若如是者,是为度一切苦厄,乃至无量无边烦恼知解悉皆清净,是为清净法身。若到这个田地,便能出此入彼,舍身受身,地狱天堂,此界他方,纵横自在,任意沉浮,应物舒光,随机逗教,唤作千百亿化身。与么说话,可谓无梦说梦,和泥合水,撒屎撒尿,不识好恶。

 

汾阳善召禅师

示众

住后上堂,谓众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有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若见汾阳人者,堪与祖佛为师。不见汾阳人,尽是立地死汉。如今还有人入得么?快须入取,免得孤负平生。不是龙门客,切忌遭点额。那个是龙门客,一齐点下。举起拄杖曰:速退!速退!珍重。

上堂:先圣云,一句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阿那个是三玄三要底句?快会取好。各自思量,还得稳当也未?古德已前行脚,闻一个因缘,未明中间,直下饮食无味,睡卧不安,火急决择,莫将为小事。所以大觉老人,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想计他从上来行脚,不为游山玩水,看州府奢华,片衣口食,皆为圣心未通。所以驱驰行脚,决择深奥,传唱敷扬。博问先知,亲近高德。盖为续佛心灯,绍隆祖代。兴崇圣种,接引后机。自利利他,不忘先迹。如今还有商量者么?有即出来,大家商量。

 

上竺证悟法师

向汝道是门外汉

临安府上竺圆智证悟法师,台州林氏子,依白莲仙法师,问具变之道。仙指行灯曰:如此灯者,离性绝非,本自空寂,理则具矣,六凡四圣,所见不同,变则在焉。

师不契,后因扫地,诵法华经,至知法常无性,佛种从缘起,始谕旨。告仙,仙然之。师尝患学者囿于名相,至以天台为文字之学,南宗鄙之。乃谒护国此庵元禅师。

夜语次,师举东坡宿东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元曰:尚未见路径,何言到耶?曰:只如他道,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这个消息。元曰:是门外汉耳。曰:和尚不吝,可为说破。元曰:却只从这里猛着精彩,觑捕看。若觑捕得他破,则亦知本命元辰落着处。师通夕不寐,及晓钟鸣,去其秘畜,以前偈别曰:东坡居士太饶舌,声色关中欲透身,溪若是声山是色,无山无水好愁人。特以告元。元曰:向汝道是门外汉。师礼谢。

 

谭空和尚

设使变得,也是野狐精

幽州谭空和尚,镇州牧有姑为尼,行脚回,欲开堂为人。牧令师勘过。师问曰:见说汝欲开堂为人,是否?尼曰:是。师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么生为人?尼曰:龙女八岁,南方无垢世界成等正觉,又作么生?师曰:龙女有十八变,你试一变看。尼曰:设使变得,也只是个野狐精。师便打。牧闻举乃曰:和尚棒折那。

 

温州净居尼玄机

寸丝不挂

尼玄机常习定于大日山石窟中。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无去住。厌喧趋寂,岂为达邪?乃往参雪峰。

峰问:甚处来?曰:大日山来。峰曰:日出也未?曰:若出则融却雪峰。峰曰:汝名甚么?曰:玄机。峰曰:日织多少?曰:寸丝不挂。遂礼拜退,才行三五步,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玄机回首。峰曰:大好寸丝不挂。